帐篷外寒风呼呼地刮,像小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刺。
霍既明在外面站得手脚冰凉,浑身打颤,牙齿都快磕出声了。他知道,再不进去,今晚真得冻成冰棍。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像是要把心里的厌恶和不情愿都吐干净。平复了一下心情,虽然效果甚微。
最终,他还是弯下腰,拉开了帐篷的拉链,动作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僵硬,钻了进去。
帐篷里空间确实不大,但挤下两个大男人倒也勉强够,甚至还有点空余。但问题是,冷!透心凉的那种冷!
因为霍既明昨天啥也没带回来,别说睡袋了,连条多余的毯子都没有。
再加上两人在外面吵了半天,火也没生起来,帐篷里那点白天积攒的热乎气早就散光了。夜里的温度低得不像话,感觉呼出的气都能结冰。
两人谁也没脱外衣,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防潮垫上,裹紧了冲锋衣,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周韫玉在霍既明钻进来拉上拉链的那一刻就醒了,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睡着。
他闭着眼睛装睡,脑子里却在疯狂盘算:他跟这位霍大顶流,以前压根儿没见过面,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人家就这么不待见他呢?
见面就翻白眼,分组直接拒绝,任务拆伙单干……这架势,简直像他刨了霍家祖坟似的。
白天在外面呛声那样子,倒真像是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周韫玉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过这位爷?难道就因为自己黑料多?可圈里黑料多的又不止他一个……他越想越迷糊,最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半夜的,周韫玉是被活活冻醒的。没有睡袋的保暖效果为零,加上白天他还下过水,裤腿虽然干了,但寒气好像渗进了骨头缝里。
他冷得瑟瑟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坨,像个虾米,但好像没什么用,寒气无孔不入。
旁边的霍既明其实也没好到哪去,也被冻醒了。帐篷虽然拉严实了,但薄薄一层布根本挡不住深山的寒气。
他也在垫子上翻来覆去,试图找个不那么冷的姿势。
就在周韫玉冻得受不了,想再调整一下睡姿,把自己裹得更严实点时,他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眼睛。
黑暗中,霍既明的眼睛亮得惊人,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显然,霍既明也醒着,而且也在看他。
两人在冰冷的黑暗里,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帐篷外呼啸的风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白天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此刻在刺骨的寒冷面前,那点别扭和嫌弃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谁也没说话。没有道歉,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交流。
但下一秒,两人却像是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周韫玉往霍既明那边挪了挪,霍既明也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出来地往周韫玉这边靠了靠。
两个冰冷的身体,隔着厚厚的冲锋衣,小心翼翼地贴在了一起。
虽然姿势别扭,虽然心里可能还在骂骂咧咧,但好歹……挨得近些,能蹭到一点对方身上那微弱的热源。总比一个人冻死强。
就这样,两个白天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的冤家,在寒冷的深夜里,被迫挤在一起,互相汲取着那点可怜的温暖,熬过了漫长的一夜。
天刚蒙蒙亮,周韫玉就又被冻醒了,后半夜他压根没睡踏实。
等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帐篷里已经没有了霍既明的身影。旁边的位置空着,防潮垫上还残留着一点凹陷的痕迹。
周韫玉坐起来,揉了揉被冻得发僵的脖子,感觉浑身骨头都在叫嚣。他拉开帐篷拉链钻出去,清晨的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一抬眼,就看见霍既明已经起来了,正蹲在昨晚死活没点着的火塘边,手里拿着节目组昨天发的应急干粮——一块压缩饼干和一小瓶水,面无表情地啃着,好像跟那块饼干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见他出来,霍既明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啃着,仿佛周韫玉是空气。
周韫玉也懒得理他,走过去,拿起自己那份面包和水,也蹲在火塘另一边,默默地啃起来。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冰冷的火塘,气氛比这清晨的空气还凝固。谁也没提昨晚挤在一起取暖的事,但那点不自然却清晰地弥漫在空气里。
眼神偶尔不小心对上,又立刻飞快地移开,各自低头猛啃面包,好像面包里藏着什么宝贝。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快要让人窒息时,头顶传来一阵嗡嗡声。
一架节目组的无人机晃晃悠悠地飞了过来,精准地投下一个小包裹,“啪嗒”一声落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
周韫玉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今天的任务卡。
任务卡上写着:【前往地图标记点C,寻找并收集指定数量的“荧光蘑菇”(道具)。注意:蘑菇生长区域地形复杂,请务必结伴同行,注意安全。任务成功可获得丰盛晚餐及取暖燃料。】
结伴同行?周韫玉和霍既明同时看向对方,又同时飞快地移开视线。
霍既明眉头皱得死紧,显然对这个安排很不满。
周韫玉心里也直打鼓,但昨天的教训太深刻了,单干死路一条。指望旁边这位大爷低头肯定没机会,只有他先服个软了。
周韫玉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咳……地图我看过了,C点有点远,路好像不太好走。一起?”
霍既明没吭声,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然后拿起自己的背包背上,动作利落,但依旧没看周韫玉,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
“别拖后腿就行。”
说完就率先朝着地图指示的方向走去。
周韫玉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句“拽什么拽”,但也赶紧背上包跟了上去。
这次两人倒是没再分开,一前一后地走在林间小路上。霍既明步子依旧迈得大,走在前面开路。周韫玉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虽然同行了,但交流基本为零。气氛依旧尴尬且冰冷。
“喂,前面有根断枝,看着点。”周韫玉看到霍既明差点踩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霍既明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听见了。
过了一会儿,周韫玉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滑,踉跄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啧。”前面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点嫌弃的咂嘴声。
周韫玉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他想骂人又不敢说出口:啧什么啧?路这么难走,摔一下不是很正常?
霍既明头也不回:“走路都走不稳,麻烦。”
“我麻烦?总比某些人连个帐篷都带不回来强!”周韫玉立刻压低了声音,反唇相讥。
霍既明脚步猛地一顿,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但没回头也没反驳,只是加快了脚步。
周韫玉看他吃瘪,心里那点小得意刚冒头,结果乐极生悲。他光顾着看霍既明的背影,没注意旁边斜伸出来一根带刺的荆棘枝条。
“嘶——!”
手臂上一阵刺痛传来。周韫玉低头一看,冲锋衣的袖子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皮肤也被划破了,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痕。伤口不深,但火辣辣地疼。
他下意识地吸了口气。
走在前面的霍既明似乎听到了动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到周韫玉捂着胳膊,眉头立刻拧了起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又怎么了?平地也能摔跤?还是被树枝刮了?周老师,您这身娇肉贵的,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吧?”
周韫玉被他这连珠炮似的嘲讽气得够呛,刚想怼回去“关你屁事”,却见霍既明已经几步走了回来。
霍既明走到他面前,脸色依旧很臭,动作也谈不上温柔,一把抓过周韫玉受伤的胳膊,低头看了看那道血痕。
“啧,矫情。”他又啧了一声,语气恶劣。
但下一秒,他却从自己背包侧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急救包——那是昨天基础物资里配的,每个组都有,但周韫玉忙着搭帐篷没顾上整理自己的包。
霍既明动作有点粗鲁地撕开一个消毒湿巾的包装,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周韫玉的伤口上。
“嘶——!你轻点!”
周韫玉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想抽回手。
“闭嘴!忍着!”霍既明瞪了他一眼,手上力道一点没减,用湿巾使劲擦了擦伤口周围的脏污,然后又拿出一个小号的创可贴,“啪”地一下贴了上去。
动作快、准、狠,带着点泄愤似的力道,贴得周韫玉又疼得龇牙咧嘴。
“行了,别叽叽歪歪了,死不了。”
霍既明松开他的手,把用过的湿巾包装塞回自己口袋,大概是怕乱扔被拍。然后没再看周韫玉一眼,转身又大步往前走,嘴里还嘀咕着,“真是……麻烦。”
周韫玉捂着被贴得有点歪、还有点疼的创可贴,看着霍既明那副“老子很不爽但老子还是管了”的别扭背影,一时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有点别的什么情绪。
这人……有病吧?关心人的方式也太别扭了吧?不对,这怎么能算关心呢?
他甩甩头,把脑子里那点奇怪的想法甩掉,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继续沉默地前行,但刚才那点小插曲,似乎让空气里那点纯粹的冰冷尴尬,掺杂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劲儿。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地图上标记的C点区域时,前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还带着点急促的脚步声,仔细听似乎还夹杂着几声惊慌的呼喊。
周韫玉和霍既明同时停下脚步,警惕地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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