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那条带着哭腔的热搜,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公关团队连夜开会,最终给出的方案是“冷处理”——暂时减少两人的公开合体,让热度自然降温,同时通过一些侧面消息引导舆论,强调“艺人也是普通人,也会有情绪波动”。
于是,程诺和傅晏辞进入了事实上的“隔离期”。
程诺把自己关在家里,真正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咸鱼生活——吃了睡,睡了吃,刷剧打游戏。但奇怪的是,以往能让他快乐无比的肥宅套餐和动漫新番,此刻都变得索然无味。家里安静得可怕,隔壁也再也没有传来熟悉的动静。
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门口的动静,会反复点开和傅晏辞的聊天对话框,看着那句孤零零的“对不起”发呆。愤怒和难过之后,一种更深的空虚和失落感攫住了他。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卷王邻居,不知何时已经蛮横地挤进了他的生活,留下了难以填补的空白。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和傅晏辞相处的点点滴滴。从最初的阳台“碰瓷”,到综艺里的鸡飞狗跳,再到片场无声的撑腰和民宿夜晚那个未尽的问題……傅晏辞的行为,真的全是冰冷的“计划”吗?那双给他盖过被子的手,那个在镜头下引导他、安抚他的眼神,那句“投喂咸鱼”的古怪话语……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
那条“咸鱼改造计划”的短信,像根刺扎在心里,但此刻,怀疑的种子也开始萌芽:杨姐口中的“初衷”到底是什么?只是单纯利用CP热度吗?“别陷得太深”……是说给谁听的?傅晏辞……也会有可能“陷进去”吗?
另一边,傅晏辞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提前进入了电影角色的准备期,用高强度的剧本研读和体能训练填满所有时间,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他发现,程诺那双红着眼睛、充满失望和难过的脸,总会在他稍有空闲时闯入脑海。
杨姐看着他日渐冷峻的侧脸,叹了口气:“晏辞,你和程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孩子不像是有心机的。”
傅晏辞沉默着。误会?他大致能猜到问题出在哪里。他懊悔自己当初那个轻率的“计划”名称,更懊悔没有及时解释清楚。但现在程诺明显在躲着他,任何贸然的解释都可能被理解为更大的欺骗。
“电影下个月开机,你要进组三个月。”杨姐提醒他,“这边的事情,要不要先放一放?”
傅晏辞看着窗外,没有回答。放得下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打破僵局的,是一个意外。
隔离期一周后,程诺之前录制的那个生活类综艺《我们的生活慢下来》播出了最后一期——田园民宿的收官篇。节目组为了热度,搞了一个主演线上直播复盘的活动。程诺和傅晏辞作为主角,无法推辞,但安排的是分开连麦,避免了直接同框的尴尬。
直播前半段还算顺利,主持人主要问一些节目录制的趣事,程诺勉强打起精神应对。到了观众提问环节,一个被抽中的问题让程诺瞬间变了脸色:
“诺诺,看到你上次活动好像不开心,是不是和辞哥吵架了?你们还会继续合作吗?”
这个问题直击要害,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程诺握着话筒的手指收紧,脸色发白,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种被当众揭开伤疤的难堪和委屈再次涌了上来,眼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
就在他即将失控的前一秒,直播画面上突然出现了技术故障的提示,他的连线画面被切掉了,只剩下主持人和傅晏辞的画面。
导播室里一阵忙乱。而就在这混乱的几十秒里,观看直播的观众却清晰地听到,在程诺画面被切掉前,从傅晏辞的麦克风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清晰而焦急的低呼:
“程诺!”
那声音里的担忧和紧张,几乎要溢出屏幕。紧接着,是傅晏辞迅速对现场工作人员说的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急迫:“快切画面!别让他看了!”
【我听到了什么?!辞哥喊程诺了!】
【他声音好急啊!他还在关心他!】
【技术故障是假的吧?是辞哥让切掉的吧?就是为了保护程诺!】
【我就说他们没真吵架!辞哥明明很在乎!】
这几秒钟的“事故”,比任何公关通稿都更有说服力。傅晏辞那声下意识的、充满保护欲的呼喊,瞬间扭转了舆论风向。
程诺坐在电脑前,看着黑掉的屏幕,也清晰地听到了傅晏辞那声焦急的呼唤和后续的指令。他愣住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
所以……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想着保护自己?哪怕是在冷战期间?哪怕自己那样对他?
直播很快恢复正常,程诺的画面重新连接,主持人机智地圆了过去,但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节目本身了。
直播一结束,程诺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傅晏辞。
程诺看着那个名字,心跳如鼓。他犹豫了很久,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傅晏辞低沉而急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程诺,你没事吧?”
程诺握着手机,听着听筒里傅晏辞那句带着急切和担忧的“你没事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程诺?能听到吗?”傅晏辞的声音再次传来,背景音很安静,他应该是在某个私密的空间。
“……嗯。”程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很低,带着点鼻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傅晏辞再开口时,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和认真:“对不起。直播的事,还有……之前的所有事。”
程诺的心揪紧了。他终于要开始解释了吗?用什么样的理由来圆那个“计划”?
“那条短信,你看到了,对吗?”傅晏辞直接挑明了,没有绕任何圈子。
程诺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傅晏辞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咸鱼改造计划’……这个名字很蠢,我知道。那是我最开始,为了说服杨姐同意这个荒唐的‘协议恋爱’,随口编的一个由头。”
程诺屏住了呼吸。
“我当时跟杨姐说,程诺这个人,有潜力,但太懒散,缺乏动力。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刺激’他一下,帮他提升事业心,对双方都有利。杨姐这才勉强点头。”傅晏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所谓的‘初衷’,只是说服经纪人的一个商业借口。我没想到……你会看到,更没想到你会当真。”
程诺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借口?只是为了说服杨姐?
“那……那你为什么……”程诺想问,既然只是借口,为什么又要做那些超出协议的事情?为什么探班?为什么盖被子?为什么问那个奇怪的问题?
“因为我发现,我做不到仅仅把它当成一个计划。”傅晏辞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坦诚,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从你穿着皮卡丘睡衣,一脸懵地看着我翻阳台开始,事情就失控了。”
“我觉得你迷迷糊糊的样子很有趣,看你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发亮的样子很……可爱。看你被欺负会忍不住生气,看你难过……”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这里会不舒服。”
傅晏辞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尽管程诺看不到。
“片场探班,是因为听说何岩刁难你,我坐不住。问你那个‘如果没有协议’的问题,是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对你的这些……关注和在意,到底有多少是源于协议,有多少是……”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轻声说道,“……源于我自己。”
“我说‘投喂咸鱼’是个理由,不是玩笑。看着你因为一点小事就满足开心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放松,很有趣。这对我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傅晏辞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杨姐提醒我别陷太深,是因为她看出了我的异常。她怕我分心,影响接下来的电影。但她不知道,可能……已经有点晚了。”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彼此细微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传递。
程诺完全呆住了。他预想过傅晏辞的解释,可能是狡辩,可能是敷衍,却唯独没想过会是如此直白而彻底的坦白。他将自己最初的算计、中间的动摇、以及后来的失控,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程诺面前。
那个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的傅晏辞,此刻在电话里,像一个做错了事、笨拙地展示着自己真实内心的……普通人。
“程诺,”傅晏辞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回,“我知道,因为我最初那个愚蠢的计划和后来的隐瞒,伤害了你。我不求你立刻原谅。但我希望你知道,后来所有的一切,照顾你,帮你,甚至……可能管你管得有点多,都不是计划的一部分。那是我……我想那么做。”
我想那么做。
这五个字,像最后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程诺心中所有拧巴的结。愤怒和委屈像退潮般散去,留下的是一种酸涩又饱胀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却问出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傅晏辞……你下个月就要进组了?”
傅晏辞似乎没料到他问这个,顿了一下才回答:“……嗯。三个月。”
“哦……”程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拖鞋尖,小声地、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委屈,嘟囔了一句:“……那好久啊。”
电话那头的傅晏辞,在听到这句话后,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弛下来,眼底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被点亮了。他几乎能想象出程诺此刻低着头,鼻尖红红,小声抱怨的样子。
他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意味:
“程诺,等我回来。我们……重新开始。这次,没有协议,没有计划。”
程诺没有立刻回答,但傅晏辞听到了他那边细微的、像是点头的动静,还有一声带着鼻音的、几不可闻的:
“……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让傅晏辞悬了许久的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照亮了程诺微微发红的耳尖,也照亮了电话另一端,傅晏辞脸上那抹如释重负的、温柔的笑意。
误会,终于在这一刻,冰雪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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