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衣服出来，江则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穿着小猪T恤的男人，一时有点恍惚。
一米八七的个子，穿着件刚好遮住胯的T恤，裤子也有点窄，衬得双腿又长又直。
“噗……”陆知夏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挺……挺好看的，显年轻。”
江则白了他一眼，走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手。
井水冰凉，带着满院草木花朵的清香，冲在手上驱散了他一上午的燥闷心情。
他看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头发还没吹干，碎发贴在额前，脸上的粉底被洗掉，皮肤白皙光滑，少了几分舞台上的锋利，多了点柔软的烟火气。
午饭是陆知夏做的，两碗荷包蛋面条，清汤寡水，但江则实在是累了，吃得有滋有味，连汤都不剩。
下午四点，集体连线准时开始。
四组嘉宾齐聚直播间，江则穿着小猪T恤素颜亮相，弹幕瞬间炸了。
【江则这衣服是认真的吗？】
【我的帅帅老公去哪了，这个卡通boy是谁，老公我们被做局了呜呜呜】
【哈哈哈小猪图案太可爱了，是陆老板给的吧？】
【对比林秋墨的浓妆衬衫，江则这才是真·下乡体验生活吧】
林秋墨也看见了江则的装扮，笑着打趣：“江老师衣服很别致啊，在哪买的？”
没等江则说话，陆知夏突然从他身后探出头，手里举着根刚摘的黄瓜：“这是我的，我妈给我买的，穿着干活方便。”
他把黄瓜塞给江则：“快尝尝，自己家种的，可甜了，没打农药，上午干活累着了吧。”
三言两语，给江则塑造了一个吃苦耐劳入乡随俗的完美人设，找茬的林秋墨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难得黑了下来。
江则看着那个蹦蹦跳跳，拎着篮子给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分水果的小身影，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
也没看上去那么傻乎乎的嘛，气别人的时候……还挺可爱？
陆知夏嘴甜，给全场分了一圈吃的，哄得人人都喜笑颜开，除了被他“不小心”漏掉的黑炭脸林秋墨。
导演组已经开始推流程：“江老师上午体验了什么劳动，跟大家分享一下吧？”
江则看了一眼旁边憋笑的陆知夏，慢悠悠地开口：“学了给猪量体温，还……骑了一圈猪。”
直播间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骑猪可还行？】
【虽然没看到，但我好像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了】
【江则好实诚，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哈哈哈，目睹全程的人表示很满意】
【什么，你们江则直播间的人吃这么好？那我看一上午无聊的摘草莓算什么！】
节目效果达到顶峰，林秋墨的脸黑了又黑，终于等到导演组cue他的环节。
林秋墨清了清嗓子：“上午跟着王大爷学了给草莓苗施肥，除草，还体验了摘草莓，感觉种草莓比想象中难多了，得控制好温度湿度，一点都不能马虎。”
他说着，举起一篮草莓，笑得一脸阳光。
陆知夏在旁边小声嘀咕：“草莓现在还没到成熟旺季，摘这么多怕是不熟，得让太阳晒几天才熟。”
声音不大，直播间的观众没听见，坐在江则身边的林秋墨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把草莓避开镜头放在桌下。
后半场导演组又设计了几个小游戏，林秋墨全程走神，连观众都看出他的不自然，在弹幕cue他。
倒是江则，笑得阳光明媚，跟陆知夏的互动可爱有趣，与林秋墨形成鲜明对比。
直播结束后，陆知夏举着手机给江则看：“你看，我的小猪T恤上热搜了，好多人都说你可爱呢！”
江则凑过去看了一眼，热搜词条后面还跟着个超话小尾巴。
“养猪CP”。
他皱了皱眉，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夕阳西下，金色的晚霞洒在猪舍的屋檐上。
陆知夏在给猪添最后一顿食，江则站在旁边，笨拙地帮他扶着桶，饲料洒下去的瞬间，猪群热闹地涌过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江则，”一片和谐的宁静中，陆知夏突然喊了他一声，“我教你认认猪龄吧。”
江则瞥向猪圈里扎堆抢食的猪，那头他上午骑过的黑猪呼哧呼哧吃得最起劲。
“认这个有什么用？”江则问。
“用处大了！”陆知夏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饲料渣，“不同年龄段的猪，喂的饲料配比都不一样，你看那只耳朵缺了个角的，是头种猪，五岁多了，相当于人的中年，得给他多加点钙粉，旁边那几只小花猪，才三个月，得吃细粮。”
江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头黑猪耳朵缺了块，正用那双小眼睛警惕地盯着他。
经过下午的直播安利，江则的直播间热度空前高涨，甚至许多别家粉丝爬墙而来。
弹幕刷得飞快。
【哈哈哈哈，种猪：你瞅啥？】
【江则：瞅你咋地！】
【新的知识又增加了，陆老板讲得好认真，突然想学养猪了！】
“你以前没干过这些活吧？”陆知夏突然问。
江则愣了一下，点头：“嗯，没机会。”
“那你学得还挺快，”陆知夏挠了挠头，“我刚毕业回来的时候，连猪食都拌不匀，被我爸骂了好几天。”
他指了指那头耳朵缺角的种猪：“它刚开始也不待见我，总用屁股怼我，现在跟我可亲了！”
陆知夏语气中含着小小的得意。
江则扭头看着他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像小孩子拿了满分冲家长炫耀，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撞了一下。
他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嘴角勾起一点轻微的弧度，声音很轻：“嗯，那你也很厉害。”
陆知夏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变化，还在那絮絮叨叨：“对了，明天教你给猪接生吧！”
江则仿佛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
不是，老师大人，即使学生再聪明也不能一口气吸收这么多知识点吧啊啊啊！！
“有头母猪快生了，正好让你学学怎么当猪舅舅，可有意思了，小猪崽刚生下来跟小猫似的，糯叽叽……啊不是，软乎乎的。”陆知夏一脸兴奋。
江则一脸无语，看着陆知夏的背影，畅想自己未来三个月的艰难生活。
夜色渐浓，小平房里也关了灯。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江则躺在床上，看着明亮皎洁的月亮，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猪叫和虫鸣声。
这些在城市里会觉得喧嚣的声音，此刻却像温柔的睡眠曲，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难得慢慢放松下来。
事实证明，猪猪之神不会轻易放过每一个倒霉蛋。
凌晨三点，江则正沉浸在青草味的美梦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江则！快起来快起来！”陆知夏的声音带着点慌张，“老母猪要生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江则猛地坐起来，单薄的木板床吱呀作响。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猪圈方向亮着盏昏黄的灯，隐约能听见母猪不安的低鸣。
他飞快套上衣服，踩着拖鞋就往外冲，差点被门槛绊倒。
“怎么样了？”江则跑到猪圈门口，看见陆知夏蹲在地上，带着手套，手里拿着块干净的布，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难产了，”陆知夏声音有点发紧，指了指圈里痛苦趴着，肚子剧烈起伏的老母猪，“这是第一胎，没经验，疼得乱蹬，我怕伤着小猪崽。”
江则凑过去看，老母猪趴在稻草堆里，肚子一鼓一鼓的，呼吸急促，偶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
陆知夏正用手轻轻顺着母猪肚子往下捋，动作又轻又稳，眼神专注认真，刚才的慌张仿佛只是错觉。
“你先帮我倒盆热水过来，还有干净的毛巾。”陆知夏头也不抬地说道，“水温别太高，温的就行，一会擦小猪崽用。”
江则赶紧转身去拿东西，手指碰到热水壶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有点抖。
他活了二十六年，演过也见过新生和死别，却从没想过这样的场面，没有聚光灯，没有剧本，只有他和一个同样紧张的年轻人，共同期待新生命的降临。
他兑了盆温水端过去，陆知夏试了试水温，又从药箱里翻出瓶碘伏：“等下小猪崽出来，你帮我拿毛巾擦干净，记得要轻，跟抱刚出生的婴儿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江则的紧张不安，安慰道：“别怕，没事，它们很乖的。”
江则喉结滚了滚，昏黄灯光映着他额头的汗珠，他屏住呼吸，像害怕惊动了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直播的机器尽职尽责地亮着，屏幕上稀稀疏疏飘着几条弹幕。
【凌晨三点？这两人在干嘛？】
【好像是母猪要生了……紧张】
【睡一觉醒了，怎么江则直播间还开着？】
老母猪突然又开始挣扎，陆知夏赶紧按住它的头，低声安抚：“乖啊，马上就好了，很快就见到宝宝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神奇的力量，连旁边的江则都感觉时间慢了下来。
弹幕飘过。
【陆老板好温柔啊，耳朵都酥了】
突然，母猪猛一用力，陆知夏眼睛一亮：“出来了！江则，毛巾！”
江则手忙脚乱递过毛巾，见陆知夏小心翼翼托出个湿漉漉的小东西，裹在毛巾里轻轻擦拭，那小东西闭着眼睛，发出细弱的“哼唧”声，像块皱巴巴的肉团。
“是只小花猪。”陆知夏乐得眼睛都弯了。
江则接过擦干净的小猪，小心地放进旁边铺着软布的箱子里。
接下来一个小时，江则不停地递毛巾，抱小猪，他看着陆知夏跪在稻草堆里，满头大汗地接产，一只又一只小猪被擦干净，放进箱子里。
此起彼伏的哼唧声连成一片，杂乱却生机勃勃。
最后一只小猪崽出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陆知夏瘫坐在地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沾着稻草，笑了起来。
江则递过去一瓶水，看着他仰头喝水，脖颈上的汗珠顺着锁骨滚落下来，他突然伸手，替陆知夏摘掉了沾在脸颊上的一根稻草。
陆知夏愣了一下，喝水的动作停了，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江则。
空气好像凝固了几秒。
江则猛地收回手，假装去看箱子里的小猪崽，耳尖却不受控制地红了：“辛……辛苦了，它还挺能生的。”
“嗯。”陆知夏像是累了，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直播间的弹幕疯狂滚动起来。
【！！！刚才那个摘稻草！我没看错吧！！】
【江则，你这一副产房外焦急等待的丈夫模样是闹哪般？！老公你说话呀！】
【江则耳朵红了红了红了！！】
【这是什么凌晨限定节目？我就知道这是我熬通宵的福报！！】
【各位，我发现了养猪CP的超话，哪个天才建的？你是我的神啊啊啊啊啊】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并排坐在猪圈门口，看着箱子里挤成一团的小崽。
晨风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不远处传来公鸡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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