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各自解散去采购食材,江则和陆知夏回猪场给猪喂食巡查。
配好的饲料刚撒进食槽,饿了半天的猪猪便拱着鼻子一拥而上,吃得香甜。
陆知夏确认了大呲花的状态,刚生产完的母猪胃口大,他特意多添了些料,又把喝完奶的小猪抱进保温箱。
一套忙活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则走出最后一栋猪舍,十分熟练地摘下手套和工作服,思考着该怎么用五十块喂饱他们两人的胃。
一回头,看见身后跟出来的陆知夏没精打采地低着脑袋,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
平时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的社交狂魔,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江则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他暗自思忖了一会儿,下午摘桃输了给这小孩这么大打击?
一想也是,昨晚忙了个通宵给母猪接生,好不容易休息几个小时,睡醒还得面对江则出品的黑炭番茄,午饭没吃好下午又输了比赛,换谁也该不开心了。
“没事儿,”江则大大咧咧撞了撞他的肩膀,安慰道,“好歹咱不是倒数第一呢,实在不行晚上找个超市买泡面吃,肯定比我做的东西好吃,饿不着你。”
陆知夏关灯锁门的动作慢了半拍,扯了扯嘴角说好。
两人回去洗了手换了衣服就往超市走,夕阳已经沉到山后,天空中铺满黛色云絮,隐隐显现出月亮的轮廓,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乡间小路上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田埂中偶尔传来阵阵蛙鸣。
陆知夏走在前面,脚步慢悠悠的,江则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耷拉着的肩膀,总觉得他情绪不对。
超市在村子中心,门口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叶茂密。
说是超市,其实就是村里卖点油盐酱醋日用百货的小卖部,夹杂在一堆不起眼的平房中间,门口挂了个木牌子,上面用油漆歪歪扭扭写了个“小卖部”。
两间平房,前面是柜台,后面是老板一家的生活区。
两人刚一走近,浓郁的饭菜香便直击肺腑,江则的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陆知夏没忍住笑,掀开帘子走进去,江则听见屋后传来叮叮当当的炒菜声,肚子更是咕噜咕噜响个不停。
“李叔!我来买点东西!”
柜台上没人,陆知夏习惯了似的,扯着脖子冲屋后喊了两声。
过了好半天,门扇才动了动,一个五六十岁皮肤黝黑的大叔慢悠悠走了出来,摁开墙上的灯。
他先看见陆知夏,随后视线落在身后比他高半头的江则脸上,笑眯眯地问:“小夏带同学回来了?这小伙子挺眼熟,长得怪俊的嘞!”
“不是,这是我家客人,来住两天。”陆知夏简单介绍了两句。
“李叔做啥好吃的呢这么香。”陆知夏边寒暄边把五十块钱递过去,“给我来四桶泡面,再加一袋火腿肠。”
小卖部东西没有超市那么全,泡面也只有最简单的某师傅,陆知夏选了半天口味,担心江则吃不惯,好在两人都饥肠辘辘,也顾不上挑剔。
李叔回身去架子上拿面和火腿肠,陆知夏突然凑过来,先看了一眼门外藏得老远的摄像头,小声问:“你吃得来这个吗,明星是不是都不能吃这些垃圾食品的?”
江则见他小心翼翼躲着镜头说悄悄话的样子,有点想笑,买完了想起问能不能吃了,这小孩还怪可爱的。
他盯着陆知夏毛茸茸的发顶,起了点捉弄的心思,学着他的样子低头凑过去,压低声音故作担忧道:“不能吃,被经纪人发现……得扣钱。”
陆知夏听了猛地抬头,十分震惊:“真的假的,吃口泡面就扣钱?”
江则戏瘾大发,半真半假说道:“是啊,一口泡面胖十斤,我们每天都得称重跟经纪人汇报呢,胖了就罚钱。”
“那这咋办,”陆知夏指了指门外的跟拍,“咱两这不就被发现了?”
江则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什么都信呢这小孩,骗你的,偶尔吃几顿垃圾食品没事,哥身体素质好着呢!”
被骗的陆知夏顿时垮下脸,伸手挥开头顶的手,气呼呼地转身不理人。
【朕的皇家翻译呢?!这两人到底说什么悄悄话,江则为什么笑成那样???】
【摄像大哥靠近点,求求了!!】
【摘稻草吃桃子现在又来摸头杀,这两人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啊啊啊啊!!!】
透明门帘再次被掀开,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小姑娘不知怎么了,噘着嘴闷闷不乐。
“李叔,拿支雪糕,这孩子一天不好好吃饭,光练习吃零嘴。”女人嘴上责怪,但还是抱着小姑娘推开冰柜门让她自己挑。
不一会,小姑娘举着个草莓冰激凌,喜笑颜开地撕开包装往嘴里送,粉红色的奶油沾在嘴角。
“真甜。”她满足地咂咂嘴,高高兴兴跑了出去,羊角辫随动作一翘一翘。
陆知夏拎着泡面和火腿肠自顾自往外走,懒得理江则。
江则无奈摇头笑了笑,真跟三岁小孩似的。
“李叔,等会儿,先别找钱,我再拿两支雪糕。”江则拦住李叔找钱的动作,从冰柜里挑了两支跟那小姑娘同款的草莓冰激凌。
刚走出门,就看见陆知夏拎着塑料袋,乖乖等在路边,低头百无聊赖踢着石子。
头顶突然被一层阴影笼罩,陆知夏没有抬头,接着一个冰凉的桶状物体突然贴在脸颊上,陆知夏浑身一颤,猛地抬头。
“拿着,小朋友吃甜的不生气。”江则撕开包装递到陆知夏手里。
陆知夏捏着冰凉的外包装,指尖传来的冷意让他愣了愣。
他抬头,看见江则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微微低着头,大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表情,但薄唇微微翘起的弧度和语气中低沉的诱哄却令人不自觉沉溺。
“我……才不是小朋友,买这个干嘛。”陆知夏半天才回过神来,别别扭扭地小声反驳。
“看你没精神,哄你呗,不过哥暂时只有这么高经济水平了,下回再给你买好的。”江则说得直白坦荡,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把另一支冰激凌拆开咬了一口。
两人顺着乡间的泥土路慢慢往回走,清凉夜风拂过耳侧,带着田埂的麦香,天已经完全黑了,未经城市霓虹污染的夜空月色透亮,密密麻麻铺满星星,美不胜收。
江则抬头看着星空,忍不住感叹:“真美啊,这里有时候比城市生活舒适多了,我突然理解你为什么返乡创业了。”
“嗯……其实也不单纯是为了猪场。”陆知夏舔着冰激凌,低声说,“平溪村原本是个贫困村,你们进村时的山路原本是一条陡峭山崖,村里人来往进出都得攀山越岭,里面的东西出不去,外面的也进不来,只会越来越闭塞,越来越落后。”
“现在的路是我爸那代人开荒出来的,我踏着那条路走出了大山,也踩着那条路回到了平溪,我一直想着能把猪场做大,村里的年轻人再也不用跑出去打工,卖猪赚了钱还能给村里修条新路!”
江则侧头看着他谈起猪场便熠熠生辉的表情,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他点头道:“农业发展正是国家扶持的风口,你的想法很好,只是缺乏资金和长线发展的策略。”
“你还懂这些?”陆知夏有些惊讶,今晚的江则似乎有些超出他想象的平易近人。
“怎么?在你眼里我是个不学无术的花瓶?”
陆知夏挠挠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随后认真点点头。
江则举起手作势要揍他,陆知夏笑着往一边躲开。
“喵”
两人正闹着,路边草丛里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江则停下脚步,顺着声音走过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猫缩在草丛里,浑身是浅浅的橘色,额头上一撮白毛,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亮晶晶的,正发着抖怯生生地看着他们,毛发杂乱,沾了些草屑和泥土,尾巴也耷拉着,像是流浪了好几天。
陆知夏立刻蹲下身,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吓到它,他慢慢伸出手,指尖悬在小猫头顶上方,没敢立刻碰。
小橘犹豫了一下,鼻子动了动,闻了闻他的手,然后轻轻用头顶蹭了蹭他的指尖,毛软软的,带着小猫热呼呼的体温。
“好小啊,好像饿坏了。”陆知夏声音放得很轻,手指轻轻摸了摸小猫的耳朵。
江则也蹲下来,看着小猫自来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跟你挺像,要不把它带回去?”
陆知夏眼睛一下亮了,他抬头看着江则,高高兴兴道:“好呀,回头我问问李叔,看它有没有主人。”
两人拆开一根火腿肠,就这么蹲在路边喂它,月光落在他们身上,两大一小的影子挨在一起。
直到小猫吃完,陆知夏才小心翼翼把它抱起来,小猫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偶尔用小脑袋蹭蹭他的胸口,软绵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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