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徐柚凝送回学校，徐行舟还是回了趟家里。
“你活腻了！还想带着你妹妹走，你有那本事吗？你娘跑了算她走运，你小子别给我整这出。”
中年男人扯着沙哑的嗓子，用手指着徐行舟的鼻子咒骂不断。
“跟着你就能好了吗。”徐行舟冷冷看着他。
“当初我妈跟你离婚，是最正确的决定。她有自己的人生，不必负担我和妹妹的。”
“说得轻巧，你和你妹不还是靠我拉扯大的。现在你站在这儿满口大道理。”徐立国吐了口痰，又点起了烟。
“爸，除开妈每个月打给我们的生活费，我和妹妹每个学期靠着奖学金和助学金养活了自己。”
“你……”
“妹妹这几年的学费也是我挨家挨户借来，一边上学一边打工，到现在还没有还清。”徐行舟没有给徐立国说话的机会。
“而你，连她在学校里被欺负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
徐立国显然被激怒了，烟头在地上一踩，拿起酒瓶子就想往徐行舟身上砸。
徐行舟握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折，酒瓶落到了地上，四分五裂。
“你配吗？”
徐行舟说完最后一句，便转身离开。
和身后的门一起关上的，是徐立国难听的话，和这个难堪的家。
头顶的黄色小灯吱呀吱呀。
徐行舟站在胡同口，不知道应该往哪儿走。
李叔本来已经在准备打烊了。
刚想把门口的北冰洋汽水搬进屋，就看见小孩站在冷风里呆呆的，一动也不动。
“行舟？你这孩子干嘛呢，不回家也不回学校，在这里吹风当小企鹅呐。”
他拿起腰间的围裙擦了擦手，走到了装酷的小企鹅面前。
“哎呦，脸都吹得通红了。”
李叔拉着徐行舟的胳膊就进了店里。
“怎么比小时候还傻，长大了被赶出家门也不知道往叔店里钻，好歹暖和。”
“才不是……”徐行舟反驳他。
“不是就不是，”李叔开了瓶汽水放在徐行舟面前，“是不是饿了？晚上那碗馄饨你就没吃多少。”
李叔说着就进了屋，里面传来了打煤气灶的声音。
徐行舟两只手捧着汽水慢慢嘬着。
刚开的汽水有些呛人，丰富的气泡拼命上窜，搞得徐行舟鼻子一酸。
“咳咳……”徐行舟被汽水呛得眼睛通红。
李叔端着馄饨出来，还在那儿安慰他。
“孩子没事儿，都会过去的，别哭了。吃饱肚子最要紧。”
不是叔，你听我解释……
“这次的投标我们不参加了。”
顾然竹说完结论后，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熬太多大夜出现了幻听。
而下一秒，激烈的质疑声和争吵声混在一起，愤怒和不解弥漫着整个会议室。
临门一脚却紧急刹车，换谁都觉得不舒服。
有太多人，付出了太多的心血。你让他们怎么甘心，又如何甘心。
“各位，”顾然竹的声音一下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次投标我很抱歉，在最后节点毫无征兆直接叫停，是我风险研判出现了一定问题。”
她坐在首位，平淡地看向座下的各位重点负责人。
“顾总，”开口的是一位陪着顾然竹创业至今的老成员，“虽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我仅代表我自己和我们这个部门的态度。项目功亏一篑我们也感到惋惜，但是我们永远支持你的决定。”
“你说得轻巧！这个项目投进去的亏空，你准备怎么来填？”也有负责人非常不满，情绪有些激动。
“周家在这个新兴领域已经是领头羊，我们想要突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现在这个节骨眼我们放弃，岂不是连和周家分一杯羹的机会都没了，拿什么和人家争？”有人附和道。
“我说大家先别急，顾总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让我们吃过亏。”
顾然竹犀利的眼神一一掠过在座的每一位，转而一瞬又笑了起来。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哪怕只有三分的可能，我也能让它变成十分。”
“顾总，看来您已经有其他方案了。”负责人的眼里带着欣赏和羡慕，天才的敏锐和超前的视角，已经让普通人遥不可及。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有的是手段和野心。
“这个项目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我们已是众矢之的。他们宁可自损八百，也不会让我们安心吃下这块蛋糕。”
“我的意思是，”顾然竹顿了顿，用手敲了两下桌子，“以后我要来当这个分蛋糕的人。”
座下的人顿时哗然。
“各位，”顾然竹接着说道，“人才投资计划已经进入正运营，另一项计划也该启动了。”
“是时候变一变这格局了。”
虽然还是有少数的抱怨，但顾然竹仍旧不紧不慢。
“年终奖翻倍，还有别的问题吗？”
下面一致摇头。
“那我可以走咯？”
下面一致点头。
顾然竹准备开车回家。
其实她知道，这一次的赌局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把。
她并没有十足的准备，也同样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她认为，她有十足的胆魄和先机。
她摇下车窗想透透气，冷风却刮得脸颊生疼。
她想起今天分别时那个单薄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就开到了那个胡同口。
已经很晚了，路上也没什么人。
顾然竹直接将车停在了路边，她惊讶于这个小店居然还没有关门。
她走进门，看见老板正坐在一个人的对面小声安慰着。
“老板，还营业吗？我想要一碗馄饨。”
老板转过身的瞬间，顾然竹的目光被一双通红的眼眸完全占据。
是她的小狗。
小狗怎么一直不开心呀。
“好嘞，我去给你下，孩子你先坐吧。”李叔转身进了厨房。
徐行舟的对面又重新坐了个人。
他早就知道是谁，但是他把头埋在碗里也不吭声。
两个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谁也不开口说话。
两人之间，只剩下店里破旧的老挂钟发出的滴答声。
顾然竹实在是憋不住了。
“不是某人说我出尔反尔、毫无信用的吗，我还是来啦！某人还说要请客呢，结果自己埋着头吃，看来是想赖账？”
“……”
“再不说话我把一整瓶辣椒粉倒你碗里，辣哭你。”顾然竹小学生手里拿着调料瓶恶狠狠地恐吓。
“那你倒呀，你倒呀，你有本事倒一个看看。”
徐行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在小学生吵架比赛中，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顾然竹作势要倒的时候，李叔端着馄饨出来了。
“李叔！她欺负我!”
顾然竹小朋友没有料到，对方赛手竟然使出了杀手锏——告家长。
没招了，这下是彻底没招了，不讲武德。
顾然竹心里偷偷骂着，但脸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
“叔，我跟他闹着玩。”
李叔却反倒很高兴的样子，“原来你们俩认识啊！”
“那就好那就好，孩子你快帮我劝劝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也不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说。”
“李叔，我真没事。”
“你看，又在嘴硬。哎，你们俩聊吧，我准备打烊去喽。”
主要是徐行舟的朋友实在是难得一见，李叔聊天的**刹不住车。
“哎，孩子，我跟你说，这家伙小时候一哭啊……”
“李叔，你快去打烊吧，需不需要我搭把手。”徐行舟推着李叔走远了。
顾然竹笑着尝了一个馄饨。
其实就是家常的味道，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吃。
但是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会撒娇的徐行舟。
馄饨不是题干。
是参考答案。
最后还是李叔请的客。
送徐行舟回学校前，两人坐在车里，她知道他有话要说。
但顾然竹还是故作轻松地逗逗小狗。
“宝宝，你的这顿饭看来遥遥无期了。”
“顾然竹。”
这是徐行舟第一次叫她的全名。
“嗯，怎么了？”
“我一向是个不说大话的人，从小到大循规蹈矩。”
顾然竹有些害怕听到接下去的话，徐行舟的大手却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
“可这次，我却想赌上我的人生。去搏一个能够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徐行舟。”顾然竹叫他。
“嗯。”
“我们交往吧。”
徐行舟显然没有料到，自己要说的话，被对面的人抢先了去。
绯红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
但是他没有退缩。
“我愿意，”他的额头贴上她的额头，“顾然竹，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狗。”
这句话徐行舟说得太过认真。
顾然竹耳根突然有些发烫。
事实证明，她只喜欢挑战冰山，欣赏冰山的窘迫和夕阳下的红晕。但冰山如果突然化了，她是有点承受不住的。
徐行舟漆黑的眸子望向顾然竹，在夜里，像是锁定猎物的小兽，懵懂又坚定。
许是今夜格外旖旎，是个告白的好时机。
别人也许不了解，但金融圈的人都知道，RZ的创始人是个从未在公众面前露面的美人。
传闻她风情绰约，不可方物，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传闻她四处留情，出手阔绰，却没人能得到她的真心。
传闻她杀伐果断，声名显赫，在商业判断上没有分毫犹豫。
只有像徐行舟这样的“初生牛犊”，才敢选择不管不顾地撞上去，只为求一个未来。
我发誓，我真的真的要写的是小甜文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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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押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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