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周末的尽头是怨种
时羡屿是被砸在脸上的手机震醒的。
不是闹钟。闹钟没这么找死。是他那位比周扒皮还敬业、比阎王爷还索命的经纪人李胜南女士的夺命连环call。
枕头底下嗡嗡嗡震个不停，活像揣了个即将起飞的无人机。时羡屿猛地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抽身，第一反应是世界末日了，第二反应是李胜南终于疯了要跟他同归于尽。
他艰难地从一堆柔软的织物里刨出自己的脸，摸索着抓出那只发烫的罪魁祸首。屏幕上的“李胜南”三个字伴随着震动跳跃，仿佛催命符。
“……喂？”他声音沙哑，带着没睡醒的黏腻和杀气。
“醒了？很好。三十分钟后，公司地下车库见。”李胜南的声音冷静、干脆，毫无人性，完全没有在周末早上扰人清梦的愧疚。
时羡屿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眯着眼看了一眼时间。
周六，早上七点零二分。
他深吸一口气，把差点冲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毕竟他最近在立“虽然暴躁但内心柔软”的新人设——虽然立得他想吐。
“李姐，”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人，而不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吸血鬼，“今天，是周六。法定节假日。我的合同第十页第七款明确写着，我有权在非紧急工作日程享受……”
“208万。”李胜南打断他，报出一个数字。
时羡屿顿了一下：“什么？”
“对方给出的单人头报价。”李胜南的声音透过电流，冷静地像在说今天白菜多少钱一斤，“税后。而且，这只是开始。”
时羡屿沉默了。他脑子里飞快地算了一笔账，这笔钱能买多少限量版手办，能换多少年的高级健身房会员，能让他那台宝贝音乐设备再升级几个档次。
金钱，是打工人周末起床的唯一真理。
“……二十五分钟。”时羡屿抹了把脸，认命地掀开被子，“我总得刷个牙。”
“二十。”李胜南毫不留情地砍价，“别忘了遮一下你的黑眼圈，昨晚又通宵打游戏了吧？”
电话干脆利落地挂了。
时羡屿把手机扔回床上，顶着那头睡成鸟窝的奶茶粉毛，晃晃悠悠地飘进浴室。镜子里的男人肤色冷白，却透着一股纵欲过度……啊不是，熬夜过度的虚浮，眼底下两团青黑确实有点碍眼。
“立什么内心柔软的人设，我看是内心淤青……”他一边挤牙膏一边嘟嘟囔囔，“周末大清早的，资本家听了都要落泪。”
二十五分钟后——精确到秒是时羡屿最后的倔强——他戴着黑口罩和鸭舌帽，把自己裹得像个见不得光的特务，精准地滑进了公司地下车库那辆熟悉的黑色保姆车。
李胜南坐在里面，正在平板电脑上飞快地划着什么，头都没抬：“还行，没迟到。”
时羡屿瘫进柔软的后座，有气无力：“所以呢？是外星人入侵需要我去唱歌感化他们，还是股市崩盘需要我站台救市？值得您老人家周末亲自召见？”
李胜南终于从平板里抬起头，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一个顶级商务，对方指名要你和……”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才吐出那个名字，“简潇然。”
车厢里安静了一秒。
时羡屿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谁？！”
“简潇然。电影圈那个新晋影帝。”李胜南语气平淡地重复，“听说过吧？”
何止听说过。
虽然没见过真人，但这个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各大电影节领奖台、高端奢侈品代言、财经版块偶尔还会提及他惊人的投资眼光……以及，他那张仿佛被冰雪封存了三千年的冰山脸。
时羡屿所在的男团是唱跳爱豆顶流，而简潇然是电影圈的年轻翘楚，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坏就坏在，不知道哪家无聊的媒体搞了个什么“娱乐圈新生代最具价值面孔”排行榜，把他和简潇然一前一后扔了上去。两家的粉丝从此就结了梁子，日常在各大社交媒体上掰头，比实绩、比颜值、比资源，恨不得连对方正主今天喝了几口水都要拉出来比一比谁喝得更优雅。
时羡屿本人对简潇然倒没多大感觉，纯粹是“知道有这么号人，而且我的粉丝很讨厌他的粉丝”。偶尔刷到对方的广告或者新闻，他还会客观地评价一句“嗯，脸确实能打”。
但合作？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李姐，”时羡屿试图让自己冷静，“你确定对方不是想看我俩在拍摄现场直接打起来，然后搞个直播收费观看？这倒确实是笔好生意。”
李胜南没理会他的吐槽，直接把平板递过来：“一个高端男士香水品牌，‘邂逅’系列全球代言人，双人title。对方看中了你们俩截然不同的气质碰撞产生的化学反应。这是初步的合作意向书。”
时羡屿接过平板，飞快地扫了几眼。那些条款和数字确实很诱人，但他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预演灾难片。
“化学反应？我跟他的粉丝倒是能产生核反应，一碰就炸。”他把平板递回去，揉着太阳穴，“而且，‘邂逅’？这名字听着就不吉利。我跟他那能叫邂逅吗？那叫撞鬼。”
“对方诚意很足，价格你也看到了。”李胜南收回平板，“而且，这是个打入高端商务圈的绝好机会，能帮你淡化一下‘爱豆’的标签，拓宽戏路。你不是一直想试试演戏吗？”
“我是想演戏，但我不想第一场戏就是跟冰山演动作片。”时羡屿绝望地看着车顶，“到时候怎么拍？他负责邂逅，我负责偶遇？然后我俩站在一起，现场气温直接降到零下，香水都不用喷了，自带冷空气降温效果？”
李胜南似乎被他这比喻逗乐了，嘴角极轻微地勾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具体拍摄方案还没定，但初步构思是很有创意的。今天叫你来，就是先去公司初步试个妆，拍几组概念照给品牌方过目。”
保姆车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周末略显稀疏的车流。
时羡屿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内心还在天人交战。一方面，钱和资源确实香；另一方面，他几乎能预见到和简潇然合作后，自己的微博评论区会是如何的血雨腥风。他的粉丝“珊瑚”们，怕是要直接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到达公司，造型师和摄影师团队早已严阵以待。时羡屿像个没有感情的洋娃娃被按在镜子前，折腾他那头粉毛，上妆，试穿一套又一套价格不菲的时装。
“羡羡鱼，表情再慵懒一点，对，带点不经意的诱惑……”摄影师在镜头后指挥。
时羡屿努力调动面部肌肉，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慵懒？我才睡了几小时我没直接躺地上睡着就已经是敬业天花板了还诱惑？我现在的表情只有一种想毁灭世界的困倦！
折腾了足足三四个小时，终于拍完了最后一组。时羡屿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虽然摄影师要求的是“冷峻又不失性感”——这要求简直比让他连续后空翻还难。
“辛苦了，效果很好！”摄影师看着原片，满意地点头。
时羡屿扯出一个假笑，内心OS：辛苦费麻烦结一下，谢谢，精神损失费另算。
他换回自己的卫衣牛仔裤，跟工作人员道别，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再次钻进保姆车。李胜南还在打电话，似乎是在跟品牌方沟通细节，语气专业而高效。
时羡屿瘫着，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了刷社交媒体。果然，已经有“业内爆料”模模糊糊地提到了他和某个顶级电影小生可能要合作高端商务，评论区里他的粉丝和简潇然的粉丝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预热掰头。
“救命……这日子没法过了。”他小声哀嚎一声，把帽檐拉得更低，盖住眼睛，企图逃避现实。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下。
时羡屿无聊地偏过头，望向车窗外。
路边巨大的LED显示屏上，正在播放一则制作精良的广告。
画面极致简约，只有一片冷色调的灰白背景。简潇然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侧身而立，下颌线清晰利落，鼻梁高挺得像一座冷峻的山峰。他手里拿着一款设计极简的香水瓶，眼神淡漠地看向镜头，浅褐色的瞳孔里像是盛满了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任何情绪。
冷白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种近乎禁欲的疏离感几乎要穿透屏幕，扑面而来。
屏幕上闪过一行优雅的艺术字：【北极星·只为邂逅。】
时羡屿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几秒。
客观来说，是真的帅，一种冷感的、极具侵略性的帅。难怪粉丝吹什么“建模脸”、“人间冰山”。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启动。
时羡屿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毫不相干的念头：
“啧，喷了这香水，会不会冻出鼻炎啊？”
周末早起，怨气比鬼重。
顶流爱豆被迫营业，冰山影帝疑似道具（不是）。
香水名字挺浪漫，可惜两位主演看起来只想把对方腌入味儿。
粉丝：快打起来！品牌方：快卖出去！经纪人：打起来也能卖出去！
总之，钱难赚，妆难卸，人设难立，但瓜管够。
（悄悄问：这香水能喷出人民币味儿吗？在线等，急。）[比心][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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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周末的尽头是怨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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