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栖迟听见“孩子”两个字,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也是冰冷的疏离。
查户口?
他心底冷笑。
他陈栖迟就算滚在泥里,流的也是陈家的血,轮得到谁来盘问?
此刻却被唐凛用审视货物的目光打量,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质问私事?
被冒犯的怒意混杂着五年前那场“意外”的心虚直冲头顶,后颈腺体隐隐发胀。
但对方是主演,他是背景板。为了念念的安全,表面的平静必须维持。
“我的孩子。”
陈栖迟语气平淡,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直直迎上唐凛审视的目光,清晰地传达着“与你何干”。
他笃定唐凛没认出自己。
五年光阴加上此刻狼狈,足以抹去所有痕迹。
心底那点悸动被警惕和怒意死死压住。
他宁愿相信,对唐凛而言,那晚微不足道。
唐凛深不见底的眸子在他脸上停留半秒,目光平静却带着穿透力,仿佛要刺破他强装的镇定。
随即,像确认了无关紧要的信息,淡淡收回视线,语气公式化得没有一丝温度:“下次不要带孩子来片场。”
“知道了。”
陈栖迟吐出三个字,声线平稳,却像冰珠砸地,毫无顺从之意。
他的指尖掐进掌心。
废话!要不是保姆掉链子,谁乐意带念念来这鬼地方吃灰?轮得到你来教训我怎么当爹?
他脸上最后一点假笑消失,只剩拒人千里的漠然。
呵,果然没认出来。
渣A。
唐凛没再多看他一眼,也忽略了角落里小小的身影。
他转身,玄色衣袍划出弧线,簇拥的工作人员如沉默潮水,随着那股迫人的冷杉信息素迅速退去,令人窒息的顶级Alpha威压缓缓抽离。
看着那冷漠离去的背影,陈栖迟心头的怒意沉淀下来,混合着一丝“果然被遗忘”的涩然。
挺好,他对自己说,这才是应有的距离。互不相识,桥归桥路归路。
他唐凛是顶流又如何?他陈栖迟带着念念,照样能闯出自己的天地。
至于旧情……他闭了闭眼,强行按下不该有的波澜。五年前?就当一场意外。忘了最好。
“爸爸!”带着哭腔的细弱声音从角落传来,满是惊惶。
陈栖迟瞬间回神,所有杂念抛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念身边。
小家伙小脸煞白,大眼睛蓄满泪水,扁着嘴强忍哭声,小身体瑟瑟发抖,显然被刚才压抑的氛围和Alpha威压吓坏了。
“念念!爸爸在!没事了,没事了!”陈栖迟心疼得要命,一把将儿子紧紧抱进怀里,用温暖和力量驱散孩子的恐惧。
额头相贴的瞬间,他脸色剧变——温度高得烫手!
“念念?怎么这么烫?”
陈栖迟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
是不是片场环境太差?是不是被吓到了?
他用手背再次确认陈念额头的温度,滚烫!小家伙委屈地蹭着他的脖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爸爸……念念难受……头好晕……好冷……”
发烧了!而且烧得不低!
陈栖迟眼神一凛,当机立断:“别怕,念念,爸爸这就带你去医院!”
他利落地把陈念抱起来,手肘的伤被牵扯到,一阵锐痛让他动作微顿,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稳稳地将孩子抱在怀里。这点痛算什么?念念最重要。
周围还没散去的群演和工作人员投来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导演助理在不远处拿着喇叭喊收工领盒饭,没人关心这对角落里的父子。
陈栖迟抱着烧得迷迷糊糊的陈念,环视四周冷漠的环境,一股冷意漫上心头。
他得立刻去医院!片场偏僻,打车麻烦……他迅速掏出手机。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严肃干练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目标明确地停在他面前。
陈栖迟认得他,是唐凛身边的工作人员。
“陈先生,”男人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唐先生注意到您的孩子似乎身体不适。片场条件有限,他让我安排车送您和孩子去最近的私立医院,费用由剧组承担,这是关怀演员的福利。”他递过来一张烫金名片,“司机的联系方式,车已在外面等候。请您尽快。”
陈栖迟抱着滚烫的陈念,眉头紧锁,警惕心瞬间飙升到顶点。
唐凛?他想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精准得诡异!
关怀演员福利投放到一个无名群演头上?无事献殷勤!
他审视着西装男,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世家子弟骨子里透出的、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唐先生费心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感激。
陈栖迟低头看着怀里烧得小脸通红、呼吸急促的陈念,心疼和焦急瞬间压倒了所有疑虑和那点被冒犯的不快。
念念不能等,私立医院效率更高,管他唐凛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所图,现在利用这份资源让孩子最快得到治疗才是唯一目标!
至于这份“人情”?呵,他陈栖迟绝不沾手!
“车在哪儿?”陈栖迟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带路!”
他抱着陈念,脊背挺得笔直,那股骨子里透出的从容气度与掌控感,即使脸上沾着黑灰、穿着破旧的难民服也如同身披铠甲。
他不再看西装男,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朝片场外走去,仿佛对方只是一个需要立刻执行指令的下属。
西装男被他这理所当然、近乎驱使的态度弄得微怔了一下,随即迅速跟上。
片场外,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宾利静静停着。司机早已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陈栖迟抱着陈念坐进舒适的后座,小心调整姿势让孩子靠得更舒服些。
司机递过来一个全新的儿童保温杯,里面是温度适宜的温水:“陈先生,唐先生吩咐准备的。”
陈栖迟接过,冷淡地道了声谢,心里那根警惕的弦却绷到了极致,警报长鸣。
唐凛……连这种细节都想到了?这细致入微的“关怀”,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掌控欲和事无巨细的观察力,让他如芒在背。
他喂陈念喝了几口水,小家伙迷迷糊糊地吞咽着。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向医院。
陈栖迟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沉静如深潭。
唐凛这突如其来的援手,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寒意和戒备。
陈栖迟躲过了片场的“相认”,却似乎被对方不动声色地纳入了某种“关照”的视野。但这张网,休想困住他陈栖迟分毫。
他低头,轻轻擦去陈念额头的虚汗,眼神温柔而坚定。
念念不怕,爸爸会处理好所有事情。
车子抵达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早有接到通知的医护人员推着移动病床在门口等候,专业而高效地将陈念接了进去。
陈栖迟跟在后面,步伐沉稳,目光始终锁在儿子身上。
看着亮着灯的急诊室大门,他眼神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犹豫地拿出手机,直接无视了那张烫金名片,翻到一个备注为“周扒皮”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一个带着点戏谑的清冷女声传来:“哟,稀客啊陈大少!终于想起我这个孤寡老人了?还是卡刷爆了需要江湖救急?”
电话那头正是陈栖迟的基友兼发小,周时彦。周家与陈家是世交,周时彦是极少数知道陈念存在,并且被陈栖迟完全信任的人。
陈栖迟没心情跟他贫,语气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少废话,周时彦。我在市一私立医院儿科急诊,念念发高烧,刚送进去。”
电话那头的戏谑瞬间消失,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念念发烧了?严不严重?怎么回事?你人没事吧?”一连串的问题透着真切的关心。
“我没事,念念烧得有点高,正在看医生。”陈栖迟言简意赅,“听着,两件事:第一,立刻帮我带点念念的换洗衣物和必需品过来,你知道他习惯;第二,马上、立刻,帮我准备一张支票。”
“支票?要多少?给医院的押金?”周时彦反应很快。
“不,”陈栖迟的声音冷硬,没有丝毫波澜,“给唐凛工作室的。金额:按最高规格私立医院急诊、特需病房三天、外加专家会诊费的标准,翻三倍结算。
另外,再加二十万,算作司机和工作人员的‘劳务费’以及唐先生的‘心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多少?!翻三倍?!再加二十万劳务心意费?!陈栖迟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唐凛工作室?哪个唐凛?等等……顶流影帝唐凛?!你跟他什么情况?他绑架念念了还是你把他车撞报废了?你直播挣那三瓜俩枣够赔吗?!”
“闭嘴,周时彦。”陈栖迟被他吵得眉头紧锁,压低声音,语气是斩钉截铁的决绝,“他没绑架,我也没撞车。是我儿子在他剧组片场发烧了,他‘好心’派了车送我们来医院,费用说剧组承担。
这个人情,太烫手,我一分钟都不想沾。现在立刻用钱给我砸干净,彻底两清!懂了吗?”
最后三个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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