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之年兵荒马乱,烽火连天,或求自保,或争那天下共主,天下诸国竟无一能独善其身。
两年恶战,强国初现。
北雎兵马彪悍,南碣善于算计,凤昭运筹帷幄,胥月大杀四方,后以此四国为首,展开三年的争夺后,北雎南碣不敌,向两国递上降书,唯凤昭胥月可一争天下。
凤昭太子凤岐颖悟绝伦,攻无不克,胥月皇太女胥璜用兵如神,所向披靡,二者各有军师奇才相助,竟难分高下。
五年鏖战,谁也不曾在对方手中多占几分便宜,直到黄沙城一战。
大势所趋,如今这天下只能出一位帝王,同出两位帝王之才,注定只能一死一生。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战,倾尽所有,没有退路。
这一战持续了七天七夜。
第七日黄昏,胥璜落入凤岐的埋伏,葬身黄沙之下。
黄沙淹没了半边身子,窒息感吞并了痛觉,胥璜放弃了挣扎,她受了致命伤,注定走不出这片黄沙了。
北雎的临阵倒戈,竟不知是凤岐何时谋划?亦或是一开始她便入了他设的局。
罢了,败在他手中,她不算输。
征战数年,看尽离别,将死之时她无怨无恨,她决意迎战黄沙城时便已安排好后路,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败了,军师自会向凤岐递上降书,保胥月子民太平,她虽与凤岐不死不休,乃当世宿敌,但于私,凤岐并非弑杀之人,于公,他若要一统天下,为得民心,必不会对胥月赶尽杀绝。
如此,她可放心去了。
黄沙盖住眼眸,掩去最后一丝苦笑。
若有来世...
算了,还是再等些年头,待天下太平投个好胎,养千百个男宠,享一世安乐才好。
这破仗谁爱打谁打,该死的乱世谁爱平谁平,她胥璜不奉陪了。
-
“殿下,殿下,该起身了。”
金纱凤帐,玉枕之上,面容姣好的女子眉头紧蹙,似被噩梦缠绕,几度喘不上气,侍女的呼唤让她猛然睁开眼,总算冲破了窒息,获得新生。
那双清眸中掠过一瞬的迷茫,随之转为凌厉,侵染着几分骇人的杀气:“谁?”
帐外的侍女虽看不到她眼中的杀意,却觉周身突生一股寒凉,侍女熟练的停顿片刻,动作轻柔的掀开纱帐,温和回道:“殿下,可是又梦魇了?”
熟悉的声音止住了女子的掌风,她错愕的抬头望着面前那张熟悉的容颜,讶然而迷茫的低喃道:“皦玉...”
“奴婢在。”
皦玉对自家殿下这般情态早是见怪不怪,这三年间,殿下每每梦魇醒后都会持续混沌半刻:“殿下稍坐,奴婢去给殿下倒杯水。”
女子坐在床沿双眼朦胧的盯着侍女,突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响起,珠帘轻晃,清脆而急切的声音随之传来。
“殿下,太傅在书房侯了半个时辰了,眼下正往这边来,殿下再不起身,又要吃太傅板子了。”
女子眼眸微震:“琬琰...”
“殿下醒了啊,快些洗漱更衣,要来不及了。”琬琰见人醒了,急忙折身去取衣裳,皦玉则端着水递给女子:“殿下,先喝杯水。”
女子没有接,恍惚的视线在皦玉琬琰身上来回徘徊。
她回魂了?
不,便是回魂也不该见到她们。
皦玉死在邾庆二十七年冬,琬琰死在邾安一年春,她死在邾安四年夏,按理,她们就是到了地府都不一定能重聚。
“殿下,昨日太傅留下的水利考卷,殿下可答出来了?”琬琰头也不回的问道:“要是没有,殿下今日可有苦头吃了。”
半晌不见女子回应,琬琰停下动作转头望去,这才注意到皦玉手中的水杯,后知后觉道:“殿下又梦魇了?”
皦玉轻轻嗯了声,再次将水递过去。
“殿下先喝点水。”
女子缓缓接了水小口饮着,这水并不寻常,入口清凉,似能唤醒四肢百骸,但女子并未注意,思绪也早已飘远。
水利之策?
眼前场景和对话有些熟悉...
是了,邾庆十九年发过一次史无前例的洪灾,堤坝被冲毁死伤无数,母皇大怒,下令彻查,揪出了一堆蠹虫。
太傅就此事给她出过一次考卷。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遭那只凤鸡暗算死在黄沙之中了么,怎会回到这时?
皦玉目不转睛盯着女子,眉头微微蹙起。
这三年来殿下常被梦魇所困,每次醒来都觉得自己多经了好些年头的岁月,且还是充满杀戮的岁月,太医院对此束手无策,陛下怕殿下伤了身子,于民间悬赏,两年前有一高人献出一个方子,可醒神明目,安神镇魂,效用很是不错。
往日殿下喝了不到半刻就会恢复,可今日,怎还不见成效。
皦玉有些担心,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侍女的呼唤仿若冲破轮回,如白驹过隙,过眼云烟,终于,几度的混沌迷惘后,女子开了口。
只见她朱唇轻启:“操!”
该死的,她怎么回到这时了,不是说要等天下太平再投胎养男宠么,怎还要她经一遍战乱!
两名侍女容色大变,琬琰吓的忘了规矩,抱着衣裳几个箭步冲到女子跟前,惊慌捂住她的嘴:“殿下快闭嘴!”
“殿下从何处学来这等粗俗之言,若叫太傅听去...”
“叫臣听了如何?”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两名侍女同时暗道:完了!
太傅最重规矩礼数,她们这位纨绔殿下没少因此挨训,可平日殿下再怎么胡闹,也万不会说这样粗俗之言,且还好死不死叫太傅听了去。
琬琰闭了闭眼,心如死灰的抱着衣裳退后垂首。
皦玉则颔首解释道:“太傅,殿下又梦魇了。”
太傅面上的冷冽稍散,只还未开口就对上女子的泪眼朦胧,她微微蹙眉,这是又梦见她死了?
“太傅...”
女子直愣愣盯着太傅,哽咽唤了声。
‘臣为皇太女之师,岂能眼睁睁看着皇太女涉险’
‘臣请命,代皇太女出征’
‘殿下,太傅大人战死黄沙城’
泪水不受控的落满素净的小脸,瞧着真真是我见犹怜,太傅眼神到底还是软了几分,不再计较方才女子的粗俗言语,只道:“半盏茶,请殿下梳妆整齐移步书房。”
女子下意识伸手,太傅的背影却渐渐消失在模糊的视线中。
一如当年,她没能留住太傅。
太傅一走,屋内气氛骤松,皦玉上前接过女子手中的水杯,担忧唤道:“殿下,快醒醒。”
琬琰皱着眉道:“怎么回事,殿下竟还没回魂。”
“要不同太傅告个假吧,不过殿下有些时日没梦魇了,莫不是昨夜与大公主赌了半夜,累着了,这才...”
琬琰的声音在不经意瞥见屏风后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寝殿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臣来提醒殿下,带上昨日的答卷。”
脚步声渐渐远去,风从门缝中吹进来,携着太傅冷到骨子里的声音。
“来人,请大公主。”
琬琰身子一抖,欲哭无泪的转头看向皦玉:“完蛋了...”
皦玉无声一叹,殿下今日怕是难逃一顿责罚,告假更是不可能的了。
除非去请示陛下...
皦玉看着眼神仍旧混沌的殿下,果断下了决定。
“你先伺候着殿下,我去求见陛下。”
琬琰猜到皦玉的心思,忙不迭点头。
然皦玉才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女子开口:“等等。”
皦玉驻足回头,见女子眼神竟开始清明起来,她一愣:“殿下醒了。”
女子缓缓转头看向桌上的空杯子,喃喃道:“我又做那个梦了。”
只这一次,梦见的更多,更详尽,就好像真的是她亲身经历的一般。
皦玉琬琰见此皆松了口气,但又忍不住想,殿下醒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皦玉正要开口提醒,就见女子瞳孔放大,飞快从床上弹起来,语气急切:“快,更衣!”
显然,这是彻底醒了。
皦玉琬琰对视一眼,上前迅速而默契的伺候洗漱更衣,不敢有片刻耽搁。
-
胥月国泰民安数年,安居一隅,也算繁荣昌盛,可这一代的一半朝臣却愁白了头。
只因他们认为这胥月江山,后继无人。
邾庆一年,女皇第一位公主降生,虽不占嫡,却是女皇的长女,自是贵不可言,可在抓周宴上,大公主却不知从哪儿攥了颗骰子在手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才几岁就开始不务正业,痴迷赌术,实在难当大任。
二公主胥璜乃是女皇与先皇夫所出,这位嫡公主带着大臣们的希冀降生时,普天同庆,大赦天下,且先皇夫出身尊贵,二公主不论怎么说都该是皇太女首选,可胥璜公主却于众目睽睽下,睡过了抓周宴。
那时朝臣们只道无妨,小婴儿嘛,觉多实在正常,可随着年岁增长,他们悬着的心总算死了。
胥璜公主实在懒的过了头,三岁之前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饭,要不就是在吃饭睡觉的路上,渐大些,非必要连路都不会多走一步。
如此懒散性子,怎堪皇太女之位。
三公主降生,朝臣重燃希望,然这希望很快就在亲眼目睹几岁的三公主相继抱着探花郎,世家公子等貌美郎君流哈喇子后,碎了一地。
更别提后来皇城各大青楼,到处都有三公主的影子。
胥月由皇女继位,连出三位公主本乃胥月大喜,可放眼一观,三位公主竟没一个能扛得起这胥月江山,一度让大臣们觉得,胥月要完了。
那些年众臣为立储一事争的面红耳赤,几度搁置下来,直到邾庆十六年,女皇病重,立储一事迫在眉睫,最终经过几番唇枪舌战,定了二公主胥璜。
胥璜公主从三位公主中脱颖而出的理由是:胥璜公主懒就懒点,起码不好赌,不好色,且胥璜公主聪颖无双,在武学天赋上胜过大公主三公主,也算勉强配得上文武双全四个字,再加上有太傅首辅辅佐,还是能撑得起胥月。
且论身份正统,胥璜公主亦是首选。
可后来他们却慢慢发现,这位二公主文武双全是没错,聪颖无双也没错,可在纨绔一道上,却比另两位公主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上能翻女皇陛下的房梁,下能与狐朋狗友进赌坊,逛青楼,简直是纨绔中的纨绔,用首辅大人的话说,参皇太女殿下的折子能从玄黄门堆到女皇的邾华殿,他就是本事通天,也辅佐不了这样纨绔的皇太女。
不少老臣锤头顿足,懊悔选错了人。
可自从立胥璜为皇太女后,女皇的身子竟慢慢的好了起来,这才让不少臣子心头勉强有个慰藉,对皇太女的争议也就慢慢少了些。
本事不行,当个吉祥物也不是不可以。
但折子该参的还是要参!
年初,再次驳了首辅请辞的折子后,女皇气的狠了,甩手将皇太女交给太傅方荀,放言不论生死。
方荀虽不会真伤及皇太女性命,但也有一些手段,勉强将这位纨绔殿下管住。
可即便如此,这一年参皇太女的折子还是没怎么断过。
首辅请辞的折子亦如此。
邾庆十九年的胥璜殿下,正是纨绔无拘,自由自在,上蹿下跳的好年纪。
宝贝们,新文文来啦,老规矩,前三章给宝子们发红包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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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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