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寒噤若寒蝉,只觉眼前的太子楚辛珏像是换了一个人,俨然不是当初那种嚣张跋扈的混不吝模样。
无论是计谋还是手腕,都是一位极其成熟的政客,看来从前确是冯皇后有意打压,也可能是他自己韬光养晦静待爆发时机。
殿外日头正盛,驱散了初冬寒意,或许明日就会日月换新天。
他们齐齐跪下,三呼“太子殿下千岁英明,请太子殿下早承大统匡扶社稷。”
楚辛珏扫视一圈,笑道:“不着急,诸位是同意了,可有些人未必。再说,父皇尚在,孤何堪为君?”
他摆了摆手,“都散了吧,休朝三日,都各自想想自己的出路,莫再糊涂。”
遣散百官后,楚景知迟迟未走,他盯着楚辛珏,“恭喜二哥,兵不血刃扳倒冯后。”
“那自然是得益于七弟的鼎力相助,若不是你急不可耐,孤哪会赢得这么轻松。”
楚景知面色顿时难看,他忙活半天,不想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
“你不该动孤的人,你们留下那么多破绽,孤想不知道都难。”楚辛珏冷言嘲讽,“你若现在投诚,孤或许会看在那虚无缥缈的兄弟情分上,饶你一命。”
楚景知袖中拳头捏得更紧了,“二哥莫要得意得太早,乾坤未定,一切尚有可能,我们走。”
一众皇城司跟在楚景知后头一起退出了太极殿。
宣岁宁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她有些不明白,楚辛珏是怎么在片刻间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扳倒了大权在握不可一世的冯皇后,以及楚景知那般阴毒的人竟吃了个哑巴亏。
楚辛珏看出他眸中困惑,牵起她的手,“先去宸乾殿看父皇,路上孤说与你听。”
宣岁宁点头,随他一起上了马车。
刚坐定,楚辛珏就脸色泛白,单手捂住胸前伤口,宣岁宁坐到他边上,有些着急的问:“可是伤口裂开了?我替你瞧瞧。”
“不必。”楚辛珏捏住她探过来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握着,“难得见你这么关心孤,倒是有些不习惯。”
“你今日穿了玄色袍子,就是为了掩盖伤口溢出的血迹吧,伤得这般重,何必逞强?”
“不然叫他们瞧见孤一身血污像什么话?还以为孤软弱可欺呢。”
“谁敢欺负你啊!我见你军队还未整齐,今日为何会赢得这般轻松?”宣岁宁将热茶递给他。
“上兵伐谋,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囤积军队不过是积攒底牌以备不时之需,真要开战,届时京都血流成河,无数人会在政变中枉死,这并非是孤想看到的局面。”他就着她的手喝了口热茶,随即头颅靠在她单薄的肩上。
“你觉得孤赢得轻松,是因为你不知道孤这些年为此付出了多少。今日若不是楚景知先发制人,孤也会出手当朝发难,结果会与现在别无二致。”他长指把玩着她散下来的柔顺发丝。
“冯后贪婪自负,手段算不到高明。楚景知自诩聪明,善于伪饰,可惜太急于求成,他们,自然不是孤的对手。”
宣岁宁撇嘴,“你不也是一样的自负。”
“孤这叫运筹帷幄,大家风范。”
“你会杀了他们吗?”
楚辛珏手指一顿,“怎么?岁岁要为你的旧情郎求情?”
“……胡说,我哪来的旧情郎。”宣岁宁一把将他的头推开。
楚辛珏笑,“孤当众将功劳强塞给了他,至少在明面上,孤还不能动他。至于冯氏嘛……”
“孤自然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宣岁宁身子一颤,“你对她竟如此之恨,除了你母亲的仇,从前她对你是不是非常非常的不好?”
楚辛珏眸光暗了些,“她表面纵容孤,演着母慈子孝,暗里却动辄打骂。六岁那年,她将孤所有喜爱的物什都烧了,还罚跪一夜。八岁那年,她心情不好,将孤打得半死不活,弃在雪地里不管。”
“孤在不知晓自己非她亲生时,多有忍耐,从未与父皇提及过。孤九岁得封储君,搬离坤宁宫,也是在那一年知晓白太傅之女白曦才是孤的生母。”
“后来,她依旧明里暗里借机凌虐孤。但那时孤只知他们三人间多有瓜葛,并不知她就是杀害孤母亲的凶手,加上她从小给孤灌输的那二人多有亏欠她的说法,孤对她施加的凌虐存了几分宽容和赎罪的心思。左不过是受着皮肉之苦,谁曾想……”
宣岁宁越听越气愤,心头泛着涩意,眉间皱得厉害,“稚子无辜,她岂能迁怒与你?真是万分歹毒!”
楚辛珏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岁岁,你是在心疼孤吗?”
宣岁宁不作声,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轻轻眨了下眼,像是点了头一般,“那你父皇对你好吗?听起来他也不像是好人。”
“他身为一国之君,哪有好坏可言。对孤确实比其他皇子好些,可是真的喜爱还是出于愧疚,谁又说得清呢?”楚辛珏语气淡然,顺势滑到她膝上躺着,那双摄人心魂的漆眸柔柔地仰视着宣岁宁。
“不过,他对孤确实抱有很大的期待,毕竟将三千暗影都给了孤。”
宣岁宁被他从这个角度瞧着有些尴尬,想扭开脸却怎么也躲不开他那炙热缠绵的视线。
她抬手双手,阖在他眼眸上,“不许瞧我!”
楚辛珏笑,将她一只手拉到自己唇边,轻啄一口,“你的手有些凉。”
“啊!”宣岁宁像是被手心处的温热灼了一下,慌忙抬手想将膝上的他推开。
谁知,楚辛珏勾唇道:“岁岁,孤伤口痛得厉害。”
“……”她僵着身体,被迫接受他不怀好意地肆意打量,坐立难安。
楚辛珏欣然抬手,抚上她脖颈,将人拽了下来,面面相对,他唇边噙笑,“岁岁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他长手又往下压了几分,不再犹豫地贴上那嫣红温软的唇瓣,细细品尝。
宣岁宁瞪着水眸,双睫轻眨,俯着身子被迫接受着他的热情。
“岁岁,闭眼。”
他长指揉捏着她耳鬓处柔嫩的肌肤,似在斥责她的不专心。
宣岁宁听话地闭上眼,全心感受着唇齿间的炙热温存,她不由自主地贝齿轻启,柔柔地回应着他。
楚辛珏大受鼓舞,与之竞相追逐,狠狠地吞噬着那独属于他的甜腻。
片刻后,车驾停下,外间的侍卫道:“殿下,宸乾殿到了。”
宣岁宁拍了他一下,两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才分开,鼻尖相抵,感受着彼此气息。
“岁岁,孤真想吃了你。”他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才依依不舍地将人放开。
大白天说荤话,宣岁宁听得面红耳赤,侧过身子整理被他弄乱的衣裳,怒嗔:“休要胡言!”
“你在车上等孤。”
“好,你小心点。”
宣岁宁昨夜没睡好,此时刚好靠在软榻上阖眼小憩。
梦中,她看见幼年时期的楚辛珏被虐得鲜血淋漓,倒在雪地里只剩最后一口气。紧接着画面切到现在,只见四面八方的森白长刃都指着他,一会儿功夫就被刺穿身体,倒在鲜红血泊中……
“不要!”宣岁宁惊醒,颤抖着手,吓出一身冷汗。
她瞬间起身,撩开车帘往下跑。
“三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殿下吩咐我们在这里保护三小姐。”几名侍卫拦着她。
“我进去看一看,你们可以跟着我一起进去。”
“这……”
“无妨的,他不会怪罪你们。”
宣岁宁一路小跑往里间冲,只见地上倒了不少侍从,楚辛珏的侍卫齐刷刷地守在正殿门口。
“殿下可在里面?”
“殿下独自一人进去了,命我等守在殿外,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包括我吗?”宣岁宁心里莫名忐忑,有些不祥的预感。
“……三小姐,这个殿下未曾交代。”
“那好,他既然没说不让我进去,那我便可以进去,你们让一让,我只进去瞧一眼,绝不打扰他。”
侍卫都知宣岁宁在楚辛珏心中的地位,稍作犹豫就让出一方空间让她进去。
宣岁宁推开厚重的雕花梨木大门,快步踩在金丝地毯上,穿过重重隔断幔帘,最终在最里间玄金龙榻那处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正好好地坐在昏睡的成帝身旁,眸色清冷,面色如常。
宣岁宁顿时吁了一口气,是她多虑了,不该这般莽撞的。
他抬头瞧她,“怎么了?这般焦急。”
“无事,我还没见过皇帝,就想来看看皇帝到底长什么样。”她信口胡诌了个理由。
楚辛珏笑,抬手招唤她,“那你凑近点看。”
“好。”宣岁宁往前走了好些步,站到楚辛珏身边,抬眸打量龙榻之人,“你父皇看起来比你威严,可长得没你好看。”
“岁岁莫不是看上了孤的容貌?”
“自然不是,我……”
不过,楚辛珏那金质玉相的绝世容貌确实无可挑剔,她有些怀疑当初自己没对他下死手,是不是不忍心毁了那副金雕细琢的俊美玉颜。
宣岁宁话还没编完,突然闻到一股怪味,吮着鼻子再度确认,应是硝石的味道。
“不好!”她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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