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空几乎成为了尚书内省的传说。
据当时离偏殿进一些的内官第二天回忆,燕王当时去换书,偏殿管理藏书的周尚仪与殿下没说几句话后便大吵一架,书也没给,就把殿下赶跑了。
杀神吃瘪,而且同一个人的身上连吃两回。
关键她还活着,只能用传说两字形容。
刘长赢这几日看她的眼神像都透着崇拜,好像她浑身都镶了金边。
“明空,你说我拿你的样子雕个小像揣身上,以后是不是也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正是午膳时间,刘长赢嘴里的包子咬了没两口就问她,包子的热气从口中冒出,主打一个想起什么问什么。
“最好不要。”周明空不由得苦笑。
你如果知道我已经因为他死了99回你也会觉得我命苦。
何况虽然流言传得越发离谱,周明空自己当然知道,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昨夜陈子兆是真的怒极。
她见过他发怒,也偶然撞见过他独坐在漆黑寒夜的阴翳里,脸色沉郁,周明空那时抱着乙游攻略的心,该安抚安抚,该送温暖送温暖,结果他照杀不误。
可见他杀人从不取决于她做了什么,只看他当时想不想杀。
所以她昨夜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之前其实想了很久,只是她直接顶撞陈子兆,说选择与出身无关的话时他都没动怒让她误以为问什么都不会惹怒他。
结果谁知道又判断失误了啊!
她昨晚某一刻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
可他还是留了她一命。
周明空回去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她是怎么活下来的。甚至打开系统页面里男主的好感度提示条盯着看了半天。
那个“0”红得如此显眼醒目,向她昭示着这一次的攻略进程也没有丁点进展的事实。
也对,99轮她做尽了所有选择也拿不到一点好感,还能因为她突然能在某些小事上能控制他获得好感度?
燕王殿下看着应该没这种癖好。
周明空拿筷子夹起自己食盘里的包子吹了吹。算了,填饱肚子要紧,可那包子还没递进嘴,就被一股大力磕碰了手肘,接着手里的包子从筷子里滑出,几个翻滚就落到了地上。
泥尘贴得面皮上都是。
……。
好歹让她吃一口嘛。
她一转头就碰上了夏宜人冷着的脸,罪魁祸首当然是她。
“抱歉啊,周尚仪,我没看见你坐在此处。不过也要怪你,我没见到你,怎么你自己也不知道避让,该不会真就这般——”
“目中无人吧?”夏宜人停了下,接着才挑衅一般地续上了后半句。
周明空有点无语。她坐在桌旁,夏宜人从她背后过来撞了她手肘,她后脑勺又不长眼睛?这人怎么回事?背后偷袭还倒打一耙,不讲武德呢。
其实她近日和夏宜人的关系还可以,毕竟养伤的一个月中有小半个月都是夏宜人帮她换药,虽然还是会拌拌嘴、吵吵架,但她自己觉得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相看两厌了。
今天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宜人骂完了人也不给她回嘴的机会,扭头就走,让周明空很是不解。
就因为昨晚她没给陈子兆拿书?
他自己放弃任务拿不到任务奖励真不能怨她吧。
刘长赢把自己手里的包子分给周明空半个,“今日殿里墨快告罄,吴执事让我和夏宫正两人带几个人去尚仪局领,路过尚食局的时候刚好看见庆宁宫的九枝,她去尚食局取药,说是燕王殿下好像不太舒服,还召了内宿医官。”
分出半个包子,手里那半个还是烫,刘长赢吃得斯哈斯哈的,“九枝说,燕王昨夜一宿没睡,估摸是因为失眠,诱发了什么隐患旧疾。”
“你也知道夏宫正什么脾气,她听九枝一说,当时脸色就冷了,估计觉得燕王殿下睡不好准是因为昨夜和你吵的那架。可燕王殿下什么脾气?要真是因为你气得睡不着,还能不来找你麻烦,那我刘字倒过来写。”
手里刚分的半个包子瞬间就不香了。
周明空递还给刘长赢。
“你不吃了?”
她摇了摇头。
这一撞挨得还真不冤枉,她自己知道那一夜失眠确实因她而起。
【失败惩罚:失眠一夜】
她当时只想着问出真相,设定惩罚纯粹是也因为惩罚那个空如果不填发不了任务,她从未想过这会真实作用在他身上,甚至诱发隐患旧疾。
“那殿下他没什么大碍吧?”
刘长赢半个包子入口,说话都有点含混不清,“没有吧,真是特别严重的病,那也不应该只是找内宫当值的内宿医官,早就应该出去找供奉医官了吧?”
周明空从疑惑里又长出点担忧。她仍旧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放过她,而拒绝回答固然是他的选择,但如果不是她踩着雷点提问好像也不至于是这么一个后果。
他要真的病得严重,不送罪魁祸首去黄泉的可能性极低,昨天直接惹怒他都没死,要最后因为惩罚设错把自己玩死了那就真的冤死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走一趟?将昨夜两册没给出去的佛经送过去,顺便看一下他的病情。
可她现在的“人设”是看不惯他的小内官,按照他的计划来说,现在随时有可能会有幕后黑手来接触她,她要是这会儿表现出和他过从甚密的样子,似乎又会打乱他全盘规划。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明空格外怀念原来被杀了就能读档的日子,可惜系统不会再给她重选一次的机会。
她正在这里犹豫迟疑,举棋不定。吴执事忽然走到她面前,见她面前还摆着食盘有些几不可查的不悦,“快收拾一下吧,崔夫人在殿中等你。”
这就来了?
她赶紧把剩下的食物挑挑拣拣分了一部分给刘长赢,剩下的倾倒干净,接着垂手立到吴执事身边,神色恭谨。
“还不知夫人找我何事?”
吴执事不动声色,“去了就知道了,我提醒你,老实答话,千万不要多生事端。”
“是。”
刚好是正午,阳光从鬓发间穿过,发丝显得风致楚楚,她知道接下来可能有场硬仗要打,但难免有些走神。
陈子兆,到底怎么样了?
庆宁宫中分外寂静,宫人大都侍立在外,内殿只有燕王陈子兆和请脉的内宿医官张谨。
任务失败,他一夜未眠,可他觉得,或许当时那问题他即便答上来,看不准自己内心这一点,也足以让他一夜睡不安稳,那这么看,一夜难眠似乎也怪不到周明空头上。
就这么枯坐到第二日晨起,他原本准备去练剑,结果刚换完衣衫,从原地站起就突然眼前一黑,倒了回去。
只是刹那间失了神智,片刻就好,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事,庆宁宫的宫人却小题大做,又是请医官又是去拿药。
“脉沉迟,殿下又几夜没睡好?”
“习惯了。”惯犯显然没当做什么大事。
张谨的右手三指搭在陈子兆跳动的脉搏上,捻了捻胡子,“老臣兴历三年以大方脉学生中选入仕不久,就为官家和殿下各诊过一次脉,当年便讲,官家不可动气,殿下不可劳心。”
“如是经年,老臣在宫中为官家和您诊脉,次次提醒,次次当作耳旁风。老臣实在不知官家与殿下是当真不信任老臣的医术还是觉得自己命太长。”
陈子兆还是笑着,温和谦逊,“哪会不信任您的医术?”
张谨长长地嗯了一声,“那就是觉得自己命长。”
陈子兆用空着的手揉了揉眉心,感觉大概这个医嘱要听上半个时辰,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张谨并没有没完没了地念叨。
他只是有些疑问,“殿下近日在忧心些什么?”
“无非还是那些事。”
张谨摇了摇头,“殿下这脉象,忧思更甚呐。”
他下意识捻了捻指尖,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昨夜掐住她脖颈时脉搏剧烈跳动的触感。接着他低下头,吹了吹指腹,如同吹去沾染的尘埃。
没有律动,一切只是幻觉。
殿内是如此安静,安静得令他无奈。
周明空跟随着吴执事走进内殿,她的第一反应也是安静,鞋底落到殿中的青石砖上,她明明每一步都走得很轻,吴执事迈步时的动作看起来也很轻缓,但她们两人的脚步声却交织在一起,密织成网。
她屏住了呼吸,把陈子兆带来的担忧暂时压下,恭谨地走到了殿中。
青石地砖吸尽了所有日光,她眼中只见得一片青黑,没有影子,她不知道殿中等着的人到底是男还是女,更不知道究竟有几个人。
她正沉吟着,就听见身前一声脆响,是瓷器彼此磕碰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她不远处端着一只茶盏在喝茶。
“周明空,荥阳周氏?”
那声音如碎雪,清冷优雅,自有威严。女人的声音,周明空深吸了口气,伏首跪到了地上。
“昨夜燕王来访,似乎与你有些不愉快?”
周明空大脑飞速运转,从众多选项里择了一个出来,“殿下昨夜来尚书内省换佛经,奴为殿下择选多本,均不合殿下心意,殿下有意自己择选,可奴虽不才,也记得偏殿机要重地,外臣不可擅入。”
“周明空,你可知错?燕王殿下是官家的亲弟弟,官家留他住在内宫便是没当他是外臣,你还敢阻他?”
周明空头贴到地上,咬了咬牙,这帮大权在握的是吓人有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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