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嘛,死人都是常有的,我不过是瘦了点,多少百姓还未能饱腹呢。”赵令徽翻身下榻,“多谢大将军的照料,我去瞧瞧阿参兄他们。一日不见,他们也要急坏了。”
她踢了鞋子就往外走,身后却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下一瞬,她被卷进了一个带着热气的怀抱。
宽厚,温暖。
韩信弯着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双臂环在她腰上,将她整个人束缚在自己怀里。
“我想你了,令徽。”
“很想你。”
他说的极为克制。
他说话时的气息并不很均匀地扑洒在她耳廓上,像狸奴的爪子一样,抓地她心痒痒的。
她忽然觉得浑身上下很烫。
赵令徽想堵他两句,话到嘴边又成了:“我也很想你。”
她大概,是真的失心疯了罢。
.
赵令徽刚到自己营帐,人还没坐下,一群人几乎是同时来见她,将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令徽,你这去了趟燕国,倒是晒黑了啊。”曹参打趣她,“难怪昨日禀报完事项就躲着不见我们,怕不是害怕我们笑你。”
“阿参兄在井陉,也没见你面皮白净。”赵令徽毫不客气地呛回去。
曹参摸摸自己的脸,他这几个月,被灌婴和楚军前后折磨地,都快没个人形了,哪里还顾得上这张面皮。
曹参苦笑,笑的脸都多了几分苦相:“为了兄长我这张面皮着想,令徽既然回来,可不能再躲懒了,再这么下去,为兄的就要先走一步在你前面了。你家中嫂嫂就喜欢我这张面皮,如今面皮都没了,回去无颜面对你嫂嫂,我要是被赶出家门,令徽可得帮衬你兄弟我啊。”
赵令徽被说得咯咯笑:“阿参兄,你可饶了我罢。我昨日不过因着舟车劳顿,躲了一日的懒,可换来兄长这一顿埋怨,呀呀呀,我们曹将军可真是——”
曹参一把捂住了她的口,阻止她说下去,他知道,赵令徽一张嘴,准没什么好话,叫周围这群莽汉听去了,以后还不得拿着这些来取笑他?那哪儿还有他的好日子过了?
这些莽汉们平日里没个正形,骂人也就那几句混不吝的,他就是个狱吏出身,市井间的浑话早听惯了。赵令徽这书生可不一样了,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他决不能让这群莽汉学去。
“令徽小兄弟去了趟燕国,回来倒是不与我们这群兄弟为伍了,难不成他们燕国的汉子比我们招人喜欢?”灌婴很不满,因为昨日赵令徽回来,就单独见了两个人,一个是栾布,一个是韩信。
灌婴不好说韩信什么,只能拿栾布说事。大将军和司马有要事讨论是正常,但是栾布他凭什么?
灌婴不知道的,赵令徽也就跟栾布说了两句话,叮嘱他有事情找冯珥就行,就放他走了。
赵令徽只是笑:“灌兄何时也成了这样捕风捉影的性子?”
赵令徽往他旁边瞟,果然看到了角落里努力把自己藏起来的蒯彻,心中了然,暗自冷笑。被看到的蒯彻猛地缩头,生怕自己被锁定。
好一个祸水东引。
“司马,你回来了。”
赵令徽一回头,惊喜地发现竟然是景易:“景将军怎么来了?”
“司马回来了,作为下属,自然要来看看。”景易回答地言简意赅。
“我也甚是想念安阳侯。”赵令徽弯了弯眼睛。
安阳侯是景易的封号,赵令徽故意逗她。
“既然看过了,那我就走了,告辞。”景易走的毫不留情。
灌婴看得两眼直发愣:“他……他一直这样吗?”
冯珥笑道:“景将军雷厉风行,向来如此。灌将军为人宽厚,哪怕受到冷落,也不会放在心上。”
曹参听出来她是在笑灌婴憨傻,受了冷落也听不出来。
灌婴以为是夸他,不好意思地挠头。
赵令徽错过了昨日的接风宴,曹参几个人就带头,给赵令徽办了个小的接风宴,只请了他们关系好的几个人。
宴上,酒过三巡,曹参醉醺醺地,揽着赵令徽肩膀:“令徽,这次喝酒,可不是你骗哥哥我喝酒,是哥哥我为你高兴。”
“好,我也为兄长高兴,敬兄长一杯。”赵令徽给他倒了酒。
“为着这杯酒,哥哥告诉你一个乐事。”曹参脑袋摇摇晃晃,自以为声音很小。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韩信忽然手顿了下,不小心打翻了一边酒爵。
“大将军这么紧张做甚么?难不成这乐事与你有关?”张望卿一直在看曹参的笑话,听见声音转头笑他。
“张长史说笑了,怎会与我有关。”韩信面色僵了下,低头收拾残局。
好在酒并没有洒在他身上,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令徽来了兴趣:“什么乐事?”
“曹将军醉了,快让人扶他回去。”韩信猛然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慌乱。
“呀,大将军怕什么呢,还不让人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灌婴一把揽过他,“来,大将军喝酒!”
换作平日,灌婴当然不敢这么胆大妄为。但是酒意上头,他也顾不上大将军不大将军了,连带着韩信日前不能传出去的嘱托,一并忘了个干净。
唇边递来了了酒,韩信被呛了好几口,再阻止也来不及了。
曹参醉的双眼迷蒙,更管不了别的了:“你去的这几个月,中间有一次,邯郸县令来给大将军述职,你猜,发生了什么?”
“哦,发生了什么?”赵令徽顺着他的话问。
“邯郸县令来给大将军送了两个姑娘!”
韩信被酒呛的刚缓过气,低头擦唇角的酒,不敢再看赵令徽。
“大将军收下了?”赵令徽问地意味深长。
曹参醉了,没听出赵令徽话中的深意,韩信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想要拼命摇头,又自恃身份不好太明显,唇边又送来了灌婴的酒,不得不喝下,感到空前的绝望。
“那当然没。不仅没收下,你猜,大将军当时什么反应?”曹参两条眉毛飞起,在他俊逸的面容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赵令徽笑问:“如何?”
曹参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拿捏起来,先整理衣衫,再捂胸口,跳起来后退几步,满面惊慌:“曹参!曹参!曹参!”
说完,周围人被逗地都笑起来,赵令徽也笑了个前仰后合。
曹参顿住,正色:“令徽,大将军那天就是这么叫我的。听这声音,我还当有刺客。进去一看,只是两个女子和趴在地上逗成筛糠的邯郸县令呢。那两个女子站的离他一丈多远,衣裳都好好穿着呢。反倒是大将军,神色紧张。”
赵令徽笑得停不下来,扶额:“这哪里还有统帅三军的样子!”
曹参坐下来,大着舌头感慨:“而后大将军让我把她们送出去,给了她们安家的银钱,又狠狠处置了邯郸县令,断绝这种风气。换作一般人,恐怕受不住美色诱惑,就收下了。毕竟,这种事情,律法也没规定不能有。从前……军中将领也就半推半就了。”
就是汉王本人,也是从不推拒的。
“这种风气,就不该存在。”赵令徽虽然笑着,笑意未达到眼底。
前世她做廷尉的时候,处理了不少这样的事情。也有人,投她所好,给她送男宠。她一个都没收。
当她那宣陵君府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吗?什么东西都想进来!想凭借这种手段高升,落到她手里,先想着怎么保命吧!
赵令徽想起前尘,敛了眸子,兀自饮酒。
落在韩信眼里,便是觉得赵令徽生气了。
他犹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上到下凉透了,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
他记得,令徽说过,最不喜不能洁身自好的男人。
她是不是……觉得他脏了。
赵令徽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也是个绝不吃回头草的性子,若是她讨厌了谁,是绝不肯再看一眼的。
韩信眼神控制不住地想往她那边看,拼命地想从她眸中找出半点的其它情绪。
恼怒,愤恨,什么也好,只要她对他还有情绪……
奈何,只有冷漠。
他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到底是他的错,那日见什么邯郸县令,又听他的什么鬼话,单独见了他,这才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甚至想冲上去,立刻就跟赵令徽解释,他没有,他没有脏,他是清白的。
赵令徽完全没注意到他,只是觉得曹参的样子有趣:“要是有人给阿参兄送呢?”
曹参吓得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你家嫂嫂管的严着呢,我要是敢那么做,回去怕是家门都进不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灌婴指着曹参笑他耳根子软。
冯珥拍他一巴掌:“耳根子软怎么了?我们要硬的,是对敌人,对妻儿老小当然要耳根子软,不然我们在战场上厮杀了个什么劲。”
张望卿也笑:“冯都尉说的在理,灌兄一个有家室的,反倒不如冯兄这没家室的通透。”
取笑的对象便成了灌婴。
宴会在他们的笑声中收尾,最后大家都醉地厉害。赵令徽喝了不少酒,亦有了几分醉意。
第一卷定诸侯快要收尾啦,下一卷是平天下~[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7章 我想你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