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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泼翻的浓墨，将城市缓缓浸透。林暮尘学长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他摇下车窗，暖黄的车内灯光为他温润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时莹，到了。今天……很开心。”他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一丝未说出口的期待。
我（时莹）微微颔首，黑色长卷发被夜风拂过，扫过白皙的脸颊。“谢谢你送我回来，学长。路上小心。”我的声音温和，带着惯有的、却难以触及真心的礼貌。我转身，明艳的眉眼在背对车灯的阴影里，迅速褪去那层社交性的柔和，恢复成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
走上通往公寓的小径，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冷光幽幽亮起。指尖在名为“陆清辞”的联系人上方悬停片刻。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他纯黑得如同深渊的眼睛，紧紧攥着我衣角时泛白的指节，还有那总是萦绕不散的、混合着消毒水与绝望的气息。不可否认，最初被他这样极端地需要时，我确实有过一丝被烫到的奇异感觉，但如今，这感觉早已被日复一日的窒息感淹没。尤其是林学长出现后，他那份如同正常阳光般的温和，更让你觉得陆清辞的偏执如同跗骨之蛆。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编织着决绝的语句，每一个字都力求彻底，不留余地：
「陆清辞，我想我们需要彻底结束了。这不是一时冲动，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给我的爱，太沉重，太令人窒息了，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捆得我无法呼吸。我累了，真的累了。请不要再找我，我们到此为止，彻底结束。——时莹」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我感到一种近乎残忍的解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夜晚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然而，这轻松感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手机屏幕骤然一黑，随即，不等我反应，又自动亮起，一个定位共享请求霸道地弹了出来——来自陆清辞！他甚至没有打电话来质问，而是直接用这种他最擅长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存在与掌控。
我心头猛地一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顺着脊椎爬升。你几乎是下意识地，像逃离什么瘟疫源头一样，朝着与公寓相反的方向，跑向了小区外那座横跨在漆黑河道上的老旧桥梁。那里空旷，无人，或许……能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桥面上路灯昏黄，光线勉强勾勒出水泥桥栏粗糙的轮廓。桥下河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泛着幽暗的微光，深不见底。
你刚在桥中央站定，扶着冰凉的栏杆喘息，一个身影便从桥墩巨大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
是陆清辞。
他仿佛是从黑暗本身凝结而成。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身形颀长而孤寂，冷白皮的肤色在惨淡月光下，白得像上好的瓷器，又隐隐透出一种非人的脆弱感。厚重的刘海下，那副黑框眼镜的镜片反射着冷光，暂时遮蔽了他眼底最真实的情绪。但你能感觉到，那镜片之后，两道视线正死死地锁在你身上，带着一种能将人冻结的专注。
他手里紧攥着手机，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不说话，像一尊被遗弃的、充满怨念的、又像一个从忘川河里爬上来、执意要找回伴侣的男鬼？
“……阿莹。”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带着一种强撑的、却即将崩溃的平静。“那条短信……我收到了。”他慢慢抬起手，将手机屏幕转向你，上面赫然显示着你刚刚发送的那长篇大论的分手宣言，“每一个字，我都看了。看了很多遍。”
我强迫自己与陆清辞对视，尽管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此刻的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你不安。“既然看到了，那就好。陆清辞，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们……”
“沉重？窒息？”陆清辞打断你，轻声重复着你短信里的词汇，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阿莹，你的意思是说…我的爱是负担？”他向前走了一步，桥面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让他俊美却阴郁的眉眼看起来更加深邃，也更加破碎。
“可我只有你了啊……”陆清辞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双纯黑的眼睛透过镜片，死死地看着你，里面翻涌着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受伤和不可置信，“父母留下的……那些冰冷的数字，那些毫无意义的代码……只有你是热的，是活的，是我唯一能抓住的……你现在告诉我，连你也要把我推开？觉得我……是负担？”
他也走上了桥，与我一同站在桥栏边，下方是幽深流淌的、散发着寒气的河水。夜风吹起他深棕色的中长发，几缕发丝拂过他苍白的脸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不是推开，是结束！”我强调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已经抵住了桥栏基部，“谢安，你的世界不能只围着我转！你这样会毁了你，也会毁了我！”
“毁了……你？”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空洞，在寂静的河面上飘散。笑着笑着，那声音陡然带上了哭腔，镜片后的眼睛迅速弥漫起一层浓重的水汽，“我怎么会想毁了你……阿莹……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我的命都掏给你……我只是……只是不能没有你……”
泪水就那样毫无预兆地，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绝望的流淌。泪珠滚过他高挺的鼻梁，滴落在他紧攥着手机的手背上，溅开小小的水花。这泪失禁般的脆弱，出现在他这张总是阴郁偏执的脸上，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令人心慌的反差。
我看着他脸上的泪痕，心中那点本就稀薄的情感淡漠，似乎被触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但更多的…是一种烦躁和不耐。又来这一套。用眼泪和示弱来捆绑我。
“不能没有我？”我重复着，语气冷硬，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陆清辞，这世界上没有谁是不能离开谁的。你的爱太病态了，我承受不起。”
“病态……”他喃喃着这个你赋予他的标签，泪水流得更凶了，整个人都在轻微地发抖。他猛地抬手，狠狠擦掉眼泪，动作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粗暴，但新的泪水又迅速汇聚、滑落。“是啊……我大概是病了……从你把我从河里救起来那天起……我就病入膏肓了……阿莹，你就是我的药……现在连你都要抛弃我这个病人了吗？”
他朝我伸出手，不是要抓住我，而是摊开掌心，仿佛在展示自己的空空如也，又像是在乞求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拥抱。“既然你觉得沉重……既然你觉得我是负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纯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感到一阵恶寒，他的眼里面逐渐凝聚起一种令人胆寒的、空洞的决绝，“既然你要抛弃我……那我们就回到故事的起点吧，河水会很冷，但我会抱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你疯了！”我惊恐地尖叫，不断向后退去，看到他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疯狂再次涌现，你想转身逃跑，却已经晚了！
陆清辞猛地向前一步，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殉道者般的姿态，伸手紧紧抓住了你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我的腕骨捏碎！你奋力挣扎，指甲在他冰冷苍白的手背上划出几道清晰的血痕，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攥着你，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放开我！陆清辞！你这个疯子！”我徒劳地踢打着陆清辞。
陆清辞却对我露出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诡异满足的笑容，泪水依旧不停地从他眼眶涌出，滑过他带笑的嘴角。“对，我是疯子……阿莹，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
下一秒，失重感瞬间袭来！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我和陆清辞急速下坠！在他紧紧抱住我的、冰冷而颤抖的怀抱里，在落入那漆黑冰凉的河面、被刺骨寒意彻底吞噬的前一秒，我清晰地听到他在我耳边，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带着泪意的、却又无比清晰的语调，留下了如同诅咒般的低语：
“阿莹…我们下次见。”
【第一周目·河畔共堕·结束】
咯咯哒，停停停宝子，“冰冷的数字”是吗？呵呵[柠檬][柠檬][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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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周目：河畔共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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