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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的尾声，空气里总漂浮着濡湿的、带着泥土和草木腐烂气息的味道。那天放学后，我鬼使神差的想要走小路，就撞见了那个场景。撞见了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
陆清辞。
陆清辞靠在河边的围栏上，那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河，他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会被窗外沉闷的风吹走。他戴着那副总也擦不干净似的黑框眼镜，厚重的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缺乏血色的、线条紧绷的下颌。
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维持那个姿势已经太久，久到近乎凝固。而且，他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反复地抠抓着围栏的边缘，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色。
当时的我本该直接走开的。学校里关于这个孤僻天才的流言蜚语不少，父母双亡，性格古怪，除了成绩单和计算机屏幕，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喂——”但我还是下意识地喊出声。
陆清辞回过头。镜片后的黑色眼睛空洞地看了我一眼，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苍白的皮肤，锋利的颌线，以及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三小时后，我在校医务室再次见到了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床头放着他的学生证，我瞥见了名字：陆清辞。
“为什么要救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我随手递给他一杯温水，黑色的长卷发扫过他的手背。“不知道，”你说的是实话，“可能就是……碰巧。”
他接过水杯，指尖冰凉。那双纯黑的眼睛第一次专注地凝视我，像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里多了一道无声的影子。
他总是出现在我视野的角落里——图书馆的书架后，食堂的立柱旁，放学回家的巷口。当我回头时，他又会迅速隐没在阴影中，只留下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
直到那个闷热的晚自习，我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一个精致的纸盒。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我偶尔提起过喜欢的东西：特定牌子的黑巧克力，绝版的CD，甚至还有一盒手作曲奇。附着的卡片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字：
「谢谢你那天的碰巧。」
字迹工整得不像人类所写。
我拿着纸条冲出教室，在走廊尽头抓住了正要躲进阴影的他。他的手腕在我掌心微微颤抖，冰冷的皮肤下能感受到急促的脉搏。
“这些都是你放的？”我问。
他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只露出泛红的耳尖。“……嗯。”
“为什么？”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让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就在我准备松开手时，他突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
“因为你是第一个……”他的声音轻得像耳语，“第一个看见我的人。”
不是看见他的成绩，不是看见他的家世，只是看见了他——那个站在围栏边缘的、破碎的少年。
我怔住了。那一刻，我清楚地感知到某种危险而诱人的东西正在将我缠绕。理智却告诉我应该挣脱，但心底某个角落却被这种近乎病态的专注轻轻触动。
后来的一切都发生得顺理成章。
他会在凌晨三点给我发来一段代码，运行后是我名字组成的星空；会在我感冒时默默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装满药品的袋子，眼底带着失眠留下的青黑；会在我对着难题皱眉时，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出答案，然后把演算纸轻轻推到我面前。
后来，我答应了他的告白。在我点头的那个瞬间，他哭了。没有声音，只是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纯黑的眼睛里滚落，顺着他苍白的脸颊，砸在他紧紧握住我的、微微颤抖的手上。
他一遍遍地、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重复着：“阿莹……我的阿莹……”
我抬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水，触感冰凉而湿润。我看着他眼中那近乎虔诚的狂喜和深不见底的依赖，心中充盈着一种混合了温柔、怜悯和一丝隐隐不安的复杂情感。
可那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滴落在手背上的、滚烫的泪水，以及他那句带着哭腔的“我的阿莹”，会成为日后无数个轮回里，最初的那道刻痕。
【番外篇·初痕·完】
咯咯哒，完结啦！[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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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番外篇：初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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