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儿，没想到来是我接你，走还是我送你。”
有点耳熟的方言，是押她过来的马面。
宋梨回头，她和牛头手里共捧一条血红色的布。
两差走近，牛头把布递给汤雪，跟他交代着什么。
马面则停在宋梨面前，一脸分享欲。
“晓得你前边那个是啷个不？”
“地府第一工作狂？”
“对头！他是干判官嘞，天天在办公室躲起，自己活路干完了就干别个嘞，基本不出来。”
笑眼一弯，马面美得宋梨一愣，她打趣道：
“来地府啷个久，我都没跟他打过照面儿。你一惹事，倒把他引出来咯。”
宋梨暗想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想到什么：
“你是说，他天天在办公室坐着，身材还那么好？”
她凑到马面耳边，“他肯定在偷偷健身。”
“健撒子身哦！”马面笑得睫翅忽闪。
“来了地府，身体就永远定形在死前嘞样子，再健都没用得。人家身材好，是生前底子好。”
“那他生前是干啥的？”
“我来的晚，不晓得。”
宋梨还想再问，汤雪的声音传来：“走了。”
这人语气太淡，还没AI感情丰富。宋梨转过头，汤雪一身红，原来那是个斗篷。
宋梨走过去，汤雪把半帘斗篷罩在她身上。
“汤大人，这斗篷得把您俩遮得密不透风才能起效，时间紧，斗篷做得不够大，还烦请您挤一挤。”
牛头话语刚落，宋梨紧紧抱住汤雪，随后眼前一黑。
双手不安分地摸来探去，宋梨暗赞：这肌肉！
可惜是个鬼，没什么温度，要是有体温，她肯定更喜欢。
正这么想着，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热流，紧接着是他们身体相贴的部分。
宋梨不解：“你身上怎么变热了？”
耳边传来一个机械音：
【恭喜宋梨亲！来到阳间，您的知觉全回来了！】
所以他身上本来就是热的。
“你们鬼还像活人一样呢？”
汤雪无言。
机械音替他回答：
【宋梨亲，这是咱地府的员工福利哦！咱的身体用起来与活人无异，生**验也与活人一样多姿多彩！】
【除了汪汪，汪汪没有身体，自由自在！】
“汪汪是你的名字？”
【是滴！汪汪原是程大人小狗的名字，现在咱替小狗配着程大人，所以咱也叫汪汪】
汪汪话音刚落，斗篷张开，强光刺得宋梨一阵目眩。
闭眼之间，只感到汤雪把她推开，她猛地一跌又弹起来。
伸手一摸，似乎是床。她索性躺在那，等眼睛恢复。
一阵锅铲敲响，各种气味涌进鼻孔。前调是花露水的甜，中调是红烧肉的香，后调是淡淡的霉湿气。一阵温风从脸上扫过，宋梨身上慢慢出汗。
这就是阳间，熟悉又陌生。
终于睁开眼，视野里并没有汤雪。真不愧是工作狂，绝不耽搁工作。
身下是一张简易的小床，动一动就吱呀作响，淡紫色的床单上露出几点白，凑近一看，是几个小洞。并不柔软的布料，让她想起初中住宿时用了三年的劣质床单。
站起身，房间挤得她喘不过气。床头顶着墙角，头上就是纱窗，望出去是老得发灰的居民楼。
起身就被一个梳妆台挡住，宋梨低头，一个相框进入视野。
一家三口的照片里，爸爸妈妈女儿，其乐融融。
转身往门口走，她脚下踢到什么。
是一瓶花露水。
窗子大开，花露水的味道却还很浓，像是刚喷的。
房主可能还在附近！
“汪汪，你能不能帮我隐身？我怕碰上房主。”
【抱歉呢宋梨亲，咱还没有开通隐身功能。不过您放心，您到这的瞬间，房主就被移走了，她就是死主】
“那房主家人呢？”
【不在】
还没出门，一块虚拟屏闪出：
【此次您需因地震死在居民楼内】
“只要在楼内，哪都行吗？”
【是呢，咱定位还不太精确，计数有效范围较大】
“如果我离开居民楼，地震时会被放回来吗？”
【会的呢！宋梨亲放心出门吧！】
“那你们放回的定位精确吗？”
宋梨转过头，指向窗下：
“我想躺在那张床上死，没那么硌。”
【这个咱不能保证呢。】
她无奈一叹。
“离地震还有多久？”
【一分钟】
“我去！”
宋梨把自己砸回床上，心里震得比床还响。紧闭双眼，她胃部一阵绞痛。
“快把我的痛觉拿走！”
【抱歉呢宋梨亲，咱还没有开通这个功能】
机械音依然语气平稳，宋梨第一次觉得汪汪还是不够人性化。
“啊啊啊啊啊啊！”她崩溃地大叫。
【别紧张宋梨亲，鉴于您情况特殊，程大人已经着手开发了！】
“等开发完我都——”
小床急剧摇动，像一匹小马想把她从身上抖下去，她拼尽全力扒住床沿。
头顶传来窗户摇摆的震荡声，好像有玻璃碎渣溅到脸上。宋梨屏住呼吸，收紧全身肌肉。不过半秒，墙体破裂，倒塌声震耳欲聋。
像突然按下静音键，一片漆黑里，宋梨感觉自己飘到空中，无依无靠。她是灵魂出窍了吗？
【宋梨亲，痛觉暂存及时生效了呢！】
汪汪熟悉的声音让她又落到实地。
程大人万岁！！！
她想大喊，没能喊出声。
【您的身体已经坏得不成样了，咱只有接到您魂魄上与您对话。特殊情况，没有向您进行访问申请，请您谅解！】
“没事没事！替我谢谢程大人，我的人道主义之光！”
宋梨魂魄发出的声音略有失真感。
“下次进我脑子要问哦。我那堆黄色废料可不能让你随便看。”
【好呢宋梨亲！咱只接了您说话的地方，您不想说的，咱听不到呢！】
“那就好。这算计上一次了吗？”
【稍等。】
机械音静了半分钟。
【现在您死透了。累计1次。】
宋梨不敢想象这地震的杀伤力有多强。
“汪汪，这才第一次，我就被砸成烂泥了，死完一百次我得成什么样啊？”
“等我活过来，我妈不得吓死？”
【别担心宋梨亲！您现在的身子是阳间的气聚的，被斗篷施了法，才变成实血实肉。等您到了下个地方，又会聚个新的出来。到时您活过来，只是回魂，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
太好了！宋梨如释重负。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下个地方？”
【现在就行。我把您移出去，让汤大人来接您。】
眼前一亮，随之而来的是啾啾鸟鸣。宋梨想睁眼却睁不开，仿佛眼皮不属于她。
“我都死透了，怎么还能听到声音？”
【您现在身死只是气散，气散完又会往回聚，也就是说，您会恢复回原样。】
“那我恢复得还挺快。”
【知觉恢复得最快，因为和您的魂魄连得最紧，其他稍慢等等汤大人您别走啊！】
“怎么回事？”
汪汪沉默片刻，好像有些尴尬。
【汤大人刚到这，看了您一眼就拢上斗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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