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翌的消失比想象中更彻底。
不仅是物理上的远离，连带着宣凡那项突如其来的读心能力，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起初宣凡没太在意，只当是自己刻意避开启翌，才没再听到那些心声。直到某天他在教学楼门口迎面撞见启翌，男生身边跟着几个同系的同学，正低头听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俊。
宣凡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他想知道，此刻的启翌，心里在想什么？
是在抱怨天气太热，还是在讨论刚才的课？又或者……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到他？
可等了又等，脑海里始终一片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像两台信号断开的收音机，彻底失去了连接。
启翌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宣凡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移开视线，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闷得发疼。
他落荒而逃，身后没有传来任何脚步声。
那天晚上，宣凡第一次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纹路，耳边是宿舍里均匀的呼吸声——那是另外两个室友的声音，唯独少了启翌平稳的气息。
以前他总觉得启翌的存在感太强，无论是那副高冷的样子，还是那些吵得他心慌的心声，都让他无处可逃。可现在，当这份存在感彻底消失，他才发现自己早已习惯了那份“热闹”。
他想起启翌偷偷放在他书桌上的感冒药，想起对方在图书馆替他占的座位，想起下雨天晾在他床头的、带着阳光味的外套……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原来启翌对他的好，从来都不是藏在心声里的幻想。
宣凡猛地坐起来，胸口闷得厉害。他抓起床头的手机，翻到通讯录里那个几乎没打过的名字，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在害怕什么？
害怕听到启翌冷淡的声音？还是害怕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社团群里的消息。有人@了他，问上次拜托他帮忙查的资料找到了吗。
宣凡愣了愣，才想起这回事。上次社团活动时他随口答应下来，后来忙着躲避启翌，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点开浏览器准备补救，却发现自己之前存的几个文献链接全都失效了。急得满头大汗时，他突然想起启翌的电脑里好像有类似的数据库权限。
以前他总嫌启翌把电脑密码设得太复杂，现在却恨不得能立刻撬开那台笔记本。
“算了，明天去图书馆查吧。”宣凡泄气地放下手机，重新躺回床上，心里却空落落的。
如果启翌在的话，他只要随口问一句，对方肯定会面无表情地把资料传给他，然后在心里念叨一句“笨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想到这里，宣凡的眼眶有点发热。
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依赖启翌，依赖到连自己都没察觉。
这种依赖，到底是习惯，还是……喜欢？
这个问题像个魔咒，缠着他好几天。
直到周五下午，他去取快递时，发现自己上周买的书架被快递员送错了地方，对方态度恶劣，说什么都不肯重新派送。宣凡急得团团转，又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只能蹲在快递点门口发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是启翌。
男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额角带着薄汗，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看到蹲在地上的宣凡，他愣了一下，眼神复杂。
宣凡也愣住了，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跳得飞快。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启翌先一步叫住了。
“怎么了？”启翌的声音有点哑，听不出情绪。
宣凡低着头，小声说：“快递送错了……”
启翌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快递单，然后拿出手机，不知道打了个什么电话。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问题。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对宣凡说：“半小时后送过来，在这里等。”
说完，转身就要走。
“启翌！”宣凡下意识地叫住他。
启翌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宣凡看着他的背影，心脏砰砰直跳，那些憋了好几天的话突然涌到嘴边：“你……最近去哪了？”
启翌沉默了几秒，才用那种近乎冷漠的语气说：“不打扰你，不是你想要的吗？”
宣凡愣住了。
他看着启翌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疼得厉害。
原来对方不是不知道他在躲，只是在默默地配合他。
这种配合，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
半小时后，快递员把书架送了过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声道歉。宣凡却没心思计较这些，他看着那个沉重的纸箱，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如果刚才他没叫住启翌，如果启翌没有停下来帮他，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对着这个箱子发呆？
他好像……真的很没用。
更没用的是，他明明想让启翌离自己远点，可当对方真的转身离开时，他却想抓住对方的衣角，大声说一句“别走”。
宣凡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启翌了。
喜欢他的外冷内热，喜欢他的口是心非，甚至喜欢他那些吵得人睡不着觉的心声。
可现在，那个会在心里叫他“宝宝”的人，被他亲手推开了。
连带着那些证明这份喜欢存在过的声音，也一起消失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宣凡看着地上那个孤零零的影子，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于点开了那个对话框，输入了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后，才终于发送出去——
「启翌，你现在有空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宣凡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不知道启翌会不会回复，也不知道自己要说的话，能不能被对方听到。
他只知道，如果现在不说，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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