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雪。
大雪拖住了冬天的脚步，平川市今年格外冷。沉甸甸的白雪压低了屋檐，整座城市仿佛被雪被按下了静音键。
空气里只剩下凛冽和叫人睁不开眼的倦意。
可温书禾却开心得很。
被对门长达三个月的装修噪音折磨得几乎神经衰弱，她终于在冬至这天重获新生。
手机里，999＋的催更私信早就叠成山，浩浩荡荡排满了通知栏。
温书禾是抖音上小有名气的玩具测评博主，外表温柔却毒舌锐评的反差，让她在一年内就实现从零到百万粉丝的跨越。
可谓是自媒体界的紫微星。
为了庆祝这来之不易的清静，她决定开直播测评刚到的捏捏玩具。
刚开播，直播间瞬间就涌进一大批观众。
“好久不见呀！因为这两天对门装修，所以没能及时地更新视频和直播，在这先跟大家诚恳道个歉。”她态度极好，温温柔柔地解释。
弹幕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主播，发疯般刷屏：
【老婆好美！我投降！今天锐评什么？期待ing！】
【上次拔草的化妆品果然出事了，就爱说实话的主播！】
【没关系，只要老婆还记得我们就好。（委屈）】
“嘿嘿，谢谢大家记得我哦~今天我们测评的是‘内馅’捏捏！”
“我入的是卡通版，长相非常精美，一共有二十种款式哦。”
她随手捞起最前面的黄色娃娃捏捏，用力捏了两下，娃娃嘴里顿时吐出来个黄色小猫，一股浓烈气味散开，她立马皱起鼻子，“掺着甲醛的奶黄味，避雷！”
接下来几个捏捏，也毫不意外地收获了犀利锐评：
“丑的睡不着觉，避雷！”
“什么诡异搭配？混着香菜味的捏捏？避雷！ ”
“怎么都是从嘴里吐出来的……设计师没别的创意了吗？避雷！”
“手感太硬，差评！避雷！”
…
十分钟后，桌面上只剩最后一个捏捏。
彩色头发、嘴巴肿得像香肠的粉色屁桃君，光是看见这造型，温书禾就已经后背发凉。
屁桃君，屁桃君，该不会是屁味的吧？
她极不情愿且敷衍地捏了两下，粉色屁桃君的小嘴“噗”了声，仔细一闻，竟然是香里带屁的离谱组合。
温书禾瞬间石化…
如果不是在直播，她肯定会立刻把它扔进垃圾桶。
她皱了皱鼻子，满脸嫌弃，生无可恋道：“这怎么是个屁味的？”
弹幕被她的反应逗得嗷嗷叫，直播间在线人数突破十万加！
【书书呐~，老夫心融化了~，这么萌的妹子怎么测评起来这么凶，反差萌我好爱～】
【没想到毒舌博主也被制裁了！】
【怎么是带着甲醛的屁味？支持主播维权！】
【有点好奇香里带屁是什么味道…】
最后，这个混着甲醛的屁味捏捏，成功斩获她本期最大差评，“垃圾！打着解压的旗号弄屁味捏捏？压力过大的人闻了能解压吗？”
“设计师用脑子想的吗 ？”
“好啦~今天的测评就到这里了，整体来说这款解压神器卖相不错，但是质量有待提升，不推荐购买哦。今天直播就到这里了，明天见~”
下了直播，完成kpi的温书禾心情大好，从冰箱翻出囤的零食，美滋滋追起了剧。完全不知道”内馅“捏捏引起全网热议。
—
“亦憬，你想不回周氏企业了？”陆以之问。
周亦憬懒懒嗯了声，兴致缺缺将手中的牌撂下，“不玩了。”
他坐在角落，半明半暗的光线将他身形隐匿，存在感极低，却依旧难掩恣意矜贵。
“你还是没能放下之前的事吗？要我说你…”
周亦憬似是被什么刺中，周身气压骤降。
他没说话，只微蹙眉头，眼神冷清地扫了陆以之一眼。
陆亦之瞬间噤声，没再多说一个字。二十度的室温，他却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往上钻，“不提了，不提了。”
“亦憬，热搜上怎么全是你家产品测评？”眼看气氛不对，柯琪连忙岔开话题，举着手机到周亦憬面前，“热搜上都爆了，这博主直接涨粉十万加。”
“不过这姑娘还真好看，这测评说得真犀利。”
“要我说，你…”
沉默似空气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接过手机，无数条黑热搜呈现在眼前：
#屁味捏捏#爆
#心疼温书禾#爆
#劣质商家滚!#热
对这种针对产品热搜，他早见怪不怪，无非就是同行故意抹黑再制造舆论。
可这些手段对他来说过于拙劣。
“公司那边查清楚了吗？是产品问题？“他嗓音平，语气淡。
神色没半分焦急，仿佛出事的不是自家公司般。
“产品经理刚发来消息，订单是正常发货，没问题。”
柯琪跟了周亦憬不少年，平日虽然大大咧咧，可工作上却能力超群、细心谨慎。
他的话，周亦憬自是相信。
他颔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造谣诽谤，让法务部发律师函就好。”
说完，他身体后靠，姿态慵懒，又恢复生人勿近的模样。
刚刚的事，犹如一粒坠入湖泊的小石子，掀不起半分波澜。
—
—
“陈潇涵你是不是有病？”温书禾翻了个身，被人扰了美梦的她有些烦躁，”你最好是有事，不然我…”
“喂喂喂!大小姐，别睡了这回真出事了，热搜都炸了!”陈潇涵语速飞快。
热搜炸了？
温书禾一个激灵，困意瞬扫而空。
她干啥了？
她粉丝干啥了？
她点开热搜，几个大字呈现在眼前：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热
#诽谤or实话#热
经纪人卿姐一分钟内接连发了十多条短信：
【在哪？】
【干啥呢？祖宗？】
【你招惹谁不好招惹周亦憬？】
……
【被人告了，快出来！】
她眨眨眼，终于搞懂来龙去脉，：测评劣质捏捏后，她被告了。
“不是，这公司老板有病吧？诽谤污蔑？”温书禾火气噌地上来，颇为不满，“绝对是有病！”
陈潇涵给出建议：“现在最好赶紧解决舆论，总不能整真被扣上这么顶帽子。网友只看经过，不看结果，就一下午这舆论彻底一边倒了，多少营销号都开始骂你。”
温书禾：……
挂断电话，她先是和经纪人商讨解决问题，又联系了平川最好的律所。
几番沟通下来，最后还是打算和平解决，双方各退一步。
毕竟她正值事业上升期，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事件归为乌龙，不影响后续的发展。
到了公司，温书禾的气还没消。明明是对方理亏，却要和平解决。
真是便宜他了。
卿姐早已等候多时，正和对方的负责人沟通，“是的是的，所以这件事还是和平解决，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对对对!所以想跟您商量下怎么解决。”
“这不行，怎么能让我们家艺人这么说呢？”
温书禾本倚在沙发上玩手机，可听到电话那头人的要求，彻底坐不住，一把夺过手机，“不是？真以为我好欺负是吧？跟你们和平解决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还有，你们的产品质量真没问题？我有什么理由去污蔑你们？”
沉默了一分钟，无人应答。
“喂？说话！”
“你好。”
清冽低哑的嗓音，透着一丝冷意。
温书禾一怔。
“你好，我是周亦憬。”他重复道。
“我方可以接受和平解决，但是得由你们录制澄清视频。”
周亦憬的声音很好听，清冷又磁沉，却无端透着距离感。
温书禾愣了片刻。
“不行。”她斩钉截铁，“我是为了后续的发展才跟你们和平解决，但是你们产品质量有问题，直播为证。”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呲笑，若有若无，难以捕捉。
“你觉得，我凭什么配合你？”
**裸的挑衅，温书禾脾气再好，也彻底来了火。
“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产品质量有问题，你的公司有问题，还反而质问我？”
“有病！”
说完，她直接掐断电话。
卿姐眼看事态失控，赶紧上前拉住她，有些担忧道：“哎呦，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干啥啊？这还怎么解决？”
“你知道周亦憬背后是谁吗？周氏集团！”
温书禾被吵得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
她直接把手机甩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周氏集团怎么了？这人有病，别跟神经病说话，迟早活不长。”
“那后续怎么处理？”
温书禾顿了两秒，语气决绝：“跟他打官司打到底，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没问题？”
“联系律师。”
卿姐还想再劝，毕竟她今年刚在网红圈冒头。可最终还是没能拗过温书禾，只好点头同意。
另一边。
陆以之极没眼色接过话茬，“我去，亦憬，她骂你有病？”
“你听了没？你怎么不说话？”
周亦憬侧头冷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漠，轻描淡写，“我是聋了？”
“柯琪你去公司查下，一小时后给我回复。”
柯琪效率极高，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水落石出，“是产品部的问题，产品经理跟其他公司勾结，把那批产品全部调换，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全部开除。”
—
温书禾正和律师商讨后续事宜，卿姐的手机又来了电话。
屏幕上显示一串没有备注的熟悉号码。
是周亦憬。
温书禾眸光一闪，迅速夺过手机，刻意晚了几秒才接。
电话那头一片沉寂，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有事吗？”她率先开口，有些不耐道。
“我们聊聊。”周亦憬的声音传来，听不出情绪。
温书禾轻嗤笑声，“你觉得，我凭什么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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