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秋千舒第n次望向江时舟。
她都打破今天不和他讲话的目标，让他别在这里待着了。
但是，夜猫子无所畏惧，非要给自己加班。
都怪程池这个小屁孩，真是一点没冤枉他，拿一场借位的吻戏刺激江时舟，以至于江时舟非常执着，坚持要看到那场吻戏怎么拍，才善罢甘休。
因为这，秋千舒看程池的眼神中都有了丝恨意。
“你为什么要跟他说这场吻戏呢？”秋千舒拿着剧本，在开拍前怨道。
不远处，江时舟和阿晴并排站在那，混在一群工作人员之中，不是很靠前的位置，但能把拍摄现场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是夜晚，但现场的灯亮得刺眼，站在灯光下，和白天也没差。
程池不敢看秋千舒，半仰着头，看着走廊外面的侧灯，一点没感觉那灯有多刺眼。
“什么啊，我没说。”他撒谎了。
他不仅说了，而且还告诉江时舟，这场吻戏，不是借位。
秋千舒心里再埋怨他，也没什么用，一连叹了好几口气，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郑重地说道：“咱俩好好演，争取一遍过。”
另一边，江时舟看着秋千舒和程池互动，双手插兜，状态还挺随意。
阿晴还想着帮帮她姐，绞尽脑汁想出个赶人的办法，“诶，你要不给我姐买杯咖啡去吧！虽然我姐白天没接你递给她的水，但是咖啡的话，她肯定愿意喝。”
江时舟手机打字。
——我点了外卖，给剧组的每一个人。
剧组附近没什么奶茶店、咖啡店，外卖的话怕是得加钱才给送吧。
突然想起来，江时舟可不是什么缺钱的主，随便卖几幅画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我姐这场戏是吻戏，你懂吧，你真的、一定要在这里看吗？”阿晴特别强调。
江时舟看向她，表情甚至还有些真诚，像是在询问，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阿晴一时无言以对，如果他作为男朋友，不介意看女朋友和她的追求者，表演搂搂抱抱的话，那也确实没什么不能看的。
不管怎么说，程池也是个很不错的男搭档，对女演员都很绅士，没有利用拍戏，故意假装失误，骚扰女演员。
虽然演技一般，但私德很好。
秋千舒以前，就遇到那种不老实的男演员。让她本就不怎么想拍亲密戏的心，更加坚定地不想拍了。
*
场记打板，戏份开始。
放学后的教学楼清冷，偶尔有风声穿过走廊过道，老旧的灯光下围着一群数不完的小飞虫。
楼外的绿茵小道处，秋千舒和程池走在一起。
少年叽叽喳喳，绘声绘色地讲着自己在见习中遇到的事情。
人工耳蜗没电了，听不见的她有些尴尬，只是低头抱着学生的试卷，故作淡定地附和，好像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应该是很有趣的一个故事，是讲什么呢？她其实是好奇的。
因为听不见，所以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害怕自己的口音很奇怪，害怕他问自己怎么了，尽管他们现在在交往。
像普通人一样谈恋爱，本来是这样的，但是她不会谈恋爱，是要牵手吗？还是拥抱？或者接吻！
光是想想就觉得羞耻。
她默默把怀里的试卷往上抱了抱，试图遮挡住自己情不自禁发红的脸。
脚步越走越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她差点撞到他后背。
他转过身，和她对视。
“你是不是听不见？”他问。
她连连摆手，朝他笑了笑，依旧没说话。
他追问：“那我可以亲你吗？”
依旧没说话。
就是听不见。
不过，他和隔壁老师学了点手语，刚好就学到了这句话。
看到他打手语，她眼睛突然睁大，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弯腰侧头，俩人靠近，在镜头下。
“卡！”导演突然叫停，不是因为演得好，这条过了，而是太烂了。
前面一切都好好的，就拥抱接吻的时候，秋千舒不知道怎么，表情看着要吃人，程池也是，动作蹑手蹑脚，要抱不抱，像是在演小偷。
这些都是感情戏里最基本的，他们都在一起搭档半个多月了，其他时候都演的好好的，最多就是程池把握不好状态，秋千舒可是从没有出过意外。
也不知道怎么了。
“这段戏要的是青涩、纯真，不是猥琐。你俩再找找感觉，千舒你带一带程池，别再露出那种表情了。”导演语重心长，对待一直都是三好学生的秋千舒，她真不想苛责。
出现这种问题，多半是程池的锅。
秋千舒愧疚地和导演道歉，听到导演说让她带一下程池，也只是笑笑，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回头瞪着他。
刚刚程池那个状态，明显是有不按剧本走的想法，这事秋千舒见过太多了。
当他的手突然落在她腰上时，她就察觉到了原因，为什么他的言行举止那么紧张和不安，为什么江时舟执意要看一场借位的吻戏。
秋千舒没有直接推开程池，最后程池也没做不该做的事。
依旧是一场借位的吻戏，虽然演得很失败。
“你把这当什么？”秋千舒拿剧本，翻开他们这场戏，像是单纯地指导，“不管什么时候，对待恋人还是普通朋友，都应该是尊重的，而不是强迫。”
程池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双手，肩膀却不自觉绷紧，紧张地假装松弛，“我只是觉得，这场戏，男主应该很想和女主拥吻，情不自禁的亲密接触。”
作为一名科班出身的职业演员，能这么理解剧本，真是愧对学校这么多年的教育。秋千舒只当程池是一时没想明白，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他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别说亲吻了，牵手都是小心翼翼的。”她纠正他的错误，而后话音一转，警告道：“如果你还那么想的话，我会建议导演把这段给删掉，反正你也演不好。”
程池看着秋千舒，发现她没在开玩笑，到底是心虚，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秋千舒：“但愿你是真心向我道歉。”
之后再拍，就比第一次好很多。就说秋千舒不会出错，如果她有问题，多半是搭档没有演好，连带着她一起拉胯。
第二条，导演就很满意，但总觉得镜头还能再丰富一些，于是又重新拍了几条。她想要脚部特写，那种少男少女春心萌动的感觉。
连拍了三四条，总算是过了。
秋千舒解脱，接过阿晴递来的咖啡，还有些奇怪，“江时舟买的？他人呢？”
以她的名义，给剧组的工作人员买咖啡。
阿晴：“嗯，他买的。他刚刚在你拍第二遍的时候，就有事先走了。”
秋千舒咬着吸管，咖啡的香味在口腔蔓延，冰冰凉凉的，让人精神不少。
她轻轻松了口气，“这样也行。”
既然提前走了，那应该问题不大。
秋千舒是这么认为的。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秋千舒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好像昨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当然，她还在生气他那句“我们现在不是恋人”。
还是不搭理他，一切如常。
外面的乌云更加嚣张了，好像随时都可能会下雨，天气预报也在提醒用户，半个小时后可能会降雨。
秋千舒今天就两场戏，都是在下午，现在也已经全都拍摄完了。剧组的人也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着这场雨的到来，忙忙碌碌，乱中有序。
当第一滴雨落下打湿地面时，有人便高声提醒，下雨了！下雨了！
雨滴落下的速度出奇得快，没等那人的声音消散，地面就湿成一片了。
秋千舒还在休息室的窗户边戳快要蔫了的牡丹，鲜切牡丹的花期很短，这才第三天，就已经没了开始的美貌。
窗户上的玻璃被雨滴占满，然后模糊她的视线，而后一道单薄的人影从窗边飞快经过，着急忙慌的，连把伞都没有。
是乔泉月。
秋千舒这才猛地想起，那只脚受伤了的猫睡得是纸箱子，不防水。
原本还悠哉的她也跟着急切了起来，在房间里找了找去，就找到一把折叠伞，还是平常拿来防晒用的，喊了两声阿晴，没人回应，估计是在外面忙其他。
又听到外面的雨噼里啪啦，越下越大，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打开那把折叠伞，撑着伞就冲了出去。
秋千舒找到乔泉月时，她正蹲在路边，抱着小猫查看它的伤情。小猫乖顺地卧在她的怀里，被擦得干干净净。
白色的体恤衫上湿一块、干一块，头发也变得一缕一缕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像是在和人打电话。
“你在哪？”
“能不能来接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猫没地方住。”
……
雨其实不大，只是雨滴砸在秋千舒伞上的声音格外的大。她没有听清乔泉月说了什么，更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见乔泉月有挂电话的动作，她才连忙冲上前，跑过去给她打伞，“你还好吧！”
秋千舒出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手里除了一把伞，就剩下一包抽纸了，本来是想拿毛巾的，但是没找到。
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乔泉月懵懵地抬头，就看见秋千舒站在那里，一把不怎么大的遮阳伞，分给了她一大半。
“快拿纸擦擦，我的天，你怎么哭了？”秋千舒一只手拿着伞，还要抽出一张纸给乔泉月擦眼泪，忙得手忙脚乱，“小猫没事的，你可能事比较大。怎么用自己的衣服给小猫擦身体啊，天，你不会摔倒了吧。”
乔泉月接过抽纸，脸上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越擦越多，“谢谢。”
“你在担心小猫前，也得先照顾好自己啊。”秋千舒恨铁不成钢。
乔泉月的白色衣服上全是泥泞，怀里的猫倒是干净得很，人却脏兮兮的。
雨势没有停的意思，还有斜着吹的风，带着雨滴到处跑，那把小巧的伞在风的加持下，显得无比鸡肋。
秋千舒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实验楼那可以避雨，道：“我们在那里待一会吧，等雨不大了再回去。”
到达安全区。
乔泉月看到秋千舒左肩膀上湿了一片，伞全都斜到她这边了，“你衣服没事吧？对不起。”
“我没事啊，你道什么歉？”秋千舒把伞收起来，摸了摸自己雨打湿的衣角，就是潮了点，问题不大。
相比于她的情况，明显乔泉月更加严重。
秋千舒又看到乔泉月怀里的猫，问道：“等雨停了，你怎么打算？这猫可以寄养在宠物店吗？”
“我和朋友打了电话，已经解决了。”乔泉月垂眼，摸了摸小猫的头，“应该一开始就这样的……”
秋千舒：“会好的吧。”
乔泉月：“嗯，会好的。”
秋千舒没继续问，乔泉月口中的之前不好意思拜托，但现在又不得不拜托的朋友，还挺好猜。
她看楼梯口还挺干净，自己站在这里又脚麻，便拿纸擦了擦阶梯，然后坐下来，“你也坐呗，一直站在那里，还挺累的。”
“等会儿雨不大了，你就先走吧，会有人来接我。”乔泉月坐下，和秋千舒说道。
秋千舒自顾自地逗猫，从地上随便捡的竹叶，猫猫很喜欢抓，“好啊，你要是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乔泉月：“嗯，谢谢。”
也没等到雨小，因为江时舟来了。
他也只拿了一把伞，虽然那把伞比她的折叠遮阳伞大很多。
有一说一，秋千舒觉得江时舟一点都不着急。
他有空穿他那个挂在她休息室椅子上的外套，还能在剧组找到一把长柄伞，怎么都不像是只能找到一把伞样子。
雨还是那个雨，淅淅沥沥的，但好像没之前那么烦人了。
江时舟站在雨中，没有收伞上来。他撑着伞等着她，也不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
如果他问的话，那肯定是不愿意的。
风迎面吹来，有些凉意。
秋千舒低头继续逗猫，像是没看到他一样。放在脚边的折叠伞浸湿了一小片台阶，阴影有深有浅，边缘处有些已经干掉了。
“你不去找他吗？”乔泉月问。
秋千舒答：“再等会儿吧，反正他会等的。”
乔泉月看着秋千舒，“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秋千舒：“为我浪费时间，他很愿意。”
也没让江时舟等多久，仅仅一个对话的时间。
秋千舒站起来，跺了跺有些麻了的脚，“这把伞你拿着吧，我和江时舟用一把伞就够了。”
乔泉月接过伞，再次道：“谢谢。”
“你知道，两个人两把伞是方便，但是撑一把伞，可以挨得更近。”秋千舒说笑着，就把手里的伞塞给乔泉月，“所以，我得谢谢你，帮我解决了这把伞。”
说完，秋千舒就转身，小跑着钻进江时舟的伞下，抓住他的衣服，然后回头和乔泉月挥手再见。
恰巧这时，有辆车朝这边驶来，停在不远处。
江时舟注意到从车里下来的年轻男人，还有点意外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然后就看到他大步朝楼梯口走去，优雅的深色西装颇为稳重，但却忘了撑伞。
“你认识他？”秋千舒侧头，还挺好奇。
江时舟点头，把伞递给秋千舒，打手语道：“他买过我的画。”
“哦。”秋千舒了然，“有钱人，还是个品味不错的有钱人。”
江时舟眨了眨眼睛，又撑起伞。
秋千舒也拽住他的衣服，往回去的路走。
不再打扰那对旧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