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玉尘子啊”，光团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呃……这位啊。玉尘子确实是阁中修为最高深、地位最尊崇的几位之一，符道造诣已臻化境。但是……”
“但是什么？你不是说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吗？难道你不行？”谢意知挑眉。
“不是不行！我才不会不行，只是……”系统的小火柴手搓了搓，“这位圣子性格是出了名的温柔体贴，对谁都和风细雨，关照有加，天箓阁上下没有不说他好的。但是，他从不收徒。据说……是因为他责任心太重，总担心自己无法面面俱到，照顾不好徒弟，怕耽误了别人的前程。”
“哦？”谢意知摸了摸下巴，“这不是很好吗？而且我会是他唯一的徒弟，那不得要什么有什么啊，我就要他！系统，上！展现你实力的时候到了！”
系统光芒大盛，似乎下了决心：“好吧！看我的！我直接写封信传进他的神识里，就说你是万年难遇的、与他本源符力极度契合的文心道体，唯有在他的亲自引导下才能稳定灵体，避免道基崩毁，这不仅关乎你的性命，也关乎天箓阁未来符道传承的完整性！……搞定！推送成功了！理由写得贼紧迫，贼正式！”
天箓阁深处，一片静谧的云台之上。
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男子正执笔绘符，指尖灵光流转，姿态优雅从容。他身着月白云纹青衫，玉簪松松绾发。一枚银链单边眼镜悬于温润面庞，平添儒雅，他眸光透过镜片落下，慈和似水，含笑时眼角细纹如春风拂过湖面，指节修长，似乎常执书卷。他刚刚细致地给案几旁的几盆灵植浇了水，每一片叶子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正是玉尘子。
感受到那突兀直接传入他神识深处的信件，他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笔尖朱砂在符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红点。
他轻轻“唉”了一声，带着点无奈和担忧放下笔，拿起旁边温热的、对灵力有益的养神茶，轻轻吹了吹。
“文心道体？道基不稳？唯有我可引导？”他低声细语，嗓音温和得能抚平一切焦躁，“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刻意，莫名其妙了些。是哪位长老的恶作剧，还是……”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目光投向云海远方。他确实一直因为怕自己无法周全地照顾好一个活生生的、需要全方位引导的弟子而拒绝收徒。照顾花草仙鹤很简单，它们需求固定，但徒弟……他总怕自己考虑不周，教导不当，反而害了人家。
这封信漏洞百出，他几乎立刻就能断定是假的。
但是……
他的目光掠过自己这偌大却始终只有一人的云台，除了风声鹤唳，便是符文低语。一种深藏的、被他用“怕照顾不好”为理由压抑下去的孤独感，似乎被这封信轻轻触动了。
“或许……这也是天意的一种？”他轻声自问，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勾起的、尝试的渴望，“既然‘上面’都如此‘安排’了，我若再固执着拒绝，是否也是一种不负责任？万一……万一这孩子真的需要帮助呢？”
他想着，就算这徒弟不好带，自己尽力去照顾便是，若实在不合拍，或者自己真的无法胜任……届时再想办法为他寻觅更合适的师门，妥善“安置”好他，也算尽了一份心。
这点源于孤独和强烈责任感的尝试念头，最终压倒了他的顾虑。
于是，他指尖凝聚一点温和的灵光，在那信上轻轻一点，回复道：“既如此关乎弟子道途与性命，玉尘岂能推辞。请引这位弟子前来云台一见吧。”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又带了点斯文的书卷气。
他已经开始思考见面后要如何检查对方的“道基”，需要准备哪些温养灵体的丹药和符箓了。
山下，系统接收到回复，兴奋地绕着谢意知转圈：“成功了！玉尘子同意见面了！我就说我有的是办法！”
谢意知得意地一扬下巴：“干得漂亮！走，去会会这位温柔的圣子大人！”
他抬步走向那高耸的山门，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扮演一个看似冷酷无情实则脆弱不堪，急需一位拯救者来救赎自己的文青模样。
随手把从系统那里得来的冰袋敷在自己的脸上，又短暂的屏住呼吸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他满意的点点头，“Perfect！有那种曾经被伤害，看破红尘，只能用冰冷外壳保护自己脆弱内心的绝望文青的味了。”
系统光芒闪烁，似乎有点懵：“啊？你什么时候被伤害了？！你这次不是刚来这个世界吗？”
“蠢鸡蛋！人设！懂吗？”谢意知一边快步走上通往云台的玉阶，一边迅速调整状态，“一个选择无情道的人，总得有点理由吧？悲惨过去是最佳催化剂！不然我这活泼开朗冰雪聪明的美少男，突然说要断情绝欲，谁信啊？这个玉尘子不是温柔体贴、怕照顾不好人吗？那我就给他一个看起来‘急需被照顾、被拯救’的破碎感！”
他说着，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眼神一点点放空，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忧郁和疏离，连走路的姿态都微微调整，显得更加挺直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感，仿佛一根绷紧的弦。
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忧伤的泪水却无法落下，纯是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有点哭不出来，到底大学专业是汉语言，而不是表演。唉，还是不够行呐，哭不出来这点还是要批评一下自己，时间紧这点不是借口，谢意知严格地批判了自己。
系统：“……6。” 它觉得宿主在这方面的天赋已经很超过了，超过到明明应该是机械的自己突然有了点想要跟宿主自由搏击一把的冲动。
云台之上，玉尘子已经准备好了温养的灵茶和几样看起来就清甜可口的灵果点心，整齐地摆放在白玉案上。他甚至考虑到了对方可能初来乍到会紧张，特意让几只最温顺的仙鹤远远待着，营造舒缓氛围。
看到引路符光带来的人影，他抬起眼，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正准备开口说些温和的欢迎词，减轻对方的压力。
然而，当他看清走来的少年时，那准备好的话语微微顿在了唇边。
眼前的少年确实如信所说，资质极佳，灵台清明。但他周身却笼罩着一层与年龄不符的冷寂之气。他的眼神很亮，却像蒙着一层冰霜，看向自己时，只是礼貌而疏远地微微颔首，并没有寻常弟子见到自己时的敬畏或激动。他的背脊挺得很直，下颌微收，带着一种近乎倔强的孤高，可不知为何，玉尘子却从那紧绷的线条里，看出了一种仿佛一触即碎的脆弱感。
就像……一尊精心烧制却早已布满细微裂痕的白瓷，冰冷，美丽，易碎。
“弟子谢意知，见过圣子。”他的声音清冷平稳，没有一丝波澜，行礼的动作标准却毫无温度。
玉尘子心中的那点因为莫名其妙的信件而产生的不悦和疑虑，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怜惜和责任感的洪流冲散了。这孩子……看起来像是吃了很多苦，把心封闭起来了。
玉尘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声音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他：“不必多礼，快请坐。一路辛苦了吧？先喝口茶，润润喉。这是用静心莲子和晨露泡的，对安定心神有好处。”
玉尘子亲自将茶杯推到谢意知的面前，动作细致周到，目光关切地流连在他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谢意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可能存在的情绪。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再不低头，就要笑场了，死嘴，憋住，一定要憋住啊！好了，好了，想到过去伤心事了，又可以忧郁文青一把了。
他低着头，调整好情绪，缓缓坐下，端起茶杯，指尖微微蜷缩，做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类似紧张的小动作，然后才轻轻抿了一口。
“多谢圣子。”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有些麻木。
玉尘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怜惜更强烈了。他试探着，用最温和的语气问：“信中说，你乃文心道体，却道基似有不稳？可否让我探查一番？你放心，绝不会伤到你分毫。”
谢意知心中暗道，“来了来了！系统，后台准备好，给他点“轻微波动但不致命”的数据反馈！”
他面上却只是微微蹙眉，似乎有些抗拒，但又强行压了下去，偏过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一丝隐忍的弧度，低声道：“……有劳圣子。旧疾而已，无妨。”
玉尘子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温和的灵力，轻轻点在他的腕脉上。系统后台精准运作，模拟出了一种“天赋极佳但灵纹深处确有郁结与不稳，似是心境影响”的假象。
探查完毕，玉尘子收回手，眼中已满是了然和心疼。他叹了口气，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果然……孩子，你可是心中有什么难解之结？修行之人，心境至关重要。尤其是……你似乎选择了无情道？”他注意到了谢意知身上那丝初生却纯粹的冰冷道韵。
谢意知猛地收回手，像是被触到了痛处，霍然抬头看向他，那双冰封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于痛苦和戒备的情绪，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抑下去，重新归于沉寂。
他沉默了几息，才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调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冰：“人心易变，情爱虚妄，亲缘凉薄……唯有大道永恒。无情道，很好。至少……不会再有期望，自然也不会再有失望。”
哎哎哎，鸡蛋快听听着这话，都是四字词语，多么有文化，啥人心易变，情爱虚妄的，这小味挠得一下不就上来了？多跟哥学学。
系统：“…… 我是鸡蛋，听不懂人话。”
他并没有在继续具体说些什么，但这几句充满绝望和否定的话，配合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状态，已经足够脑补出一整个“被伤透心”的悲惨故事了。
玉尘子听得心都揪起来了。果然如此！这孩子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选择无情道哪里是追求大道，分明是在自毁前程、逃避痛苦啊！这怎么行！
他那强大的保护欲和拯救欲瞬间飙升到顶点。
他立刻用更加温柔、几乎可以说是哄劝的语气说道：“莫要如此悲观。大道虽永恒，但修行之路并非一定要绝情绝性。况且，你既入我门下，我……为师定然会护着你，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他自然而然地切换了称呼。
“修行上有任何不解，或是生活上有什么不惯、缺了什么，定要立刻告诉我。从今日起，这云台便是你的家，无需拘束，更无需……独自硬撑。”他看着谢意知，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无情道艰深险峻，极易滋生心魔，有为师在，定会为你护法，帮你涤荡心魔，稳固道心。”
谢意知心中比了个耶，面上却只是睫毛微颤，似乎被“家”这个字眼触动，但又迅速归于冷漠，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玉尘子却觉得这反应正在意料之中，破碎的心扉岂是那么容易打开的？他有的是耐心和温柔来慢慢“照顾”好他。
玉尘子笑着起身，体贴地引路：“来，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早已收拾好了。若不喜欢里面的布置，或是缺了什么，定要告诉我。对了，这是为师绘制的清心符，你带在身上，晚间或许能睡得好些……”
谢意知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位新鲜出炉的、絮絮叨叨温柔体贴得像个老父亲一样的圣子师父，努力维持着冰冷的表象，内心的小人已经在欢快地跳起了踢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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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脆弱文青--谢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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