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宅。
男主人一回来，佣人们就陆续摆好了晚餐。
宋辞沉默的落座，碗盘被敲击的声音清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随后响起，语气严厉带着质问：“小辞，这次成绩为什么考这么差。”
旁边一身靛蓝色贵妇装的女人，也是一脸责备：“就是小辞，是不是考试走神，月考这么重要的事，走神可不行。”
“我这次考了736，比上次多了4分。”宋辞就事论事。
宋父：“没问你这个，我问你为什么没拿第一，考试一次比一次高不是应该的，谁考试越考越低。”
宋辞沉默。
宋母：“我看还得再给小辞安排个老师。”
宋父赞同：“你母亲说得对，以后周天也不要休息了，下次必须拿第一。”
“你今天晚饭不要吃了，回屋反省。”
宋辞一言不发起身，平静的推开椅子，走出餐厅，远远还能听见后面两人的对话。
“怎么不让孩子吃饱饭。”
“一顿不吃饿不死，得让这孩子长长记性，其他几房天天虎视眈眈，小辞还给我添堵。我都不敢让老爷子知道，取得一点成绩就骄傲，怎么能成大事。”
女人也跟着抱怨：“哎，小辞也太不听话了。今天李太太专门打电话来问我小辞的成绩，我都不好意思张口。”
......
考得不错，纪鱼太兴奋，第二天四点多就醒了。
昨日她怕感冒回来就洗了个热水澡，裹着厚厚的毯子学习，今日精神抖擞。
眼睛盯着黑乎乎的房顶几秒，猛然坐起，睡不着还是起床洗漱吧。
背完今日单词才刚过五点，灵光一闪，兴致高昂的她决定去跑步！
毕竟考试不光要一个好脑子，一个好身体同样重要。
天边泛起微光，偌大的学校万籁俱寂。清风中夹杂着潮湿的凉意，还有泥土的清香，纪鱼身上的每个毛孔都舒服的想唱歌。
她在跑道上也不挑位置，随便站个地方就开跑，久违的有氧运动让纪鱼身心舒畅。
只是疏于锻炼，肌肉僵硬，她只稍微跑了两圈小腿就泛酸。
纪鱼停下在操场快走，走到主席台前的时候，发现观众席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看轮廓，还有点眼熟。
纪鱼走近，果然很熟，昨天才见过。
“宋辞，你来这么早啊！”
“嗯。”宋辞不咸不淡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鼻音。
纪鱼好奇：“你怎么会来这。”
“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
好像是哦，纪鱼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空气沉默了一会，她偷偷观察宋辞。
手放在膝盖上支着脸，两眼望着前方，眼神空洞，在发呆。像一个不会动不会说话的木偶，整个人异常颓唐。
联想到昨天冒雨学习的执着画面，她试探的问：“宋辞，你是不是很在意这次的成绩？”
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纪鱼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她听到极‘轻’的一声嗯。
接着他反问：“你不在意。”
纪鱼实话实说：“在意。”
但是她会失落一天，更严重会掉一通眼泪，接着恢复正常继续学习。而宋辞更像一直记在心里，怎么都忘不掉，不管干什么都想着的那种。
宋辞突然无意义的笑了一下，纪鱼看过去，他再次开口：“实际上不是我在意。”
纪鱼大胆猜测：“你父母？”
宋辞意味不明：“很难猜嘛。”
纪鱼夸张道：“难猜，我觉得你就像是有那种完美主义的人，什么都要达到最好，考试当然也要考第一，其他的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
“什么身份。”
“学-”纪鱼卡住，用了个网络热词：“高冷男神。”
宋辞瞬间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纪鱼浅浅猜测可能是因为尴尬，好在他没说什么会导致她尴尬的语。
并且，他身为林语微的直接受害者，而她是唯一的知情人，纪鱼决定好心安慰安慰这个脆弱的男孩。
“父母的话也不全是正确的，我们要有自己的思想，你说对吧。”
宋辞双眼专注的盯着纪鱼，她大道理说不下去了，跟学神卖弄知识，有亿点点自欺欺人。
破罐子破摔道：“也不是所以的父母都会爱孩子。”
“我还是地主家的帮工呐。”
宋辞视线飘过来，眉心微拧，似乎在努力理解帮工的含义。
说了就说了，纪鱼又接着往下说：“我从三岁起就给弟弟洗尿布、喂奶。他五岁上幼儿园起就是我接他放学，给全家洗衣服、做饭、扫地。是不是像个古代地主家的小丫鬟。”
纪鱼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放松，没有一丝阴霾，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以前她或许会愤慨，会委屈，但现在只剩下努力生活的决心。
宋辞和班里人一样，知道她没有父母，是徐家的资助对象，但不知道她过得那么艰难。
他轻声：“你--”
“我不用安慰，我感觉现在就很幸福，吃饱穿暖、不用挨打，还可以考梦想中的大学。”
“梦想中的大学？”
“就是燕大。”纪鱼问：“宋辞，你要考燕大吗。”
宋辞摇头：“不一定。”
他爷爷想叫他读燕大，父母想让他出国，现在两边还在僵持。
宋辞肯定：“燕大很好。”
“当然了，只是我的成绩还差一点...”纪鱼神情有点失落。
“你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算是报答你昨天的事。”宋辞苦笑：“只是不知道还够不够格教你。”
纪鱼大声回答：“有、太有了。”赚了赚了。
第一还自谦成这样，都怪林语微。
宋辞失笑：“那就好。”
“我们的对话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了。”纪鱼也不想别人嘲笑她，她是看宋辞不大嘴巴也不随意笑话别人才说的。
她伸出手，小指勾起：“我们拉钩。”
宋辞疑惑。
纪鱼晃了晃手，催促：“快点。”
宋辞僵硬的伸出手，纪鱼立即钩住他的手，念了一大段咒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天的话谁都不能说出去，谁说谁是小狗，考试倒数第一.....”
她自认为这个誓言很恶毒了。
结束后，纪鱼拇指在他拇指上快速按了一下，宣布：“好了，结束了。”
宋辞感受着手中残留的温度出神。
她起身动动身体，打算继续没跑完的步，下了两个阶梯又转过身来，问：“宋辞，你要不要跑步。”
“什么?”
两人各自聊了秘密，纪鱼自觉已经和他的关系更近一步，是朋友了。
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带着他走到操场前。
“跑步也能很好的发泄情绪，你试试。”
纪鱼眼中满是跃跃欲试，她发誓，她绝对不会嘲笑宋辞跑步大喘气的。
“我试试。”宋辞握着拳头起跑，纪鱼跟了上去，刚开始两人还能有说有笑。
逐渐她只能看见男生健步如飞的背影了。
纪鱼挫败的踢着脚下的塑胶跑道，学神跑步也这么厉害，怀事没干成反而被打击到了。
宋辞跑到她身旁的时候问道：“纪鱼你怎么不跑了，难道是累了？”背过她后脸上露出一个浅笑。
纪鱼端起手臂，露出假笑：“我不累，现在就跑。”她可是能跑3000米的人。
说完这句话后宋辞又跑远了，纪鱼像刚上岸的鱼，时不时蹦跶几下。
五点二十。纪鱼看了眼手表，等宋辞再次过来时，叫住他：“到时间，我先走了。”
“嗯。”
“你还要跑吗？”
“再跑一会。”
“你吃早饭了吗。”纪鱼看了看他，发出灵魂一问。
宋辞摇摇头。
从昨天开始就没吃。
“那还跑什么跑，小心低血糖。走，我请你吃早饭去。”
食堂二楼。
宋辞上来后左右张望，纪鱼福临心至：“你没来过这？”
宋辞语气平静：“没有，我一直在二餐厅。”
“那你和清遥姐一样。”
二餐厅大厨是特级厨师，菜品精致装修富丽。每天菜单不重样，价格贵到离谱。每天都去，一般只有真正的有钱的才消费的起，厉北淮和清遥姐是一个。
显然宋辞也是。
“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纪鱼友好建议：“要不你去二食堂吃算了。”
“怎么，你不想请吃饭了。”宋辞挑眉。
纪鱼看着他的神情，意识到他是在打趣自己，愤愤哼了声。
“你喜欢甜粥还是咸粥。”
“甜粥。”
“甜粥有银耳莲子羹、小米红枣粥还要八宝粥...你要哪种。”
“吃的你喜欢吃什么，或者什么忌口？”
“都行。”
“好，你先坐下等会。”纪鱼带他找了个离八号窗口不远的位置，接着走去窗口。
宋辞等她走后，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座位。
纪鱼返回来时，看到他在擦桌子，等他擦完后放下手中的托盘：“我给你拿了小米粥、烧卖、奶黄包、蒸饺、包子，不够的话跟我说。”
“谢谢，够了。”
纪鱼笑：“不客气。”怎么越熟悉越客气了。
她率先拿过一个包子啃了起来，食堂的包子皮薄肉厚，满嘴流油她超级喜欢吃。
快到兼职时间点了，她吃饭速度不自觉加快。
宋辞头一次和人挨这么近吃饭，有些不大适应，余光不小心瞥见纪鱼被油润湿的嘴唇。
他眼睛像被电到，快速移开。
“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明快的催促声在耳边响起，他拿过筷子，缓慢夹起一个烧卖放进嘴里。
味道出奇的还不错。
纪鱼加速吃完饭，还不忘叮嘱：“你慢慢吃，吃完先走吧，我还要忙。”说完起身拿餐具送到收餐台。
宋辞吃过饭后，又待了半晌，直到人明显变多的时候才离去。
40分钟后，纪鱼忙完从食堂出来，小跑着来到教学楼下时，正巧遇见了迎面走来的唐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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