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倒计时:00:09:59】
血色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三号厅的两扇门扉上疯狂蔓延、扭动,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那口巨大的黑色棺椁不再是沉寂的容器,它变成了一个正在疯狂咆哮的活物,剧烈地震颤、撞击着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哐”巨响。棺椁表面浮现的猩红符文随着震动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有一股更加暴戾、更加怨恨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整个大厅!
“呃啊——!”刚刚勉强站起的光头男首当其冲,抱着脑袋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鼻血瞬间涌出。那对情侣更是直接蜷缩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精神几乎在瞬间就要崩溃。就连昏迷的眼镜少年也在无意识的痛苦中抽搐。
【……背叛者……都要死……融入我……成为永恒的一部分……】
院长那充满无尽恶念的嘶吼直接钻入每个人的脑海,不再是模糊的意识,而是清晰无比的死亡宣告!
祁夏感到太阳穴如同被烧红的铁钎刺入,剧痛难忍,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无数血腥恐怖的幻象开始滋生。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锐的刺痛和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他强行保持住一丝清明。
[精神攻击强度远超之前!A级副本BOSS的完全体……不能被动防御!]
陆凛的情况稍好,但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他眼神冰冷如铁,右手猛地一甩,那抹极细的银丝再次闪现,并非攻向棺椁,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妙的手法迅速在自己和祁夏周围缠绕出一个小型的、简易的屏障。银丝上流淌着微弱的流光,竟暂时将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咆哮隔绝了大半!
“只有十分钟!找生路!”陆凛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棺椁的轰鸣和精神的嘶嚎。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银丝屏障显然对他消耗极大。
生路?哪里还有生路?门被彻底封死,唯一的异常就是那口快要爆炸的棺材!
祁夏强迫自己忽略剧烈的头痛和耳边疯狂的呓语,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再次疯狂地扫视整个三号厅的每一个细节——棺椁、长明灯、供桌、墙壁、地板……
【……他的……骨头……】
院长疯狂的呓语中,这个词反复出现!
骨头?焦黑的指骨!
祁夏猛地看向那个翻倒在地的木盒,里面的祭品在震动中散落出来。那截焦黑的指骨正滚向疯狂震动的棺椁下方!
“指骨!那截指骨是关键!”祁夏厉声喊道,“那不是受害者的!那可能是院长的!他实验的一部分?或者是他留下的罪证?系统提示‘他的骨头’!”
【生存倒计时:00:08:12】
“妈的!”光头男怒吼一声,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和精神上的痛苦,他猛地扑向前,冒着被棺椁撞碎的风险,大手一把抓向那截滚动的指骨!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指骨的瞬间——
“砰!!!”
黑色棺椁的盖子猛地向上掀飞了一尺多高!一股浓郁如墨的黑烟如同溃堤的洪流般从中喷涌而出!黑烟之中,无数只由阴影和痛苦构成的、焦黑干枯的手爪疯狂地向外抓挠!伴随着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
光头男的手腕被一只疾射而出的黑烟手爪死死抓住!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啊——!!”光头男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发黑,仿佛所有的血肉和生机都在被急速抽走!更多的黑烟手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蜂拥着向他卷来!
“救人!”祁夏急喝。
陆凛眼神一厉,左手维持银丝屏障,右手匕首带着一抹决绝的银光脱手而出,并非射向手爪,而是精准地斩向光头男那只被抓住的手臂上方!并非要切断他的手臂,而是斩向那黑烟构成的实体连接处!
嗤啦!
银光与黑烟碰撞,发出腐蚀般的声响!抓住光头男的手爪猛地一滞,力量稍减!
就这争取到的瞬息之间,祁夏动了!他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矮身前冲,根本无视那些抓挠的黑烟手爪(银丝屏障短暂地延伸保护了他一下),一把捞起那截滚动的焦黑指骨!
入手冰冷刺骨,一股极其邪恶、充满贪婪和疯狂意识的能量试图顺着指尖涌入祁夏的身体!
[好强的怨念!这绝对是院长本体的重要部分!]
祁夏强忍着意识被侵蚀的恶心感,拿到指骨的瞬间就地向后翻滚。
几乎同时,陆凛猛地收回匕首,另一只手拽住光头男的衣领,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他硬生生从黑烟手爪的缠绕中拖了回来,甩向后方!
光头男摔在地上,抱着几乎废掉的、覆盖着一层黑色焦痕的手臂痛苦呻吟,但总算保住了一命。而那喷涌的黑烟似乎因为指骨被拿走而更加暴怒,更多的黑烟从棺椁中涌出,几乎要填满半个大厅!银丝屏障的光芒急剧闪烁,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生存倒计时:00:06:47】
“指骨拿到了!然后呢?!”祁夏急促地问,一边躲避着从屏障缝隙中渗入的、丝丝缕缕的黑烟攻击。长明灯的光芒在黑烟的压迫下已经只剩下豆大的一点,整个大厅昏暗如同鬼域。
“棺椁!核心在棺椁内部!”陆凛喘息着,维持屏障让他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指骨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摧毁它的关键!必须有人进去!”
进去?进入那口喷涌着无尽怨念黑烟的棺材?!这简直是自杀!
那对情侣闻言面露绝望,光头男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归来……我的……】指骨在祁夏手中剧烈震颤,与棺椁产生强烈的共鸣,想要脱手飞向那片黑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给…给我……”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眼镜少年!他不知道何时苏醒了过来,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却是一种看透一切的、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向祁夏手中的指骨。
“它……它在呼唤我……”少年的声音带着奇怪的颤音,“我从进来……就能听到……很多声音……哭喊、哀求……”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的天赋……好像是【通灵感应】……一直很弱,但现在……非常清晰……”
他看向那喷涌的黑烟,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悲哀:“那里……不只有院长……还有很多……被束缚的、痛苦的灵魂……院长在吞噬他们……指骨是他的锚点……也是释放那些灵魂的……钥匙……”
少年艰难地伸出手:“把指骨……给我……我能……我能引导它……找到核心……但需要……需要有人保护我……靠近棺椁……”
【生存倒计时:00:05:11】
没有时间犹豫了!这是绝境中唯一的、看似不可能的突破口!
祁夏和陆凛交换了一个眼神。瞬息之间,无数信息通过眼神传递。
[可信吗?天赋特殊,状态异常,但逻辑自洽。]
[风险极高,但别无选择。]
[赌了!]
“好!”祁夏毫不犹豫,将那枚躁动不安的焦黑指骨塞进少年冰冷的手中。
指骨入手瞬间,少年浑身剧烈一颤,双眼猛地翻白,口中溢出非人的、混合着无数男女老幼哀嚎的呓语!但他死死攥住了指骨,另一只手猛地指向棺椁:“那…那边!冲过去!”
“走!”陆凛暴喝一声,猛地撤掉了摇摇欲坠的银丝屏障!所有银丝收回,凝聚在他右手,发出刺目的银光!他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向喷涌的黑烟核心!银光所过之处,黑烟如同遇到烙铁的冰雪般暂时消融退避,开辟出一条狭窄的、短暂的通道!
祁夏一把拉起几乎失去自主意识、全靠本能指引方向的眼镜少年,紧跟陆凛身后!情侣中的男孩见状,一咬牙,也拖着虚弱的身體跟上来帮忙搀扶。
黑烟疯狂反扑,被银光逼退的通道眨眼间就要闭合!无数阴影手爪从两侧抓来!
祁夏眼神锐利,猛地将手中那盏一直提着的、火焰已极其微弱的油灯砸向左侧涌来的黑烟!
噗!
油灯碎裂,残存的灯油和火焰爆开一小团光晕,竟也暂时逼退了那一小片黑烟![它们讨厌光!]
“右边!”陆凛头也不回地低吼,右手银光暴涨,如同闪电般斩碎右侧探来的几只巨爪!但他的脸色也更苍白了一分,显然负荷极大。
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如同跨越生死鸿沟!
终于,他们冲到了棺椁边缘!从这里看去,棺椁内部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一个旋转着的、由无数痛苦面孔和黑色能量构成的可怕漩涡!漩涡的中心,隐约可见一小块闪烁着邪异红光的、类似结晶的东西!
“就是……那个!”眼镜少年发出嘶哑的尖叫,举起手中的指骨,那指骨疯狂地震动着,尖端直指红色结晶!
“摧毁它!”少年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生存倒计时:00:02:59】
陆凛毫不犹豫,凝聚所有力量的右手带着刺目的银光,猛地刺向那红色结晶!
然而,就在银光即将触及结晶的瞬间,漩涡中心猛地探出一只完全由凝聚的恶念构成的、巨大的黑色利爪,一把抓住了陆凛的手腕!银光与黑爪疯狂碰撞、抵消,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两者僵持不下!
陆凛闷哼一声,身体剧震,嘴角鲜血涌出更多!那黑爪的力量超乎想象!
“不够……力量不够……需要……光……需要……”眼镜少年意识模糊地喃喃。
光?!
祁夏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所有线索——它们讨厌光!长明灯!往生钉!
那枚铜钉!他一直贴身收藏的、从第一个副本带出的往生钉!
他猛地掏出那枚铜钉!此刻,这枚原本烧焦的铜钉竟然在自行发热,表面那些“月光殡仪馆”的刻字发出微弱的、却异常纯净的皎洁光芒,如同缩小的月亮!
【往生钉:对怨念聚合体具有特殊净化效果】
来不及思考任何原理!祁夏眼中闪过决绝,他一手扶住几乎要栽进棺椁的眼镜少年持指骨的手,另一只手握紧发光的往生钉,用尽全身力气,顺着指骨指引的方向,狠狠地刺向那僵持中心的红色结晶!
“噗嗤——!”
没有金属碰撞声,而是如同刺入某种**血肉般的闷响!
往生钉上的皎洁光芒瞬间爆发!
“嗷——————————!!!”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充满不甘和绝望的尖啸从漩涡深处爆发!那巨大的黑色利爪如同被烈阳照射的冰雪般瞬间消融溃散!
红色的结晶在往生钉的光芒下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瞬间布满裂纹!
眼镜少年手中的焦黑指骨也随之化为齑粉!
“成功了!”情侣男孩惊喜地大叫。
然而,异变再起!
失去核心的黑色漩涡并没有消失,反而失去了控制,开始了更加疯狂、更加无序的爆炸性膨胀!仿佛一个被戳破的气球,内部积压的所有怨念和能量就要彻底爆发出来!
【警告!核心被毁,怨念失控!能量过载!空间即将崩塌!】
【生存倒计时:00:00:47】
“走!!”陆凛猛地收回鲜血淋漓的右手,一把抓住因脱力而软倒的祁夏和那个少年,同时一脚将旁边傻眼的情侣男孩踹向后方!
几乎在同时——
轰隆隆隆!!!
巨大的爆炸从棺椁内部发生!黑色的能量混合着无数残存的怨念碎片,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冲击!
首当其冲的,就是离得最近的眼镜少年!他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猛地掀飞,身体在空中就被几道逸散的黑色能量击中,瞬间变得千疮百孔,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不!”祁夏目眦欲裂,想伸手去抓,却被陆凛死死按住。
“来不及了!”陆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他猛地看向那因为爆炸而暴露出的、棺椁底部的一个扭曲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裂缝——那是空间被炸出的临时缺口!
“跳!”他没有任何犹豫,抱着祁夏,直接冲向那道裂缝!
光头男和那对情侣也看到了生机,连滚带爬地跟着跳了进去!
就在最后一人没入裂缝的下一秒——
整个三号厅,连同那口黑色的棺椁,以及少年失去生息的躯体,被彻底膨胀爆发的黑色能量完全吞噬、湮灭……
……
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感。
冰冷的月光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框,如同舞台追光灯,将废弃建筑底层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碎片。尘埃在光柱中缓慢浮动,像是无数逝去灵魂最后的舞蹈。
死里逃生的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窒息。
光头男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是这片死寂中最突出的声响。他躺在一片狼藉的水泥地上,那条被黑烟侵蚀过的手臂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如同焦炭般的质地,肿胀得吓人,皮肤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仍在微微搏动,仿佛内里有什么活物。他额头上全是冷汗,牙关紧咬,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眼神里却是一种野兽般的、劫后余生的浑浊庆幸。
那对情侣互相搀扶着靠在斑驳的墙边,女孩将脸深深埋在男友怀里,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轻微颤抖,偶尔泄露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啜泣。男孩紧紧搂着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陌生的月光,似乎还未从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和同伴惨死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和那种独特的、属于殡仪馆的冰冷气息,顽固地附着在每个人的鼻腔深处,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的一切并非幻觉。
祁夏撑着身体,靠坐在一截断裂的水泥柱旁。剧烈的头痛和精神的极度透支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微微发黑。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贴身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枚冰冷坚硬的物体。
是那枚往生钉。
它安静地躺在那里,温度已经彻底恢复正常,甚至比体温更凉一些。表面那些曾经在关键时刻发出皎洁光芒的“月光殡仪馆”刻字,此刻黯淡无光,恢复成了普通的、甚至有些粗糙的蚀刻痕迹。仿佛之前那净化怨念、击碎核心的磅礴力量只是一场梦。
但口袋边缘残留的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香烛燃尽后的灰烬气息,以及脑海中系统那断断续续、充满干扰的提示音,都在顽固地证明着它的不凡。
【异常数据……编号444……关联体……Zero……】
【强制传送……结算延迟……】
【小心……“管理员”……】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如同鬼魅,在他疲惫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编号444是他自己。关联体?是指他和陆凛因为组队而被系统关联了吗?Zero自然是陆凛。结算延迟……是因为他们最后利用往生钉这种“非常规手段”强行破局,干扰了系统的正常运行?还有……“管理员”……
这个词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高于副本本身的压迫感。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陆凛。
陆凛半跪在地,背对着他,身形依旧挺拔,但细微处却透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正用从自己那件早已破损不堪的制服上撕下的布条,处理右手手腕的伤。
动作干脆利落,甚至有些粗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祁夏能看到他手腕处那片触目惊心的焦黑和肿胀,皮肤开裂,边缘处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紫色,与周围冷白的肤色形成残酷的对比。那是在最后关头,被院长怨念所化的黑色利爪抓住留下的创伤。仅仅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其中蕴含的阴冷剧痛。
陆凛包扎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随即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低沉的咳嗽。他迅速抬手抹去唇角再次溢出的那一缕鲜红,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祁夏看到了。
[内伤。精神力和那种银光能力的过度透支,加上物理层面的侵蚀伤。] 祁夏冷静地判断着。这个强大的男人,也并非无敌。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陆凛猛地回过头。
四目相对。
那双丹凤眼里,之前的冰冷和锐利被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疲惫所覆盖,但深处的警惕和审视却丝毫未减。月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他眉骨那道疤痕显得更加凌厉。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交换了无数信息。
确认状态,评估环境,警惕潜在威胁(包括对方),以及那一丝在极致疯狂合作后残留的、极其微妙的、不知该如何定义的牵连。
最终,是陆凛先移开了视线。他面无表情地打好最后一个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腕,眉头微蹙,显然动作间依旧牵扯着剧痛。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月光笼罩的废墟,以及更远处模糊的城市轮廓,似乎在判断他们此刻的具体位置和安全性。
“还能走吗?”
他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更加沙哑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砂砾感,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问题直指核心,没有任何多余的关心或客套。
祁夏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脱感和头脑中的嗡鸣,也站起身。动作间,四肢百骸都传来抗议的酸痛,但核心的理智和意志力依旧牢牢掌控着身体。
“可以。”他的回答同样简洁,声音有些干涩,但足够清晰。
他走到那对情侣面前。女孩受惊般地抖了一下,男孩则下意识地将她护得更紧,抬头看向祁夏的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依赖和茫然。
“还能坚持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方。”祁夏的语气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能让人安心下来的力量,这是他习惯性的心理学应用,此刻更像是一种本能。
男孩看了看怀里依旧在发抖的女友,又看了看那边重伤的光头男,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呢?”祁夏的目光转向光头男。
陆凛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冷漠地瞥了一眼光头男那恐怖的手臂伤势:“死不了。但这条胳膊,能不能保住,看造化。”他顿了顿,补充道,“系统结算延迟,奖励和治疗也可能延迟。”
光头男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对生存的渴望,他挣扎着用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撑起身体,嘶声道:“走……我能跟上……”
求生是此刻唯一的目标。
没有更多交流,幸存下来的五个人,以一种怪异而艰难的队形,开始移动。
陆凛依旧走在最前面探路,受伤的右手看似随意地垂着,但祁夏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终虚握,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发动攻击或防御的姿态。祁夏断后,同时留意着整个队伍的状态和四周的环境。情侣搀扶着走在中间,光头男咬着牙,踉跄地跟着。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废弃多年的工厂厂区,残垣断壁,荒草丛生。月光是唯一的光源,将一切照得惨白而诡秘。
每一声远处的狗吠,近处风吹过破窗的呜咽,都让队伍一阵紧张。殡仪馆的经历已经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对黑暗和未知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致。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锈蚀的铁丝网和一条看似荒废的柏油路。路牌的指示方向指向市区。
“就在这里分开。”陆凛停下脚步,语气不容置疑,没有丝毫打算护送到底的意思。他的任务似乎只是确保离开最 immediate 的危险区域。
情侣和光头男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惶恐。脱离强者,让他们感到不安。
祁夏看了陆凛一眼,对那三人道:“沿着这条路应该能回到市区。尽快去医院,处理伤势。”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至于该怎么说,你们自己清楚。”
三人似乎这才想起现实世界的问题,脸色更加苍白,讷讷地点头。
没有告别,情侣搀扶着,光头男拖着残臂,三人沿着公路,深一脚浅一脚地、仓皇地消失在月光下的夜色里。
原地只剩下祁夏和陆凛。
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安静。只剩下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两人几乎同时转身,看向对方。
月光下,彼此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疲惫刻在眼底,伤痕留在身上。
“你的手……”祁夏开口,目光落在陆凛包扎粗糙的手腕上。
“死不了。”陆凛打断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划清界限的疏离。他似乎很不习惯这种类似于“关心”的对话。他目光锐利地看向祁夏,“那枚钉子。”
“往生钉。”祁夏从口袋里拿出它,摊在掌心,“从第一个副本带出来的。看来它的作用不仅仅是信标。”
陆凛没有去接,只是仔细地审视着那枚看似普通的铜钉,眼神深邃:“能带出副本的道具不多。每一个都牵扯很深。”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祁夏脸上,“系统最后的提示,你也听到了。”
【异常数据……关联体……小心“管理员”……】
祁夏点头:“‘管理员’是什么?”
“不知道。”陆凛回答得干脆利落,“可能是更高权限的存在,也可能是系统本身的维护机制。但被它盯上,绝不是好事。”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们上次组队,可能被判定为‘异常’了。”
“因为合作?”祁夏挑眉。
“因为效率,以及……未知的变量。”陆凛的目光扫过祁夏,“你的脑子,和那枚钉子。”
[因为我们的组合超出了系统常规的难度调控?还是因为往生钉的存在干扰了副本的运行?] 祁夏立刻明白了潜台词。
“下一个副本,《深渊学院》。”祁夏重复着那个名字,“特殊邀请函。听起来像是个陷阱。”
“噩梦游戏里到处都是陷阱。”陆凛冷冷道,“活下去就行。”
他似乎不打算再多说,转身欲走。
“你的伤,”祁夏再次开口,声音平静,“需要帮忙吗?我指的是……现实里。包扎或者……”
陆凛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只有冷淡的声音传来:“管好你自己。”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般,几个起落便迅速远去,消失在废弃厂区的阴影之中,果断得没有一丝留恋。
祁夏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掌心那枚往生钉冰冷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
冰冷的月光洒满肩头,四周荒芜寂静,只剩下他一个人。仿佛刚才那场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疯狂,只是一场逼真而遥远的梦。
但手腕上残留的、被陆凛用力拉扯过的触感,以及脑海中那些清晰的、关乎生死的判断与默契,又无比真实地烙印着。
【关联体……】
系统那个词再次浮现。
他收起往生钉,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废墟,也转身,沿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向城市的光晕。
……
回到熟悉的大学城,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早起的学子、忙碌的早餐摊贩、飞驰而过的共享单车……充满生活气息的喧嚣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祁夏走在人群中,穿着那身再普通不过的休闲服,看起来和周围任何一个熬夜赶论文的大学生没什么不同。只有他自己知道,衣服下的身体布满了细微的擦伤和淤青,精神深处残留着难以磨灭的疲惫与警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是几条新消息。室友问他昨晚去哪了,怎么没回宿舍。导师发邮件催问论文进度。还有几条无关紧要的公众号推送。
没有系统的提示,没有陌生的号码,也没有陆凛的消息。
那个充斥着血腥、疯狂和冰冷月光的世界,仿佛被彻底隔绝在了这日常的帷幕之后。
但他知道,那只是表象。
他回到宿舍,幸运的是空无一人。他迅速洗了个热水澡,冰冷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带走污秽和疲惫,却冲不散精神上的紧绷感。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变得更加沉静,也更加锐利。
他坐到电脑前,屏幕上的论文文档依旧停留在5000字。他滑动鼠标滚轮,仔细地、一字一句地重新审阅。
文字逻辑连贯,数据详实,论证清晰,完全看不出任何被外力强行修改或添加的痕迹。甚至文笔和论述习惯都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完美覆盖。或者说……无缝衔接。系统的力量,不仅能作用于副本,还能如此精细地篡改现实。]
这种发现,比直面鬼怪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层次的寒意。
他关掉文档,打开浏览器。犹豫了片刻,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深渊学院”。
意料之中,大部分结果都是无关的游戏、小说或是某些不入流的野鸡学校广告。但在一个极其冷门的、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访问的都市传说论坛的存档区,他找到了一条几年前的帖子。
帖子标题是:《听说过‘深渊学院’吗?那地方不是给人上的学。》
发帖人声称,他的一个远房表哥多年前离奇失踪,最后留下的线索就是一封录取通知书,上面印着“深渊学院”的徽章——一个被扭曲荆棘缠绕的倒三角形眼睛。帖子描述模糊,多是道听途说,提及学院隐藏在某个人迹罕至之处,进去的人要么彻底消失,要么会变得“不再是本人”,并警告说那学院在“筛选”某些特殊的人。
帖子下方跟帖寥寥,大多认为是编造的故事。
但祁夏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个徽章描述——扭曲荆棘缠绕的倒三角眼。
一种强烈的、不祥的直觉攫住了他。
他尝试搜索“管理员”、“噩梦游戏”,一无所获。这些关键词如同石沉大海,被某种力量刻意抹去或屏蔽了。
直到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宿舍。
手机再次震动。
这一次,是一个没有任何号码显示的空白来电。
祁夏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没有说话。
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冰冷的、毫无情绪的机械女声,但似乎比在副本中更加清晰,甚至带上了极其细微的、类似电流的杂音:
【玩家祁夏,编号444。】
【您的特殊邀请函已送达。】
【副本《深渊学院》将于72小时后准时开启。】
【请确保准时到场。缺席后果自负。】
【提示:学院喜欢守时的“好学生”。】
通话戛然而止。
没有给他任何提问或拒绝的余地。
祁夏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桌面上。
不知何时,一封样式古朴、触手冰凉的黑色信封,静静地躺在了他的电脑旁边。
信封上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火漆封缄——印着的图案,正是论坛帖子里描述的,那个被扭曲荆棘缠绕的倒三角眼睛。
徽章在夕阳下,泛着某种不祥的、金属般的冷光。
祁夏静静地坐着,没有立刻去拆那封信。
窗外,学生的欢笑声隐约传来,充满了青春的活力。而窗内,他仿佛坐在两个世界交错的缝隙边缘,冰冷的邀请函就放在手边,预示着又一场通往未知深渊的旅程。
他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不起眼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拿起笔。
笔尖在纸上悬停片刻,然后落下。
他写下:
【课题:噩梦游戏系统与“管理员”行为模式分析】
【假设:副本并非纯粹杀戮场,而是具有特定目的的“筛选”或“实验”……】
【关联体:陆凛(Zero)。能力:疑似时间操控(限制极大)、银丝(对灵异特攻)、高战力。目的:未知,暂定合作。】
【关键道具:往生钉(来源:李医生? 效果:净化怨念、干扰系统?)。】
【下一阶段目标:存活于《深渊学院》,收集更多关于系统本质的信息,警惕“管理员”。】
写完最后一行字,他放下笔,拿起那封冰冷的邀请函。
指尖触及火漆的瞬间,一丝极微弱的、类似静电的刺痛感传来。
他面无表情地,缓缓撕开了封口。
窗外的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
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温暖而璀璨。
而他手中的信纸深处,仿佛有无尽的、冰冷的深渊,正缓缓睁开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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