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升高一那年,左尧升高三,人生规划已经有了雏形,比较意外的是,似乎没有出国就读的意愿。
不过,升学分班之后,荆昭和应折都分出去了。
但是他们会跨楼层跑来找你,你也习惯和他们一起行动,并不太和班里的同学深入来往。
抽屉里出现情书并不是第一次,你没有追根究底找到对方说明的想法,大多数人的家境相仿,扯到明面上不好看。
你一如往常地扔进垃圾桶,信笺垂落,你捕捉到钉在身上的视线。
并不重要的人物,从没给你留下什么印象,你收回视线,回到位置上。
你脾气坏,瞧不上人从来不遮掩,决定好的事更是好话说八百遍也改不了你的态度。
除去天生的部分,另外三个人多少得负点责任。
曲夫人说你要圆滑一点,装一装。
你勾着她的肩膀,撒娇,说妈妈,有你在不就行了?
你确实被保护得很好。
所以手摸到血迹的第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有一瞬间,你又想起了狭小的后备箱。
其实它并不小啦,但是你被护在角落里,只有一小块地盘,记忆里,它也就越来越小。
荆昭还在窗外,你们聊到昨天的英语测验,你回位置拿试卷,他目睹你神色变化。
他冲进来,把你往身后拉,从桌面抽了两张纸,伸手进抽屉,老鼠被拎出来,扔在地上。
许攸,现在你记住这个名字了。
你的手上还沾着血迹,有几个女生给你递湿巾、纸巾。
你没有动作,是荆昭把你的手擦干净。
你翻了翻手,正反都干净了,白皙的、没有受过伤害的手。
嗓子里的巨石被咽下,你说:“靠窗倒数第三个,那个灰色衬衫的,把他拽出来。”
“好。”
荆昭长得高,冷下脸来,气势压人一头,他拽着许攸的领口,无视他的反抗,把他拖到你面前,摔在地上。
许攸抓着书往他手上砸,一面笑一面瑟缩,荆昭给他脸上来了一拳,他因疼痛蜷起身子,手臂举起来,护着头,恨恨地注视着你。
你垂落视线,很快对上号,“啊,我记得,你递的情书。”
你把事情捋顺了,狗血的因爱生恨?在你看来不过是嫉恨。
你隔空点点他,“行呗,这下指节见家长了,死老鼠。”
下课时间,看热闹的人多,班主任得到消息的速度也快,你们很快就被请进办公室了。
班主任头都大了,这学校里,一块砖下去,十有**能砸到一个二代,现在一次砸了三个,还有两个是二代里的N代,他捏着鼻子,喝了口茶。
“先把家长都叫过来,打架和校园霸凌这两件事分开处理。老鼠的来源要调监控确认,曲池,你先坐张老师的位置休息一下。”
中途有一点小插曲,你填表格的时候并不每次都实诚。
有时候会写自己的号码,比如上次运动会,确认学生是否安全到家的表格,你填的就是自己的号码。
班主任一个电话打过去,没叫到曲夫人,把应折叫过来了。
你手机在应折手上,前两天说要查手机,应折班上查完了,你就搁他那儿了。
应折接电话的时候,班主任问:“您好,是曲池妈妈吗?”
他说:“不是,我是他邻居。有什么事吗?”
这声音还真像刚上台读完演讲稿的好学生。
班主任:......
你听着免提传出来的消息,有点发晕,还在生气呢,这会儿又想笑。
班主任:“上学带手机,上课接电话,把手机带上,来一趟五楼化学办公室。”
应折本身是在上课的,你们的消息传得太快,他在上课铃响之前跑了出去,准备上楼找你,这下好了,名正言顺了。
你们三个的事要等家长到场,应折带手机好处理。
其实学校一直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但是抓到了,又当着学生的面,班主任把人训了顿,让他把手机先交了。
应折抿着唇没说话,你在班主任后面猛点头,示意他听话。
结果他把自己的手机放上桌面。
......算了,左右能让曲夫人拿回来。
应折先被送出办公室。
家长们陆续在下课前赶到,荆昭家来的是他的继母,年轻漂亮,第四任?数不清楚。小妈毕竟勤换。
曲夫人亲自到场,一进门就脸色铁青地检查你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
许攸的父亲西装革履,只在进门时看了眼儿子。
监控没有失灵的理由,出得很快。
许攸亲手放进去的,特意一大早第一个到教室,他盯了你很久,偏偏你早读和前两节课都没翻抽屉。
你伸手摸进去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地笑起来,面部抽搐。
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许攸的父亲看完监控就道歉,愿意赔偿,也承诺约束,却试图把这件事定性为不懂事的玩笑。
曲夫人笑了声,搞得她带律师是摆设一样?
你被推到门外,荆昭也就陪着出门。
荆夫人认得出人,一进来就站了队,夹枪带棒地讽刺许攸父亲的育人能力,说荆昭是见义勇为。
毕竟无论她真实想法如何,荆父让她来,绝不是为了下荆家的脸面。
左尧从楼梯口上来,一句话不说,起手把你外头的秋季校服脱了,换成了自己的。
他冷着脸,“晦气。”
总是显得风流多情的眼睛,此刻也泛着森冷的寒意。
你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遍。
左尧:“情书里写了什么?”
“没看,我直接扔了。”
左尧:“扔了好,鬼知道写的是什么恶心东西。”
你盯着左尧看了会,思绪放空,又垂下视线:“我不喜欢他。”
“嗯,他......”左尧正要接话。
你继续说:“所以他就欺负我。”
“不是。曲池,你弄错了。”左尧反应很快,抬手捏着下巴,把你的脸抬起来,浅棕色的眼睛注视着你,态度难得强硬,“他是畜生,所以他欺负你。和你做什么没有关系。”
他力道重了些,你偏开头,他难得没有顺从你的意愿没松手,继续说:“你没做错任何事,这件事发生和只是因为他精神有问题,你少自作多情。”
你把他的手拍开,拧着眉头,“知道了,你再说我要生气了。”
怎么还骂你呢,哎呀,坏。
他松开手,把你往怀里搂了搂,“无妄之灾,可怜死了。”。
你拽着他的马尾,扁起嘴。
许攸被按着头当面鞠躬道歉,国旗下公开念了检讨书,紧接着停课一周,人影都没看见就办完了转学流程。
家里的生意?那是大人要面对的事情。他只需要尽快接受降级的生活就好了,尽早认命对他来说也是一门必修课。
应折的手机,是曲夫人气冲冲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你拽着她去取回来的。
班主任把左尧和荆昭赶回去上课,当着长辈的面,两个人没敢明摆着耍大牌。
你得了假期,回家休息,挽着曲夫人的手臂,“妈妈,回家?”
“嗯,回家。”
曲夫人迟迟没发动车子,你从副驾驶凑过去,抱住她,“没事的,妈妈,幸好有你。”
眼泪渗透衣服,你学着从前,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已经做了很多了,关于你的人生,她从未亏欠。
左尧分班后,请了几天假,乔姨带着他去医院验光,以便配眼镜。
他之前就在矫正,只是效果并不明显,复查发现近视程度加深。
晚上打电话写作业的时候,他开视频给你讲题,你没看到眼镜,吵吵嚷嚷地让他把眼镜戴上。
黑色半框的镜框,半框处在眉线的位置,左尧眼睛下的一点泪痣更突出了。
你趴在镜头前看了好一会儿。
可能是刚配眼镜不太习惯,左尧总是下意识去扶镜框,回避你的视线。
他咳了两声,单手摘了眼镜搁在镜头以外的地方,“回去看,先把题做了。”
左尧回来是你去机场接的机,头压在你肩上。
你肩头往下沉,努力维持住姿势,好让他安稳地休息。
脚边放着两个袋子,一份是他的眼镜,一份是给你的墨镜。
回家的车称重,你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看到后视镜里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很高兴地蹭了蹭肩上的人,重新合上眼。
头猛地往下一倒,你惊醒过来,正靠在左尧的怀里。
他偏着头在刷手机,动作娴熟拍拍你的手臂。
看得出来,你已经闹过几次了。
你往下趴,压在他腿上,努力睁开眼去看他的手机屏幕。
左尧低下头,拨开你的头发,你脸睡得红彤彤的,他刮了刮你前两天还在炫耀的下颚线,用手给你扇风,“带你吃饭。”
手机被放低,递到你眼前,是动物的小漫画。
视频里,小小的金渐层端坐着,灰狼的尾巴将它圈住,在身后张开牙齿,画面色调阴暗。
毛茸茸的脑袋转动,画风一转,灰狼的尾巴扫地似得摆动,表情柔和地和它对视,还装模作样地歪了歪头,俨然一副阳光开朗的样子。
BGM随着画面来回转换。
直到自动划到下一个视频,是西方艺术的。
你动了动身子,把脸转向他的身体,扯着他的外套阻挡光线。
手机屏幕被熄灭,车内的呼吸灯也被关闭,只有前座的导航还泛着蓝光。
“睡吧。”
他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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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你倒没让人担心,毕竟排名永远在年级前三里轮转,辅导作业算你们学霸之间的小情趣,用不同的解题方法打情骂俏罢了。
左尧一开始就决定走艺术生的路线,跟着老师学习,考试成绩仍旧稳居前十,你也很纳闷他从哪里抽出来的时间,一边画作业一边搞学习。
他那时候已经确定要留在国内,没有跟着大团出去集训,几个老师陪着,多对一的课,写生之类的也是带着好几个老师。
你隔着视频听到过一点老师们关于左尧美术联考的分析,如听天书。
左尧结束短暂的聊天,回到镜头前。
他敲敲桌子,你从臂弯里抬起头,“感觉你压力好大。”
“还好,”左尧托着脸,转了转手里的铅笔,“联考里有个色彩,对我来说材料都没有特殊的意义,找了几个不同的老师试课,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你于是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笔在指尖转了圈,左尧笑了声,柔下嗓音:“想我了?”
你笑咪咪地夹起嗓子,说:“是啊,离不开你呢,左左。”
他还是笑着,推了推镜框,开始削铅笔,“再过一个星期,这边有个展会,看完我就回去了。”
你枕在自己手臂上,问:“会给我带礼物吗?”
“会的。”他掸了掸手上的木屑,瞥了眼你:“困了就睡。”
你:“再看一会儿,不想睡。”
左尧没说话,垂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碎发垂落在他的脸侧,泪痣在遮挡下若隐若现,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
前置摄像画面失真,左尧的眉眼显得更加柔和。
收音里没有他的呼吸,只有刀锋划过木炭擦出的声响。
你盯着他看了会儿,领悟到大人们说的“左尧长开了”,一片寂静中,你的理智偷偷下班,跑出一句:“左左,好漂亮啊。”
“啪”
铅笔笔芯被削断,左尧拍拍灰,重新换了支笔,再分出点精力,扫了眼屏幕里的你,“嗯。”
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左尧敲敲桌子,你没醒,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抛,注视着屏幕里的你。
唇齿张合,喉结滚动,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把你叫醒,让你回床上睡。
你挂掉电话,手机插上充电线,爬上床,侧身睡觉。
手机旁边,摆着之前左尧答应画的画,用的水彩,装裱在相框里,画面右下角是个很随性的y以及一条红色小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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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考成绩很好,左尧说进了小圈。
结束之后,他回学校开始正常上课。
复习已经将近结束,每天都有科目在进行测试,你们去食堂用餐的时候,被反复提醒经过高三要保持安静。
成绩一次次发布,你遇见过不少蹲在角落哭的学生。
你忧心忡忡地看着左尧,总担心他一下就崩溃了,结果他本人事不关己似的,还有心思每天给你准备零嘴。
比起他那紧锣密鼓的考试,他更关注你的月考成绩。
被堵在教室门口复盘了一个大课间的物理,你拧着他的手臂,很哀怨地往他身上栽,左尧被撞地后退半步,伸手托着你。
重量变化,他上下扫了扫你,“是不是长高了?”
“嗯哼?才意识到?”你把试卷卷起来,在他的肩头轻拍,眉眼上扬,“左左,抓紧点,你再不长就来不及了。”
你用试卷在两人头顶比划,已经比他高出一个额头了。
“别看这次考试了,这次考砸了又不代表什么。还没掉出前二十呢。”你往后仰了仰,靠在墙上,“我妈说我这个成绩已经算祖坟冒青烟了。”
左尧看了眼你试卷露出来的76,扯了扯唇角,“那,下次努力?加把劲掉出去。”
你伸脚去踢他的小腿,“说的什么话,好过分。”
“算了,你心态好就行。”左尧往后退了退,很娴熟地避开,“考砸了就砸了,反正没到高考,现在砸总比高考砸好。”
上课铃打断你的思绪,左尧拍拍你的手臂,“走了。”
你目送他越过连廊,很清楚地明白。
他要迟到了。
嘻嘻。
你坐在座位上,撑着脸看了一会试卷,借着放进抽屉的动作,单手揉皱,抛进桌角的垃圾袋。
你甚至能笑着和老师对视,他冲你点点头,说这次物理卷比较难,大家要放平心态。
你落在桌面的视线很平静。
你讨厌意外的错误。
你讨厌,把事情搞砸。
你认为,接受错误只会让错误一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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