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玛妮爸妈真的上了她婆家。婆婆正在和一群老妇人打扑克,抬眼透过玻璃看到了亲家,便知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也不下地去迎,只等人进家了,说了一句“坐吧!”,便继续若无其事地专注于手里的牌。
等到快晌午了,所有老妇人都回家做饭去了,玛妮公公上街遛弯儿也回来了,两家的谈判这才开始。
“您在这儿打扑克,不如去照顾儿媳妇儿,打扑克,就是打一辈子,也啥都捞不着,照顾儿媳妇,过几个月,就能得一大胖孙子。”妈说。
“你自己的女儿,自己去照顾吧!我毕竟是婆婆,婆媳之间搁一块儿,容易有摩擦。而且平素我做的饭,你闺女就不爱吃。这现在孕吐那么严重,我做的饭就更难合她的胃口了。再一个,你们闺女太讲究了,不管是我洗菜洗碗洗锅还是收拾家,她都嫌我搞得不干净,不管我干完啥,她都得再去弄几遍。有一次,我用抹布擦完头上和脖子上的汗,没洗手就去和面了,结果到吃饭时候,玛妮去泡方便面了,我做的擀面条人家一口没吃。还有一次,我洗完衣服,就去切菜了,结果那天中午的饭,玛妮又是一口没吃,我问我儿子咋回事,我儿子说玛妮看见我洗完衣服没洗手就去做饭了,她觉得不干净。我说我刚洗完衣服,手怎么就不干净了。您猜玛妮怎么想的,人家说我手上有洗衣粉的残留,不洗手就做饭,洗衣粉的残留就都跑饭里去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还有一次,”杨爸接过话茬儿补充道,“你站地上包饺子,我进来,不小心踩了你脚后跟一脚,把你鞋踩脱了,你就顺手提了一下鞋后跟,接着包饺子,结果这一幕又被玛妮看见了。那天中午和晚上的饺子,她一个没吃。”
玛妮婆婆重新把话接过来,“哎呦!亲家母亲家公,这样的事可多着呢!你们说,到时候我做啥,你闺女都一口不吃,那我去不也是白去嘛!”
妈不吭声。爸呢,进门之前,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说服亲家母去照顾玛妮,结果亲家母刚开口就把他给说服了,他瞬间就改变了立场,“亲家母,你说得有道理!玛妮那孩子是瞎讲究穷讲究太能讲究了!你说您做出饭,她吃就行了!挑啥毛病呢!穷人家长大的孩子,能填饱肚子就是王道,讲究啥干净不干净呢!再说有啥不干净的,过去没有收割机的时候,所有的粮食在收进粮仓前被农民的汗脚踩了多少回,人不照样吃嘛!玛妮那孩子就是毛病太多了,脾气性格不好!太难伺候!您的心情我们能体会。”
“其实我们婆媳处得还可以,这么多年也没红过脸。我做的饭,她要是嫌不干净,她直接就走了,也没当面说过我。”
“感谢您这么大度,不跟玛妮计较。她的行为确实挺过分挺伤人的。咱可以换位思考嘛!假如她妈做的饭,”玛妮爸指着玛妮妈,“我们儿媳妇朵林经常一口不吃就走了,我们心里肯定也不好受。这事您没错,怪玛妮,是她的错,怪她总鸡蛋里挑骨头。我就说您不愿意去,肯定有她的原因,肯定是她哪里没做好,让您不高兴了!她下次再那样,您是长辈,您该说她说她,该骂她骂她!我和她妈没意见,我们绝不会护着她!”
“哎呦!玛妮爸,您可真是明事理!还有一点,我儿子周末才回他们那个小家,我要去了的话,周一到周五,五天四夜,家里只有我们婆媳两个人,我们也没啥太多的话说,两个人大眼儿瞪小眼儿,你说多尴尬!我也无聊,她也无聊!”
“亲家母,你说的有道理,你遇上了个挑剔的儿媳妇,你也不容易,那你不想去就别去了。如果你去了,玛妮肯定还是会吹灰找缝?,搞得你也不自在不高兴,到时候还得再打道回府,白浪费两趟路费!”
“玛妮爸,您可真是个明白人!玛妮前两次小月子,都是我伺候的,虽然她回来待了没几天,但也总归算是我伺候的。你们那儿有说法,女儿坐月子,不管是大月子还是小月子,都不能在娘家,咱说个不好听的,这一胎也不知道质量咋样,万一又保不住,回头还不是得我伺候她小月子。所以,这次也轮到你们娘家上阵了。所以,这次怎么说,都是您去合适,毕竟玛妮自小是吃着自个儿亲妈的饭长大的,吃习惯了,您给她做饭,估计她还能多吃两口,这样对肚里的孩子也好。您去了,也能跟她说说话儿唠唠嗑儿解解闷儿,再合适不过了。”
至此,玛妮爸完全放弃了来之前的立场,亲家母说话,他不住地点头。而玛妮妈则是不言声儿,丈夫一向强势,对方说话的时候,她已经习惯了闭嘴倾听,更不敢表达相反的意见,只是在心里责怪自家老头立场不坚定,仗还没开打就投递叛变。
“听见了吧?没人伺候她,是她自找的!谁都怪不了!”玛妮爸拉着玛妮妈离开了杨家。
“那你说,她婆婆不去,那不就得我去了嘛!我也不想去啊!”妈说。
“对啊!你也不能去啊!你去伺候玛妮,谁给我做饭啊!把我一个老头孤苦伶仃地丢在家里,谁照顾我啊!我还得给我自个儿做饭!那可不成!”爸气咻咻地鼓着腮帮子。
“这倒不成问题,我要去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女儿家啊!”
“我可不想去,听见她婆婆说的了吧?看看她多能挑毛病!”
“关键是我也不想去啊!要是孩子能保住,我最起码得伺候到她不孕吐,那起码得三个月后,我不想待那么长时间。要是孩子保不住就更麻烦,我还得陪着她去医院做流产手术,搞不好还得像上次那样,还得在医院住上几天,手术后还得住在病房里等着做各种复查。待在医院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都烦死了!我本来睡眠就很差!可经不住那么折腾!”
“你要不想去,你就说你腿摔断了,走不了了!找个理由还不好找嘛!你说你腿断了胳膊折了,她还能让你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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