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游走出病房，就看到刚刚不小心撞到自己的女孩。
她和护工坐在一起，旁边还放着饭盒。
沈小游一眼就明白她们是什么关系，她笑着走过去，不打扰她们母女。
走出医院后，她脑海里浮现出那对母女，心里那股苦涩又开始翻涌。
“妈妈。”
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并没有张嘴说话，只是从心里轻飘飘地传来一阵声音。
回到家，沈小游看着这一年来冷冷清清的家，厨房好久没有烟火气，阳台的绿植也因为妈妈的离开慢慢褪色，家里的每一处都蒙了一层灰。
今天的沈小游和往日不同，没有直接走回卧室，她换好鞋后，快步走到客厅。
从茶几桌上拿起电视遥控器，另一只手拿起纸巾，擦拭干净后，她打开电视。
一时间，冷清的家里多了几分生机，电视里热热闹闹的声音，增添了几分色彩。
她又来到阳台，拿起剪刀，回想妈妈小时候教给自己的东西，给那些绿植修个发型，即便它们已经老去。
枯叶在阳台落得满地都是，沈小游丝毫不在意，哼起歌来，和电视上的声音，一唱一和，倒是一阵悠闲。
看着差不多，沈小游又蹦蹦跳跳地来到厨房。
灶台已经多日不开，冰箱里也什么也没有，沈小游也不惊讶，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仅有的萝卜和鸡蛋。
用面粉和这两样食材，烙个饼吃。
“啦啦啦～”
她哼着调，手也不闲着，一会洗菜打蛋，一会刷锅烙饼。
过了一会儿，厨房里飘起来饭香味，整个屋子有了人间烟火，都说烟火抚人心，这夏日烟火也是抚平了沈小游冬日心。
“妈妈，爸爸总会见，一家人相逢不管多晚。”
沈小游借歌里面的调，改了词，自己哼唱起来。
《晚游》是古攸娴自己写的歌，并没有发表，只是在沈小游面前唱过。
“小游，今天妈妈不给你讲故事。”
“可是我会睡不着的。”
四岁的沈小游对着母亲撒娇，她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妈妈讲故事才能睡着，而且睡觉前妈妈必须陪在她身边，不然她会睡不好。
古攸娴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女儿的眉心，笑着说道：“今天妈妈不讲故事，妈妈要给小游唱一首歌。”
一首歌？沈小游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讲故事，非要唱歌，但只要妈妈陪在身边，什么她也愿意听。
“晚吹风，晚来游，仙子落凡尘，听罢人间曲，弹响仙上琴，误窥无情事，琴弦断几声，独留锁链人间，哭去仙间鹊桥。”
沈小游听完，一时间毫无睡意，追着问妈妈这首歌是谁写的，什么意思。
古攸娴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笑着说：“妈妈写的。”
沈小游一听是自己妈妈写的，眼睛都亮了，大声夸赞，还边拍手：“妈妈，妈妈，你怎么写出来的，好厉害。”
被女儿一顿臭屁夸赞，古攸娴忍不住笑出声，她告诉沈小游，自己只是闲暇时写的，而且就这一段。
沈小游缠着妈妈告诉她歌词的意思，问：“妈妈，我们老师让我们唱的歌里面的词和你这首歌不同，我听不懂，妈妈给我讲讲。”
古攸娴在那晚并没有告诉沈小游词的意思，反而让她自己悟，她说等她悟出来的时候，就告诉歌词的深意。
只是，沈小游估计再也不知道这首歌的深意。
现在的她，也只能拿出来曲调来哼，至于歌词，她虽然能理解讲的是什么，但还是看不明白妈妈所说的深意是什么。
做好饭后，沈小游端到茶几桌前，边看电视边吃饭，虽然电视上播放的是她不感兴趣的剧，但总比没人说话强。
“有这么爱嘛？”
看着电视里，男女主爱得死去活来，沈小游一句话，问出了问题。
“明明才见过几次面，直接约定终身，白头偕老了？”
她忍不住吐槽，但她并没有换，心里的那一份寂寞，在她说话时，似乎减轻了。
一周时间，沈小游都在规律饮食，白天晚上都按标准去跑步，甚至两天一次去医院检查。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琴如湲知道了这件事。
沈小游刚回到家，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这个人正是上次在医院见到的阿姨。
沈小游局促地走过去，客客气气地问:“阿姨，您有什么事找我嘛？”
琴如湲帮她提着医院的检查报告，站在她旁边，默不作声。
沈小游尴尬地开门，请她到里面坐坐。
琴如湲点点头，把报告放在桌子上，扭过脸来，看向正在犹豫要不要关门的沈小游。
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和责怪:“孩子，你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沈小游还在门口站着，就听到屋内传来阿姨的声音，慌张地关好门，一副勉强的样子，走过来，和琴如湲说话。
“阿姨，我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点头疼，想着去医院检查检查。”
琴如湲焦急担心的样子，让沈小游感到不自在，她心里知道，自己和这个孩子没有见过面，算起来，自己和她也就见过三次面，只是那一次面，她不知道而已。
“你要不还是和我一起住吧。”
琴如湲直接提出让沈小游和她一起住，沈小游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说不用。
她解释道:“阿姨，我一个人也可以我都二十多了成年人了，自己一个人住肯定没问题啊。”
琴如湲见沈小游拒绝自己的心意也没打算继续说。
沈小游看了眼客厅里的表，快到吃饭时间了，想着要不和琴阿姨一起吃。
“阿姨，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琴如湲刚拿起的包，一听，立马放回原位，笑脸相迎地回答:“好啊。”
留下来吃饭，主要是她想看看平常一个人在家，小孩自己是怎么吃饭的。
沈小游让她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或者可以参观一下家里。
“我平常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所带着，没什么时间收拾，有点乱家里。”她系上围裙，熟练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做饭。
琴如湲嘴上说没事，实际上心里正盘算要不要给沈小游请个家政。
一开始她也只是在客厅周围转转，想起还有个阳台，就想着小孩一个人在家，阳台空着，要不要买点绿植什么。
当她走过去时，眼里隐隐约约显现的不是空荡荡的阳台，而是满满当当的绿植和花。尤其是花，很多很多。
她打开阳台门，轻轻关上，看着还在厨房里忙活的孩子，她轻轻一笑，温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感情。
脚边的绿植没人怎么搭理枯叶藏在它的绿叶内，倒是因为太多，掉下来几片。
看到几盆几盆的绿植周围的枯叶，琴如湲略带宠溺地笑笑，轻轻捡起枯叶，放在阳台的垃圾桶。
正当她想要收拾收拾阳台时，却发现，阳光最集中的那一块地方，有一株还没有枯死的花。
只是时间太久了，纯白的花瓣早已劣迹斑斑，枯死的叶子在其中玷污了那份纯白。
“百日草。”
琴如湲开口说，想起在美国的时候，自己曾有过一株百日草，只是它等不了岁月漫长，过了夏天，它就离开了自己。
哪怕之后自己重新种，也没有开过花。
“原来，你在等我。”
渐渐落下的黄昏，厨房里透出的光亮，阳台下，她等到了百日草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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