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珈晔深吸一口气,竭力摆平脑海中的震荡,心中五味杂陈,想起衣柜里的那对母女,抓住自己衣摆的女人,她虚脱道:
“至于你所说的‘累赘’,她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所以才误入歧……”
说到这,司珈晔忽的止住呼吸,停顿了几秒钟,一口气堵在胸口,挤占了心脏跳动的空间。
脑海里倏然浮现出蒋禾的脸,她哭闹挣扎时的痛苦模样,屠夫讲述的过去,留在脸上的牙痕就像烙印,深刻在司珈晔的胸口。
司珈晔有感情,知是非,辨善恶,所具备的特性不过是普通人的基础标配,在超越舒适圈的复杂地带里,面临有别于常态的事,需要动用以往的所有知识总结成看法,她并非专业人士,也会纠结、语塞。
嗡鸣声在脑内轰响,胸口闷堵,牙齿发颤,手指也抖得厉害,时间不够了,大家都在等她,不能再浪费精力与脑力跟这只鬼磨耗了。
尽管如此,司珈晔还想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再说一句话。
回忆起大学时课堂上昏昏欲睡的自己,只有那句话,有意无意地磋磨着困意和心弦。
这一次,司珈晔以那位老师的口吻郑重道:“我们享有同等的生存权,生命至高无价,无论何时,我们都应坚决抵制反对随意剥夺他人生命这种行为。”
“所以,剥夺他人生存自由的你,我不能放过,你发表的那些谬论,我无法认同。”
邢坤没有反应,俨如一具傀儡般麻木地注视着司珈晔。
“不过,交给你一件事,”司珈晔闭上眼,深呼吸,俯身逼近邢坤,忍痛捧住他的脸,庄重严肃地正视道,
“记住我的样貌,这张让你愤恨不甘的脸,接下来我不会手下留情,请你也一定要全力以赴。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好,临睡前的妄想也罢,至少在被我打败前还能有段铭诸肺腑的回忆,能做到吗?”
说到后面时,竟有些温柔的意味。
邢坤瞪着眼,情绪崩溃的如同决堤的洪水,他嘶喊着用失去手掌的双臂疯狂地敲打地面:“疯子!疯子!你不是人!”
司珈晔置若罔闻,用剩余的青柠涂擦邢坤的伤口:“说啊!精神支柱在哪儿!”
利用这种酷虐的严刑捣毁对方的身体,击溃心理防线,大脑也许能在苦痛中混乱到身不由己,最后口不择言,泄露内心的隐秘。
她会抓住所有实用的线索,拼凑出答案的一角。
“呜呜呜呜呜呜……”
邢坤号啕痛哭,司珈晔专注地盯着他的脸,这张脸上的刀痕比胸腹要少,不够,还不够,需要再砍几刀才能吐露真话。
余光中,原本竖立的菜刀倒向一边,水晶灯的光亮打在刀面上,刺眼异常,刀刃下叠合在一起的两只手杳无踪影。
心脏骤停一瞬,司珈晔条件反射地站起身,目光四下搜寻手掌的踪迹,不在邢坤周围,断手还没接上,那去了哪里?
脑子“嗡”的一声意识到什么,司珈晔随即回过头,果如所料,这双手本事大的很,居然能够自动蹦起来攻击人,现在正以声东击西的战术向她进攻。
还好发觉的早,两只手飞过来时只是恰好擦过她的头发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正要庆幸——
下一秒,脑袋右侧不知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不痛不痒,只是不可忽略地会感受到异物入侵领地,由于右手腕受伤,所以司珈晔的速度赶不上拦截,头皮被结结实实打了一下。
有东西掉在脚边,司珈晔捂着滚热的脑袋,强行聚焦眼神去注意。
那是一截断掉的指头,只有两三厘米长。
“哈哈哈哈哈哈!!!!!”邢坤高亢的狂笑声撞进司珈晔的耳朵。
“没想到吧,大意了吧,没料到我还留了一手吧?怪就怪在你把菜刀留给了我,哈哈哈哈哈!”
邢坤顶着一张狰狞可憎的脸狠狠地嘲笑着不慎中招的司珈晔。
大脑逐渐失去控制能力,整个人不由得想要就此倒下,头皮上仿佛爬了数不胜数的蚂蟥,啃啮着钻入她的头颅。
“脑子里很乱吧?是不是有人在唱歌?唱的什么歌,哼给我听听!”
“是不是唱的这个?”
他幸灾乐祸地躺在地上煽风点火,拉长了嗓子用五音不全的歌喉放声大唱,推波助澜地滋扰着司珈晔的思绪:
“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大脑本就吵闹一片,还自动播放着出师表,在邢坤的干扰下变本加厉地释放混乱,司珈晔敲打太阳穴妄图遏制喧嚣。
断手已经接回手臂,邢坤沾沾自喜地撑起身半坐着:“死丫头,等死吧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面前这个女魔头简直不是对手,邢坤半爬半跪地移动到窗边,手搭上窗台费力开锁,他要去搬救兵。
“别输啊!司珈晔,振作起来振作起来!”司珈晔蹲在地上,竭尽全力地挽留理智,就算怎么刺激负伤的右手腕,都难以夺回清醒。
脑颅里犹如同时突发了各种自然灾害,海啸、地震、山崩、龙卷风、火山爆发,司珈晔仿徨无措地搓弄头发,急得快要吼出来。
外头的风很大,窗户半开着,邢坤半只身子攀上窗沿,菜刀和任何捆绑用的绳索全都被他远远扔出窗外。
疾风闯入室内,意外惊扰了司珈晔,头皮一凉,硕果仅存的理性在风的吹拂下播撒着种子。
状态暂时上线,想要清醒到最后,必须请出王炸道具,司珈晔半蹲着,从口袋里摸出准备许久的心肝小宝贝。
“对不起啊,现在才让你出场……”司珈晔谢罪,沿着铝箔袋的缺口撕开包装,“作为赔偿,我会认真享用你的。”
辣是一种痛觉,经过之前的摸索和试探,司珈晔发现催发疼痛最能抵抗鬼域磁场带来的干扰从而收复理智,只有让痛感以最初的趋势一直发展下去,才能永久延续清醒!
所以,她准备了两包爆辣缺牙齿,足以让意识通透到天明。
双腿在大脑的失控下无力动弹,司珈晔努力平复心脏的狂跳,振颤着手把缺牙齿送到嘴边。
他几乎失去咀嚼的能力,只要张一下嘴动动腮帮子,太阳穴就会有酸痛感,因此,这两包缺牙齿是完整咽下去的。
“咳咳咳咳!”喉咙被辣到,周围没有水,司珈晔扯起脖子上紧贴咽喉的皮肉狂咽口水。
辣度直冲脑门,整张脸像被剥去面皮般瞬间爆红,辛辣伴随灼痛升腾而起,中和颅内的仅有的清醒,协力清扫纷乱的战场。
“呃呕——!”司珈晔要吐不吐地嗟叹一声。
没有水的缓和,爆辣持续不下,咽喉处的水分快要被烧干,开始有冒烟的倾向,还好口腔里分泌的粘液挽救了她的嗓子。
理智复原一半,在大脑的通报下司珈晔已重新接管身体的运作权。
痛辣点燃全身,她长呼一口气,像只蛰伏的野兽般从树丛中缓缓起身站立,转过头,目光投向树影婆娑的窗户。
邢坤的身体挂在窗台上,一条腿伸出窗外,正在摸索落脚点。
司珈晔擦掉嘴边的口水,用牙齿刮着舌苔示意它暂时不要分泌唾液,给点面子,接下来手会很忙,没有空闲时间擦拭。
腿一抬跃上长桌,从末端信步走向邢坤所在的位置。
肢体晃动的幅度很小,因视线尚未明晰,她只好微低着头,暴露了藏在眼睑下的其余眼白,用一种虎视眈眈的表情畅行无阻地拉近距离。
不光是脸,司珈晔包括脖颈手臂在内的其他部分也都赤红一片,迎面走来时,依稀能看到飘散在周身的热气。
再加上喉头滚动,时常吞咽口水的动作十分明显,饥火烧肠的状态活像只饿鬼。
身份和立场莫名被调转,邢坤成为了那只即将落入狼口的可怜小白兔。
邢坤大惊失色,抽动着身体咬牙下地,脚尖刚踩到实处,耳边倏地刮来一阵风声,意识到大事不妙,他着急忙慌地转身,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司珈晔助跑冲刺,飞身跨到窗边。
一团暖热从天而降,后怕之际,邢坤的脖子骤不及防地被一只滚烫的手钳制住,而后,他挣扎,她攥紧,他反抗,她严惩。
他逃!
她追!
他插翅难飞!
最后,邢坤整个鬼被司珈晔提起来扔到长桌上。
菜刀和任何刀叉碗盘都被邢坤丢到窗外,与夜色融为一体,周遭能用来当武器的就只剩桌椅板凳。
当务之急,要先把邢坤束缚起来,她大概知道了精神支柱的位置,还需要打探,等他再透露点风声,答案就能浮出水面,毕竟,精力有限,没有准确的把握最好减少浪费时间。
那双手已经重回邢坤的身体,不过灵活性大不如前,司珈晔踩烂一条椅子腿拿在手上,边攻边守,把邢坤揍得失去抵抗。
只要邢坤不灭,那两只手就还有孤军作战的能力,眼下要找刀还需要上到三楼,在这中间可能还会出现意外。
所以,司珈晔选择先找寻绳索之类的东西捆住他的手脚,然后,再用那个方法试探,而防止这双手乱窜是最重要的前提。
长桌巾也被邢坤当做装放碗盘的布兜,再绕成了死结一起扔出窗外,唯一的绑缚道具就此一走了之,当下的紧迫难以让她再分出些时间在黑暗里摸索。
辣度消退,脸没那么烧了,脑内的乱战卷土重来,司珈晔不自觉走神,还是喉间的干燥让她短暂回神。
此时此刻,邢坤嗦着手指,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看到他这幅样子,司珈晔旋即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抬脚就要踩烂那张脸,彻底以绝后患。
遗憾的是,邢坤的速度稍快一节,在那只鞋底彻底踩到他的脸之前,嘴里咬断的手指头就已经先一步喷发出去,并且精准命中司珈晔的额头。
“我日你大爷!!!”
面对此举,司珈晔又气又恼,那截断掉的手指就像恶心和卑鄙这两个词不偏不倚地拍打在她的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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