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图书馆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们身上,路悠悠的脸刷地一下红了。
“呵,我俩就……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呀”,乔若溪连忙打圆场。
……
十分钟后,三人尴尬地坐到了图书馆附近的奶茶店里。
路悠悠气鼓鼓地盯着江雪岩:“你看看你,图书馆那么多人呢,你就不能顾及一下我的面子吗?”
“要什么面子”,江雪岩冷眸一瞥,“你一个姑娘家,主动跑去跟人表白,知道面子两个字怎么写吗?”
路悠悠:“……”
江雪岩指节分明的手捏着奶茶杯子,那双原本盛着星辰大海的眼睛居然有些渗人,目光锐利得能刮破路悠悠的脸。
“我也觉得有些冒险,要不咱们还是等沈嘉树先表白吧?”乔若溪站到了江雪岩一边。
路悠悠忍不住反驳:“他就不是那种会跟人表白的性子,再说了,我就是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表白?女生勇猛一点不好吗?”
江雪岩轻嗤:“沈嘉树?就是你那个长的像小白脸的同桌?”
路悠悠:“……”
那天,乔若溪劝了她很久,最后见她的确铁了心了,便决定不再管她,放她去“纵马江湖,肆意妄为”。
江雪岩却一直保持反对的态度,说沈嘉树要是喜欢她会主动表白,不用她上赶着送上门去。
路悠悠当时听进去了,后来又没听进去。
忍了两周,她还是把情书塞到了沈嘉树的桌兜里。
沈嘉树的反应却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他把情书退还,只在背面留下一行字——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我配不上你。
路悠悠急忙又回——不就是你妈妈生病了嘛,不要因为这个自卑,你很好的。
在路悠悠心里,沈嘉树单纯又热心、善良又温和。
以前,同学在教室打闹时不小心打碎了路悠悠的杯子,虽然她笑着跟同学说没关系,但她落寞的神情被沈嘉树发现了。
“怎么了?”沈嘉树问。
“那是我最喜欢的杯子,上面印着罗小黑。”
过了几天,沈嘉树竟然买了一模一样的杯子送给她,天知道看到沈嘉树拿出杯子那一刻,她心里有多暖。
沈嘉树家境贫寒,父亲爱喝酒脾气大,母亲得了肺结核,刚做完手术。
在17岁的少女心里,家境、出身都不如一颗赤子之心来得重要。
但她高估了沈嘉树的赤子之心。
班里有个叫刘绫的女生,长得一般,学习一般,人也一般,还老爱跟路悠悠对着干。
第二天早操时,刘绫选了个刁钻角度故意绊倒了路悠悠,当路悠悠生气质问她时,她却辩称自己是不小心的。
也是那天,路悠悠看到刘绫给沈嘉树递情书。
刘绫这种喜欢作天作地的小人,沈嘉树怎么可能看得上?路悠悠嗤之以鼻。
结果现实很快打肿了她的脸。
快放学的时候,刘绫突然跑来亲昵地挽起沈嘉树的胳膊,以胜利者的姿态瞥向她,用夹子音说道——
“嘉树,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晚上一起去吃西餐庆祝一下吧?”
沈嘉树:“好。”
震惊的路悠悠愣在了原地……
那天之前,沈嘉树是路悠悠的全世界。
因为他坐在身边,她觉得每天上学都格外精力充沛。
她心疼过他的处境,也曾为他偶尔的鲁莽和温柔心动过。
可当他跟刘绫挽着手从她面前消失的那一刻,路悠悠心中那团炽热的火焰瞬间被现实浇灭,她的心也仿佛被冰锥刺了一下。
像是被最信任的人彻底背叛。
沈嘉树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了他不配。
此后两个月,路悠悠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依旧与同学们谈笑风生,除了沈嘉树。
同桌变成了坐在一张桌子上,最陌生的人。
她用了很多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彻底认清了一个人,结束了一段青春的幻想。
而她和江雪岩产生隔阂,应当也是因为沈嘉树。
高考前几天,学校放了假,她叫江雪岩陪她一道去逛街。
十七岁的青葱少年眉如墨画,鼻梁高挺,神情懒散地翘着逆天大长腿倚在沙发椅上,一双桃花眼淡淡看着她来来回回挑衣服,眼神锐利如刀,唯有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柔和似水。
“这件怎么样?”
路悠悠挑出一件印有皮卡丘的白色T恤,笑盈盈转向他。
她容貌清秀,置身人群中并不惹眼,可一旦笑起来,整个人便如云开月现般明亮皎洁,加上学习好,性格好,班上不少男生都对她有好感。
江雪岩目光从她脸上慢慢移到她手里的T恤上,一时怔住:“男款?你给谁买?”
路悠悠眨眨眼:“你管我给谁买,你帮我试试就是了。”
江雪岩一脸不耐烦:“这么幼稚,谁会穿?”
路悠悠鼓着两个腮帮子气呼呼跑过来把他从椅子上拉起,蛮横地推着他进了试衣间:“哪里幼稚了,明明很有个性的好不好……”
高考最后一天,路悠悠和乔若溪牵着手走出考场时,江雪岩这个手速怪不知提前多久答完的题,就站在考场不远处的树底下等她们。
他身形修长挺拔,如春日初抽的新竹,尚未完全舒展,却已显出不俗的风姿,引得周围少男少女频频侧目。
“老天不公啊,这家伙好像又长高了”,路悠悠侧过头对着乔若溪酸溜溜地说:“我从初二下学期就没再长个,估计这辈子也就168了。”
“我也不长了,我还比你矮三公分呢”,乔若溪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路悠悠的名字。
二人转身,居然看见沈嘉树站在后面。
路悠悠一时愣住,因为沈嘉树穿了一件白色T恤,上面印着黄色的皮卡丘,跟她那天和江雪岩逛街时买的T恤是同款。
“……”
静默几秒,沈嘉树拿着一张准考证上前:“你的准考证落教室了。”
路悠悠淡然地看着他手里的准考证,没说话。
身旁乔若溪咬着后槽牙冲沈嘉树道:“都考完了,反正也用不着了,丢了就丢了呗。”
沈嘉树小心翼翼看了路悠悠一眼,低下头说:“毕竟是高考,留个纪念吧。”
“谢谢”,路悠悠木然接过,拉着乔若溪转身,一晃神才发现,树底下站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走到了他爸妈的车旁边,只远远冲她们招了招手,便转身上了车……
暑假,原本三人约好要一道去好几个地方玩,但江雪岩跟着他爸妈去了新疆和西藏旅游。
偶尔三人一起开黑或视频聊天,江雪岩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不大说话。
那件皮卡丘T恤,本是路悠悠买来送给江雪岩的生日礼物,但自从她看到沈嘉树穿了同款,就觉得那件衣服丑极了。
加上江雪岩生日的时候还在外面旅行,她就说生日礼物等他回来再补。
整个暑假,她不止一次怀疑,江雪岩是不是误会她把那天让他试穿的T恤送给了沈嘉树,所以才生气。
但转念一想,江雪岩又不是她男朋友,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她要是专门给他解释这件事,好像也挺突兀的。
何况,江雪岩似乎也没有刻意不理她,他对乔若溪也爱搭不理的……
“学习那么好,眼光怎么那么差?”
江雪岩的话在路悠悠脑中一直回响。
是了!路悠悠恍然大悟,这家伙暑假突然变得淡漠,肯定是嫌弃她既没眼光又没脑子。
不让她去表白,她偏要去,结果被沈嘉树弄得像个笑话。
变成笑话还不够,她还要拉着他满大街地去买衣服给沈嘉树……
对啊!他不是因为沈嘉树那身衣服而生气,他是气她太窝囊,太没脑子,太没尊严!
妥妥的恨铁不成钢啊!
“胖子,我前段时间是不是像个扶不起的阿斗?”路悠悠闷闷地问他。
江雪岩看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你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路悠悠闻言抬起头,两只手忽然弯成九阴白骨爪,青面獠牙地抓向江雪岩的手臂:“你-说-什-么,你居然敢嘲笑你的恩师!”
江雪岩被她逗笑了,退了几步后,他忽然伸手抓住她乱挥的手,控制住她小鬼乱踢的动作。距离瞬间拉近,路悠悠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人,翻着白眼往前蹭:“干什么,你想反了不成,别忘了你这状元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江雪岩挑眉靠近,熟悉的薄荷味从四面八方涌来,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脸,路悠悠心虚地往后仰了仰头。
十八岁了,她忽然发现江雪岩身上无端生出几分男人的凌冽感来。
难道是因为高考没考过他,被他压了一头的缘故?
“就……还不是因为我以前每周末都给你讲题,不然你能当上高考状元?”
路悠悠说出这话,又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顶了一下,隔着空气,江雪岩在气势上败下阵来。
“你说得有点道理”,他放开她的手,敏捷地后退几步,弹到了离她两米开外的安全距离。
路悠悠粲然一笑:“知道就好。”
“对了,不是说要给你补送生日礼物吗?去我宿舍楼下拿吧?”
“嗯”,江雪岩微微低着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经过刚才那一闹,两人在整个暑假积蓄的陌生感已消散大半。
星光闪烁,江雪岩大抵是觉得自己太耀眼,特意躲在宿舍楼下树木丛中的阴影里等她。
路悠悠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浑身洋溢着鲜活的气息,一双眼睛灵动如待绽放的花苞,皮肤白皙,透着淡淡的粉色。
她把一个黄色印花的手提袋递给江雪岩,仰起脸露出浅浅梨涡:“有两个礼物,一个是很早之前买的,怕你不喜欢,后面又买了一个,都给你。”
江雪岩眼波微动,抬起手往袋子里瞟了一眼:“为什么会不喜欢?”
路悠悠若有所思:“嗯——就是怕你觉得幼稚”,说完她挥了挥手,转身往宿舍楼走去:“你回去再打开吧。”
手提袋里装着的,是最新款的头戴式电竞耳机,还有那件江雪岩曾经试穿过的白色的、印着皮卡丘的可爱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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