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证据公证的流程顺利启动,樊沐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他将公证处的受理回执扫描件发给了贺易闻,邮件正文依旧斟酌了半晌,最后只克制地写了一句:【贺总,电子证据公证已按您指示安排,附件为受理凭证。后续进展将及时汇报】
回复依旧来得很快,内容比他多几个字:【好。员工访谈笔录整理完毕后一并传来】
公事公办,不带一丝冗余。
樊沐却对着那一个“好”字,偷偷弯了嘴角。他发现自己开始习惯甚至期待这种高效的、冰冷的交流方式,这让他觉得安全,仿佛只要坚守在专业的堡垒里,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思就能被完美掩藏。
真正的挑战在于整理那十几份冗长而情绪化的访谈笔录。他需要从中提炼出法律事实,剥离掉过多的主观宣泄,形成一份清晰、有力、能直接用于谈判或仲裁的报告。
这工作耗神且繁琐。他在律所熬了两个大夜,眼里拉满了红血丝,咖啡一杯接一杯地灌,终于赶在周五下午完成了初稿。
检查无误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报告发给了贺易闻。附件很大,他有点担心对方会不会觉得占用邮箱空间。
几乎是在邮件显示发送成功的下一秒,他的座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固定号码。
“晚上好,樊沐。”他接起电话,声音带着熬夜后的微哑。
“报告我收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低沉嗓音让樊沐瞬间坐直了身体,心跳漏了一拍。
是贺易闻!他直接打电话来了!
“贺总?”樊沐下意识地应道,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话筒,“您……您看了?”
这么快?樊沐心里不免嘀咕。
“嗯。”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正在快速浏览文件,樊沐甚至能听到极轻微的、鼠标滚动的声音。
“第三位受访者,张静,她在去年十一月连续加班超过三十六小时,是否有医院开具的应激性胃溃疡诊断证明?笔录里只提到了身体不适。”
樊沐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诊断证明当时没有直接提供,但她提到了就医时间和医院名称。这部分证据我已经标注待补充,计划下周一向医院申请调取……”
“尽快。”贺易闻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身体不适’,这是‘过劳导致的明确医疗记录’,赔偿金额计算依据和性质认定完全不同。”
“明白!”樊沐立刻记下,背后惊出一层细汗。他注意到了这个点,却低估了其重要性。
“还有,”贺易闻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继续道,“第七页,关于项目奖金的口头承诺,仅有三个人的证言高度一致还不够。需要找到至少一份当时的邮件、微信群聊记录或会议纪要作为旁证,形成证据闭环。否则对方律师会轻易推翻。”
“这一点我正在努力,已经联系了当时参与项目的其他组员,但目前还没……”
“技术部一个叫李哲的员工,离职前是那个项目的组长,他的个人电脑里可能有备份。陈助理已经联系上他,晚点会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贺易闻的声音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樊沐彻底愣住了。贺易闻不仅一眼看出了他报告里的所有薄弱环节,甚至……已经着手帮他扫清障碍?
“呃……好,好的!谢谢贺总!”他连忙应道,心里那点因为被指出不足的尴尬,迅速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取代——是钦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支撑感。
“报告整体没问题,事实梳理得很清楚。”贺易闻最后总结道,依旧是那副公事化的口吻,“按刚才说的几点补充证据。下周一我要看到更新版。”
“是,周一一定给您!”
电话挂断了,忙音响起。樊沐握着话筒,愣了几秒,才缓缓放下。
一场持续不到五分钟的电话会议。没有寒暄,没有废话,只有精准的点拨和高效的指令。他却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前困扰他的几个取证难点瞬间有了方向。
更重要的是,贺易闻那句“报告整体没问题,事实梳理得很清楚”,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比任何夸张的赞美都更让他心跳加速。这是一种来自绝对强者的认可,冰冷,却无比真实。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重新扑到电脑前,干劲前所未有地充沛。贺易闻指出了方向,他绝不能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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