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昼唯逢鹤,花时此见君,这倒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只是对于他这个人,蜀葵实在是亲近不起来。
而那公子似乎也没有打算和她再多说什么,他转身离开,留给了蜀葵一个背影。
蜀葵看着掌中的灵鸟,一时心事重重。这个公子是谁?他明显身份也很特殊,为什么会这时候出现在姑墨城?
因为太专注于沉思,蜀葵没有注意到,与他一同出门的镜蓝并没有跟在他们身后。她看向了人群中消失的那个白衣公子的身影,神色颇为防备地思索了一阵,而后朝着他的方向偷偷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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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门前。
雪昼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客栈。
房檐下是褪色的灯笼,但上面悬着新扎的红绸,斑驳的木门重刷了新漆,青砖裂缝里还残留着陈年苔藓,但被一副崭新的水墨画遮盖。
雪昼叹了口气,道:“这客栈可真旧。”
这时,黑衣男人从客栈内走了出来,在他面前跪下行礼,低声禀报道:“主人,我已经查明了,那位姑娘也是住在这里,和她同行的还有一男一女。他们住在楼上拐角的那间屋子,现在屋子里没有人在。”
雪昼轻轻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
男人恭敬地问:“主人还要我做什么?”
雪昼懒懒地答道:“这客栈太旧了,我不喜欢,给我在对面那家新一些的客栈里准备一间屋子,收拾得干净点。”
男人低头道:“我猜到主人会这么说,所以已经办好了。屋子已经全部收拾干净,主人请随我去,看看合不合主人你的心意。”
雪昼轻笑道:“大哥果然没有选错人。他说的对,你是个聪明能干的手下。”
骨仍然低着头,谨慎地答道:“主人谬赞了,用心为主人做事是我分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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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领着雪昼一路进了客栈之中。他们自楼梯走上客栈二层,在走廊中右拐,停在了一间门前。骨伸手将门打开,恭敬地对雪昼道:“给主人选的地方就是这间。房里点的是主人最喜欢的熏香,里面用具我都换过了。主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先休息一下,晚点我会为主人准备热水沐浴。”
雪昼没有走进去,他站在门前扫了一眼屋内,本来含笑的目光突然变得冰冷:“屋子是不错……不过骨,只怕一会儿要麻烦你再收拾一下。”
骨的眼中有一丝不解,他道:“主人对哪里不满意?我现在立刻去换。”
雪昼一步步走进了屋内,冷冷地道:“不,不是不满意,而是这里进了些脏东西。”说完,他顺手抓起一支毛笔,冲着柜子击了过去:“给我出来!”
柜子后面身影一闪,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一下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雪昼看见少女的瞬间愣了一下。
他认出来这少女是蜀葵一行人里的一个,只是当时这个人远远在人群里,他没看清她的长相。
但想到是殊尘的手下,雪昼便很轻地皱了一下眉,道:“你胆子很大,居然敢进我的屋子。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躲在柜子后面的正是镜蓝。她一面看向雪昼,一面抓着刚刚的毛笔来回转着玩儿,面具后面大大的眼睛带着狡黠的笑意:“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
雪昼看向对方。这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女孩,琥珀色的双眸大而灵动,她穿着一件大红的长衣,色若赤焰,外面披着的轻纱在日光下闪烁着荧光。
镜蓝抬头看向雪昼,冲着他嘻嘻笑着,全然没有惧色。
雪昼冷冷道:“我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你最好还是乖乖说清楚,不然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你是谁?”
“我又不是猴子,我不爱吃果子!”
镜蓝说完那句话,白了雪昼一眼,扭头就要走。一边的雪昼沉眉,瞬间到她身边抓住了她的手腕。
雪昼这一抓用了六七成的力,本以为对方会痛的叫出来,然而对上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愣住了。那个女孩不但毫无惧色,还冲着他吐了吐舌头。
镜蓝自知灵力低于对方,便轻笑抬头看向对方道:“哎呀,真凶!”
“主人,她是跟蜀葵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一边的骨走到雪昼旁边轻声道,“是属下的疏忽,大概是刚刚我的踪迹被她发现了,她才会跟到了主人的住所。”
雪昼皱了皱眉,伸手将镜蓝的手腕甩开。
镜蓝倒是毫不客气,直接一转身坐到了雪昼的床上,顺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双脚来回晃着,一副好不自在的样子。
雪昼冷漠地看了一眼镜蓝:“我还以为是谁,一个殊尘的小手下,居然对我摆这么大的谱。你可以走了,你可以把见到我的事告诉归韶,不过,他现在最需要提防的人不是我,我希望他明白。”
“我干嘛要替你传话?你直接找他去说。”镜蓝吃完了苹果,仿佛想要惹怒对方似的故意在雪昼的床上擦了擦手,而后一个转身,从旁边的窗户纵跳了出去。
雪昼看见对方的身影离开,而后看了一眼骨,道:“把屋子里收拾干净,那个野丫头碰过的东西都给我扔了。我不喜欢有人进来的痕迹。”
骨顺从地领命,而后去重新收整屋内。雪昼冷冷向窗外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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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夜已深。
镜蓝一个人坐在屋顶哼着曲子看天空。苍茫的夜空像一望无垠的黑海,无月无星的暗色伴随着叠嶂的阴霾,看上去隐隐有些不祥。
“今晚似乎要下雨呢。”镜蓝看着天空,喃喃地自言自语。
话落的刹那,一滴凉凉的雨滴正正滴在了她的眉心。她坐了起来,像小狗一样来回甩了甩头发。
一把伞正正地停在了她的头上。镜蓝扭头看去,正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怔了一下,女孩跳了起来,回头看向了对方。
“面具没戴啊?”雪昼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面具,那是镜蓝在街边随手买的一个小狐狸纸雕,此刻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镜蓝白了对方一眼,道:“你干嘛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雪昼这次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得啼笑皆非道:“我还想着是谁胆子这么大来我这里挑衅,居然是你。你怎么跑到殊尘麾下去了?”
镜蓝白了他一眼,道:“不告诉你!”
雪昼道:“按道理说你不应该会去妖界,你这是转了性了?”
镜蓝道:“按理说你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好意思来说我?”
雪昼道:“你忘了我大哥是谁了?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但你却没有吧?”
镜蓝道:“真啰嗦!”说完,伸手抢走了伞,一蹦就跑了。
雪昼看着雨里对方的身影,道:“喂,伞还我!”
镜蓝回头看向他,道:“这伞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东西了。你大晚上跑过来,找我有事吗?”
雪昼摇摇头,道:“真是不要脸的野丫头。算了,那把伞给你就是。你的手碰过了,我也不想要。”
镜蓝笑了,雪昼的性子果然没变半点,冷漠疏离,讨厌与人交际,而且,还有严重的洁癖。
镜蓝撑着伞,又重新跳到屋顶上坐下。
雪昼走到镜蓝身旁,道:“现在不能叫你原来的名字了,如今你在妖界的新名字是什么?”
女孩坐在屋顶上,对着他眯起眼睛狡黠地笑,并不讲话。
雪昼站在那里看着她:“你如果不愿意说,我就随便给你取个名字好了。春梅秋雁梨花海棠,你随便挑一个?”
“呸,难听死了,”女孩从房顶上跳下来,“我现在叫镜蓝,你记住了?”
“我这么聪颖,自然是记住了。”雪昼看了一眼天色,“我现在要去游湖看看夜景,雨夜也别有一番味道。要不要和我同去?好久没见到你,想和你叙叙旧,而且,看你也是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镜蓝笑道:“下雨去游湖,亏你想得出来,哈哈!”
雪昼笑道:“好吧,你既然不愿与我同行,那我就先走了。”
镜蓝坐在屋檐边,扭过头不去理他。雪昼站着看了她几秒,漠然一笑,扭头离开了那里。
沉默,镜蓝看着那一身银白色的衣服逐渐从视线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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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
夜风微凉,掀起细细雨丝扑打在脸上。骨站在桥头船檐下看着前方。片刻,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主人怎么淋雨来,”骨走了过去,“小心入了寒气。”
雪昼笑道:“淋些雨而已。我又不是普通凡人,区区寒气能奈我何?”
“主人说的是,但……”骨刚刚转身,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扭身低眉轻叱,“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话声落,雨夜里又重归寂静。雪昼唇角的笑意更深。
“原来主人早就知道她在跟着,”骨惊了一下,转身跪下,“骨不自量力,还望主人责罚。”
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摇了摇,雪昼轻笑:“不,你喊的正好。镜蓝,你还不出来?”
安静了很久,一边窜出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你不是不来么,现在不觉得去游湖可笑了?”雪昼淡淡瞟了一眼身后。
镜蓝笑着道:“今天也没什么事做,就跟着你来看看。喂,那边那个家伙,你还不开船?”
骨怔了一下看向雪昼。雪昼挥了挥手,船颤颤开始离开了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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