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已经带上些许初秋凉意,路灯将晏山蓝沉默的身影勾勒得愈发修长。她没穿外套,仅是一件修身缎面衬衫外搭青果领马甲,十字胸针别在右侧,下身配套的烟灰色西装裤线条利落。她双手插兜,安静地等待着。
邬玉珠打开门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立刻反手关上门,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衣摆被风带起,翻飞出急促的褶皱。似乎被这迫切感染,晏山蓝也笑了,迈开长腿上前几步,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他。
邬玉珠紧紧回抱住晏山蓝,把脸埋入她的颈窝。熟悉的香味瞬间灌入胸腔,在血液里辗转,她的气息在他身体里再度充盈。晏山蓝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感受到他吐出的气息又深又重,以为他累了。她轻轻抚着邬玉珠的后背,偏头笑道:“走吧,我定了位置,去吃一点,再送你回宿舍。”
话音未落,邬玉珠便闷闷地“嗯”了一声后,依依不舍地抬起头,暖黄色的光晕闪烁在他湿漉漉的眼中,让晏山蓝的倒影仿佛躺在星星海里。
也许是他纯情羞涩的模样实在过于动人,才能轻而易举地从晏山蓝处讨了一个吻。
邬玉珠心满意足,任她牵着手将自己送到副驾驶座。
晏山蓝坐进驾驶位,发动引擎后习惯性地看了眼后视镜。
镜子里,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人影立在树下,浓密的树冠吞没了月光,也遮住了他的脸,晏山蓝只能感受到那道视线,像梅雨天的空气,潮湿而黏腻。
她脸上的笑意淡去,正犹豫是否要下车,那人却主动往月光下走了几步,只是容貌依旧藏在阴影中。
对方举起左手向她挥动,食指上的宽戒反射出一点幽光。
“怎么停住了?”邬玉珠有些疑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后面,视野中却只有浓稠的夜色和静默的树。
“没什么,一只小猫跑过去了。”晏山蓝平静地从后视镜中收回视线,侧头仔细检查了一遍邬玉珠的安全带,确认没问题后直接启动车辆,往定好的餐厅开去。
很快,她们就平稳地汇入车流。晏山蓝握住方向盘,指尖无意识地轻敲了两下方方向盘。虽然已经拐弯,但那道黏腻的视线,仿佛仍附着在车尾。她侧过头,对邬玉珠笑了笑,将音乐声调高了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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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停留在原地的人影目送着车尾灯光消失,才抬头,和站在窗边的袁馥婵视线撞上。
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啧。”他偏了偏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将胸腔里堵着的那口气,重重地从鼻腔呼出。
一个温柔和蔼的老爷爷音在他脑子里响起:“不要气馁啊小朋友,追人就像钓鱼,需要沉心静气,等待时机。”
他不耐烦地在脑子里回了一句:“已经按你说的攻略做了,但她看起来毫无触动! ”
老爷爷音:“哎呀,老爷子我又不是没给你立竿见影的法子,你不用呀,那老爷子我能怎么办呢?”
“就你那破法子,”他在心里嗤笑,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我是要她真心实意地爱上我。通过巫蛊之术来控制对方喜欢上我,恶心!”
老爷爷音:“.......,爱上和动心有什么区别呢,你何必这么执着。”
他沉默了几秒,没等脑子里的声音乘胜追击,突然猛地一脚将路边的白色鹅卵石踢进灌木丛,扔下一句“你不懂。”,就头也不回地融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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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山蓝定的餐厅就在学校附近,自从邬玉珠接了家教课之后,她俩隔三差五就会来这吃夜宵。距离近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是菜品还算稳当,环境服务也不错。
今日由擅长潮州菜的厨师长主理,因已提前交代,菜品上得很快。
晏山蓝和邬玉珠并肩坐在桌边上,女生冷白的肤色在灯光下被镀上一层暖意,冰雪消融,笑意绵延在眼角眉梢。她看着邬玉珠小口品汤,手上娴熟地将拆好的蟹肉与混合了马蹄、菜脯的肉饼拌进米饭。
见邬玉珠汤盅过半,晏山蓝便笑着将拌好的饭推到他面前。
“尝尝看,”她声音里带着纵容,“今晚的蟹不错。”
邬玉珠下意识凑近,膝盖在桌下自然而然地抵上了女生温热的大腿。感受到那处肌肉瞬间绷紧,他忍不住翘起嘴角,也不抬头,低着头接过勺子,将饭送入口中。
鲜甜弹牙的滋味在舌尖炸开,食欲和**双双得到满足。强烈的幸福感总会让邬玉珠眼角泛红,像海平面残存的余晖一样艳丽。这时,晏山蓝便会捧着他的脸,温柔亲吻他湿漉漉的眼睛。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自然的亲密,在最初约会时,却总让他受宠若惊。尽管已经在论坛上看过无数对晏山蓝体贴行为的赞美,真轮到邬玉珠自己时,他依然感受到强烈的无所适从。他怕做错事,怕说错话,更怕给她添麻烦,惹她厌弃。
幸运的是,晏山蓝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谨慎跟讨好。她很直白地告诉邬玉珠,现在她们是恋人关系。在她这里,无论邬玉珠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不需要特别做什么来让她开心。
在接下来的几周交往中,晏山蓝用她极大的耐心和同理心,让他从最初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慢慢变得能够舒展自我,甚至敢于在她面前,做出一些恃宠而骄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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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黏黏糊糊吃完了饭,晏山蓝拎上额外打包好的餐盒,牵着邬玉珠的手回到车上。
车辆在保安的敬礼中驶出,晏山蓝开得又快又稳,窗外的灯火被拉成一道道流光。不过十几分钟,车就稳稳停在了男生宿舍楼下。她解开安全带想下车,被邬玉珠按住了肩膀。
邬玉珠不让晏山蓝动,他自己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也不急着往宿舍楼走,而是绕了一圈停在驾驶位的窗边。
他屈指敲了敲玻璃,笑眯眯地跟晏山蓝对视,然后点了点自己的唇,也不说话,就用那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她。
晏山蓝降下车窗,伸手扣住邬玉珠的后颈,凑近抬头给了他这个离别的吻。
因为时间紧迫,这个吻只能浅尝辄止。
唇分的那一刻,邬玉珠眼中的水汽更盛,像夜雾缭绕下的寂静深海,催生出让人下坠的**。晏山蓝也确实没忍住,又亲了亲这双湿漉漉的眼睛,才舍得坐回皮椅上,从储物箱里取出一个礼盒递给邬玉珠。
邬玉珠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包装华丽的礼盒时淡了下去,搭在车窗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边沿。
“怎么又送我礼物!”他声音低了下去,没什么惊喜,倒有几分叹息的意味。
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晏山蓝一愣,她看到邬玉珠微微蹙起的眉心,原本上翘的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玉珠......”
“抱歉,你送我礼物,我其实很开心的。但是......”邬玉珠在晏山蓝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将剩下的话咽进了心里,嘴角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意。
晏山蓝握住邬玉珠冰凉潮湿的手,轻轻捏了捏。随后自然地推开车门下车,邬玉珠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刚站定就被她一把搂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邬玉珠浑身一僵,所有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在感受到晏山蓝一下一下地轻抚自己后背时,泪水终于决堤流下,他把脸深深埋进晏山蓝的颈窝,身体因为无法抑制的哽咽而微微发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拒绝,我只是...真的...我真的没有办法回馈给你同等价值的礼物......我.....受之有愧...”
邬玉珠断断续续的话语证实了晏山蓝的猜想。她知道两个人家境悬殊,只是之前交往的男生,都会心安理得接受她赠出的礼物,享受她提供的资源。包括之前几次赠送礼物给邬玉珠时,对方也全然一副开心羞涩的模样,和他们别无二致。
“玉珠,”晏山蓝侧头亲了亲邬玉珠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垂,声音温柔低缓,”这不是施舍。是我看到了你的努力和未来,它理应被见证。就让这份礼物陪着你,记录你未来路上的每一处风景。”
邬玉珠的情绪在晏山蓝的安慰下逐渐平静,他全身心地沉迷在这份温暖里,几乎要化在月光中。
就在这时,宿管的声音从旁边幽幽响起:“晚归要登记名字,上报学校。”
邬玉珠登时闹了个大红脸,他犹豫着推开了晏山蓝,低着头不给她看自己鼻涕眼泪糊一脸的样子,哑着声音说自己要回宿舍了,让她也早点回去。
晏山蓝瞧着他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眼底漫上一点笑意。她伸手拉住埋着头就要走的可怜人儿,转身把礼物拿出来塞进他怀里,才松开手,轻轻送了他一下,叮嘱道,“去吧,睡前把退烧贴敷在眼睛上,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不会那么肿。”
邬玉珠抱着礼物用力点点头,在宿管的催促下,小跑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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