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俭霎时屏息,第一反应先往擂台上望去,谯笪岸然仍与知明哲僵持着,并无发现她的迹象。
她疑惑攒眉,绷着后脊缓慢回头。
身后却是无人。
与此同时,方才的声音继续道:“着什么急走啊,下回再见就不知猴年马月了……”
其人声音软媚,语音婉转,隐含嗔意,原是在贺青俭窝藏的墙角另一侧,还有对男女正恩爱亲热。
想来是偷鸡摸狗之人的心有灵犀,地点都找到了一起。
真是做贼心虚……
贺青俭颇有些哭笑不得,摇摇头不无尴尬,她把脚步放得更轻,生怕惊扰二人,出走的脚步却梅开二度被对方接下来的话绊住。
“今儿个不巧,好死不死正赶上知明哲那臭石头下山……”黏黏腻腻的亲吻声中,一个男声隐约传出,这人应当也是七曜山的弟子,偷溜下山的,“等到七曜山的亲事说定,我再寻空闲出来见你。”
七曜山有亲事?
她怎么没听说?
此事合该与她无干,可不知怎的,她就是隐隐有着说不出的在意,竟有些迈不动步子。
“到底什么亲事啊?”女人话音里很是不满,“每回问你,你都不肯说明,专吊人好奇心玩。”
男人就呵呵地笑:“罢了,告与你也无妨,只是你切莫再往外传。”
“你可听说七曜山为本次的纳新大比做了好一番筹备?”不待女人回答,他又接着道,“其实这筹备非为纳新而做,而是要迎接贵客。纳新当日,擎谷年家的人会一并过来,两方要为年家小姐和天枢峰的顾少主议亲。”
顾少主……
不待完全反应过来,贺青俭脑子先轰的一声,心脏揪紧,阵阵头昏耳鸣。
又听那女人轻嘶口气:“顾兰年呐,他要娶亲了?怪可惜的。”
“他娶亲,你可惜什么?”
“替别人可惜呗,喜欢顾兰年的姑娘不少呢。”
“说起来,”女人忽又想起一事,“去年春天他不是带了个姑娘上山,听说两人关系匪浅,怎么又要娶别人了?”
“你说那个?”男人似也对贺青俭略知一二,“我远远见过两次,美则美矣,可惜是个废物……”
“我不会一直是废物。”
每回听到“废物”二字都会油然冒出的念头再度闪过,但没停留太久。
她心绪乱的厉害,一呼一吸都沉甸甸的,扯着肺疼,十指下意识把衣裙绞得死紧,像行将溺毙之人寻了个着力支点。
顾兰年要娶亲了。
他竟要娶亲了!
她早便想过,他终究要娶亲,只是……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贺青俭喉头发紧,只觉颈上有只隐形的手,扣着她的喉骨正缓缓收拢。
她头脑昏胀,再一次感到难以言喻的彷徨。
当初她亲手设计两人绑定同心蛊,虽为下下签,却也是当时情况下她唯一能拿出的保命签。她寄居七曜山,饱受冷嘲,还要卖力与弑心扯谎周旋,难而又难才争得今日之平衡。
而顾兰年一旦娶亲,这一切都将被彻底打破。天下之大,又可还有另一处拳拳之地容她苟活?
想到日后,贺青俭愁眉不展,沿着墙根一路失魂落魄向前,踱着步缓和躁意。
深长窄巷的尽头是个死胡同,三面墙壁环阻,漆黑一片中,她足尖踢到硬物,一痛之下堪堪回神,这才记起原本是要去找顾町忱。
她用力拍了两下脑袋,似要拍掉里头的千头万绪,转身欲回时身后被她踢到的“硬物”却兀地开口了。
时已入夜,暗巷无光,一句“踢完就跑,不合适吧”森然响起,贺青俭刚结束魂游天外就活见了鬼,大惊之下轻叫出声。
“瞎叫唤什么?”但听那“鬼”不耐轻啧一声。
声音语调都半熟不熟,好像在哪儿听过,又不经常听。
贺青俭转着被吓懵的脑子画问号,不待画出个结果,那人呼吸兀地传得很近,人应也是凑到了她近前。
贺青俭不习惯顾兰年以外的人靠她这么近,碎步向后避闪,右腕却隔袖被扯住,但听那人不高兴道:“躲什么?”
“看我。”他命令。
贺青俭眨巴两下眼睛,如实说:“太黑了,看不清。”
那人又啧一声:“夜里视物的本事都没有,你到底怎么被弑心相中的?”
此话一出,贺青俭就猜出这人是谯笪岸然,不动声色地展展肩背,悄然变换了气场。
“是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白多演一出受惊的戏……”
既为同僚,她若怂这一时日后只怕要一直受欺压,便虚张声势说:“弑心让你来协助我,你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莽撞跑来了?我在一年前的任务里受了点小伤,灵脉需要调养,就顺势伪装凡人潜进了七曜山,你不知道么?”
“略有耳闻,你以身饲虎嘛。”
“以身”两字他咬的略重,贺青俭紧了紧后槽牙撑住淡定:“欲得虎子,自免不了要入虎穴。”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不是欲‘得虎子’,倒是想跟顾兰年生个孩子。”
说话间视野倏然一亮,是谯笪岸然燃了个照明符。
轮廓硬朗的一张脸英俊逼人,天然引人心生亲近之意,对上那锋锐眼神,贺青俭却只感到危险。
“他要娶年家人,你这么失魂落魄作甚?”谯笪岸然更凑近一些,盯紧了她继续逼问。
贺青俭目光不闪:“这门亲事打乱了我的计划,我自然要筹谋下一步布局。”
“至于……失魂落魄?我看你眼睛怕不是瘸了。”她冷嗤一声把手抽回,向后与他拉开距离,“你眼瞎,我却不瞎,别离我这么近。”
“不瞎?”就听谯笪岸然冷嗤一声,“那给我的话怎么传进了旁人耳朵里?”
“眼睛没问题,又是哪儿的问题?”他视线紧锁她神色,“怕不是虎穴住久了,心真与那顾狗结成了一条?”
贺青俭闻言,心知她的心思恐难瞒过这厮,干脆坦然认下。
“一点见面礼罢了,真是少见多怪,”她微扬下巴,端起副倨傲模样,“你到我的地盘来分羹,我岂能没半点表示?”
她如此说,谯笪岸然的疑心反而打消一些,直起身子抱臂道:“若我没记错,弑心是命你接应我入七曜山。”
“怎么,我今日费心‘接应’这一场,七曜山你就进不得了?如此废物,不如滚回沉沙渊,别来我面前碍眼。”
谯笪岸然盯她看了两秒,语气不咸不淡,慢慢说:“那真遗憾,日后我们相看两厌的时候还多的是,看来彼此都得习惯习惯了。”
“好啊,走着瞧。”贺青俭说完即转身告辞,看似步履悠然,实则心上狠狠捏了把汗。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适才与谯笪岸然对话的地方已经很远了,她悬起的一颗心缓缓落归实处。
可不待她一口长气吐尽,身后风声陡起,破空突袭。
一股寒意冰冻般蔓延,与七曜山的小弟子们欺侮她时不同,这一招,她能明显感到来势汹汹,是真真切切的杀人式,如应对不当,真的会危及性命。
贺青俭不敢硬接,凭借原主这具身体残存的对敌本能急急转身,欲以左肩代替心脏把这一招扛下。
而就在掌风临身刹那,那股磅礴劲力却无端消弭,与此同时,熟悉的气息萦上鼻端。
如有所感,贺青俭回身抬眸。
大概是有些感情的,但小命难保的人没心思想这个,满心都在愁之后该怎么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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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要下雨,他要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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