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去一趟,哪怕……路修安已经不在那里了。
李南翊在纷纷扬扬的雪里狂奔,雪花落到他的头上,融化成水滴,沾湿了额发,湿哒哒地黏在额头上。
他撑着膝盖喘着粗气,站在拐角的路牌下四处张望,走来走去寻找着那人的身影,可不论他怎么找,纷飞的雪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他来晚了,圣诞节活动已经结束了,来游玩的客人早已散场,只有中心塔依旧亮着灯矗立在雪夜里。
这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每次都是这样,失约的永远是他,李南翊心口像是堵了棉花,缓缓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盖里,眼眶酸涩得要命。
汽车打着灯从路边飞速驶过,从路牌后走出一道身影,挺拔,咖色的外套在风中落下一角,昏黄的暖光打在他的侧脸,显出分明的轮廓,光线散乱地落在他周围,把眼角的阴影刻的又深又重。
李南翊猛地抬起头,路修安站在路牌下,罕见地没有戴眼镜,脸上表情漠然,直勾勾地看着他。
“抱歉,我迟到太久了……”他的声音生涩,呼出一口白气,连开口都变得那么艰难。
作为恋人,无故迟到还没有任何联络,总是莫名其妙地丢下另一半失踪,他真的太差劲了。
李南翊想解释,可是他说不出口,不管是作为机甲驾驶者,还是刚才战斗的事……都不能向他吐露真话,他是个无耻的骗子,总是在欺骗路修安。
但是,至少要好好和他说清楚,在约会当日把恋人放鸽子几个小时,就算他想生气,李南翊也认了。
钟楼当当响起,已经是凌晨了。
“我,真的抱歉,我不是故意迟到的,呼,如果你想生气的话,我会全盘接受的,还有,一直以来谢谢你的包容。”
也许他们过来今天晚上就会结束了吧。
路修安上前一步,他伸手触碰李南翊的脸,李南翊下意识一躲,他的手凝滞在半空,顺势落到李南翊的肩膀上,替他拂去那些细碎的,洁白的雪。
随后他紧紧抱住李南翊,双手贴合在李南翊的后背,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传递进来。
李南翊嗅到他衣服上淡淡的青柠味道,是他们一起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路修安的声音在夜里不太清晰,却一字一句落到他的耳朵里,合着雪花一起落在他的胸膛上。
他说,
“小翊,圣诞节快乐。”
眼眶的酸涩冲到鼻腔,他努力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路修安的肩膀,用他的肩膀遮住了目所能及的一切。
雪依旧在下。
一棵伫立在店门口的小圣诞树突然哗地亮起,围绕的彩灯一圈圈跳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树顶上挂了一个小的槲寄生,中心旋转着金黄的光,在雪夜里熠熠生辉,像落入了宫崎骏的电影。
钟声肆意地轰响,在汽车经过的间余,路修安抬起李南翊的下巴,雪花落进唇瓣之间,他借着雪的冰凉吻上他的唇。
雪融化在唇上,如风过无痕,唯余路修安的温度和爱意在心底膨胀。
“我可以等,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愿意,我会倾听,你不愿意,我不会过问,所以,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爱你,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
路修安轻轻搂住他的腰,手指搭上他的头发摩挲着,喃喃道:“头发湿了啊,我们用的是同一瓶洗发水呢。”
李南翊穿的不多,又顶着寒风在雪地狂奔,鼻头冻的通红,路修安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弯下腰细心地一圈圈缠在李南翊的脖子上。
温暖的触感包围着他,隔绝开一切寒冷,后颈被触碰到的地方隐隐发烫,李南翊抬起头,眼里闪烁着璀璨的光。
“我知道现在这么说很没有底气,但我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愿意交付真心的人。”
路修安轻笑一声,在他的发旋落下一吻:“是我的荣幸。”
李南翊闭上眼——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如果这是梦的话,再晚一些醒来吧。
次日清晨,雪融化后气温下降,街上都少了许多人。
旋转门打开,向铮鸣正伸手去够桌边的饮料,见来人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南翊你来啦。”
“嗯,还没开始吗?”李南翊路过他身边时顺手把饮料推过去,向铮鸣接到饮料后开盖喝了一口:“啊,谢了,还是汽水有味。”
话刚说完,严珩泽开门进来,看见他们两人都在,靠在桌子边清了清嗓子说:“钟意今天要去上面述职,由我转达我们这次任务。”
“我们要去那个于老板的宴会,邀请函我已经弄到了,你两那天最好穿正式一点,尤其是你——”他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李南翊,李南翊皱了下眉。
他接着说:“不许再穿你的那些丑衣服过来,我会帮你们准备好西装,按时换上。”
“具体地址我会共享进群里,到时候记得按时来参加,还有要注意避免和于老板产生交集,那家伙虽然是个暴发户,但人还是挺精的,你们毕竟不常出现在那个圈子里,很容易被看出破绽。”
“哦,知道啦。”向铮鸣摇摇饮料罐,一口灌完做了个投篮的姿势,把饮料罐当啷一声精准投进垃圾桶。
李南翊撑着胳膊,视线斜落在对面的桌角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
拉库姆把球投进篮筐,看着它砰砰撞击着地面滚远,伸了个懒腰坐在凳子上。
他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大口灌水一边说:“我说,你不想知道结果吗?那家伙还挺厉害的,里奇直接被他收了,单人。”
他放下水瓶竖起一根手指。
滚远的球不知何时到了路修安的手里,他掂着球,球在指尖转动,随后轻轻一弹,飞出的球被刚进球场的费列扬接住。
“不想知道。”他拍拍手上的灰。
“奇了怪了,你平常不是特别关心这事的吗?”拉库姆丝毫不理解他的反常。
“你不探究机甲的驾驶员是谁了?那可是陪你几千年的老战友,就这么放弃不觉得太可惜吗?”
费列扬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路修安扯起嘴角笑笑,虽然在笑,但费列扬却觉得,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不想知道……因为不需要,想知道的早已经有了答案,就在那个失约的雪夜,鹅毛似的雪下,匆忙赴约的人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能感应到耶莱尔同类的能量,也能感受到机甲残余的波动,在同类能量消失的片刻后,他的恋人带着满身风雪和残余的,微不可见的波动来到他的身边。
没关系,不管是机甲还是EDFH,路修安右手揣进兜里,眼神阴鸷,反正最后都会属于他。
他从兜里拿出三张邀请函,语气森冷:“伊甸查到了茧的位置,那三个机甲驾驶人估计也会过去,我们得去一趟。”
拉库姆挑起眉毛:“你是想……趁这个机会发射在聿江之下的基因炸弹吗?”
费列扬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趁宴会拖住他们,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确实是个好办法,反正那枚茧里的东西对我们也不重要,伊甸已经提前把基因逆转炸弹放进去了吗?”
“几千年前我们迫降的飞船残骸,没想到在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三只异种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兴奋,拉库姆夹着那张邀请函笑嘻嘻地说:“既然如此,陪他们玩玩也不是不行,我好期待基因炸弹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嗯。”费列扬垂着眼,淡淡应了一声,想到那道纤细清丽的身影。
为了胜利,我们竖起战旗,向目所能及的一切文明开战。
为了生存,我们选择我们的女王,为他效忠。
为了贪念,我们掀起战争,毁掉故乡,而今为了重返故乡,为了重现故乡,我们以生命作赌,赌一个曙光降临的未来。
城市上空飞艇拉着巨型横幅呼啦啦飞过,飞艇遮住光线,形成一片巨大的阴影,路修安站在那片阴影下,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小翊,就让我们来看看,这次的游戏,谁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吧。
……
拍卖展厅里,巡逻人员再一次打着手电从一号柜台路过,他随意瞟了一眼,展台里的茧突然动了动,菌丝般细长的纹路顺着茧身向下蔓延。
只是一刻,巡逻人员急忙把手电的光打在茧上,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却如同错觉,那细长的白色纹路消失不见,茧依旧静静地放在展台里。
巡逻人员喃喃自语:“奇怪了……”
他的后背寒毛直竖,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暗处盯着他,他抖抖身子,想到什么一般赶忙抬起脚步离开一号柜台。
“咳咳,伊甸……”
空无一人的展厅回荡着沧桑而古老的声音,穹顶的吊灯无风自动,噼啪闪烁着,细长黏白的菌丝顺着茧爬出柜台,如同长了眼的触手四散开来。
电路迸出火花,一道数据意识沿着网线攀登到此处,监控扫描着大厦各处,最终锁定了上锁的一号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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