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早晨，气温还是有点低，李南翊缩在口袋里的手拿出一张金属的磁卡，踏进洁白大厅的一刻，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医院闹哄哄的，护士站台前站了不少人，李南翊路过时听了一耳朵，那些人有男有女，扎堆聚在一起嚷嚷着。
“护士，我这个挂号怎么弄的，我们检查妇科，怎么把这个男的也弄进来了？”
“怎么说话呢，现在哪还有什么男的女的，你是Omega，我也是Omega，就你能找茬！”
“稍安勿躁，请各位等待一下，我们立刻重新安排。”
护士长焦头烂额，电脑键盘都快敲出火星子了，他驻足停留了片刻，等黑色指示屏跳转到他的名字才起步向楼梯上走去。
二次性别分化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像刚才那样的事比比皆是，医疗科室来不及分科，公共场所厕所纠纷，人们对性别的认识还停留在过去，男女根深蒂固，根本不习惯新的改变，等这个世界完全接纳这些新变化大概还要很久吧。
李南翊推门，医生从堆满的病历中抬起头，伸出手指了下座位：“来了，坐吧。”
房间里静谧，只有键盘的敲击声，不一会儿他拿着单子从房间里出来，复查的结果过几天才能出，现在去取完阻隔剂还剩点时间，李南翊站在楼梯口，望着洁白的墙角一时有些迷茫。
过去他一边忙着摄影店的工作一边忙EDFH的训练和任务，行程被塞的满满当当，连喘口气都难，现在突然少掉许多事，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居然感觉到空虚。
从医院骑着机车回家，路上他尽量减慢了速度，遇到难得的风景或烟火气的场面就停下，拿出摄影机拍一拍。
他的机车缓慢拐过一个路口，在流动的人群中，阳光闪过后视镜，他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穿着咖色大衣，正从马路另一头踩着斑马线过去。
李南翊怔住，一阵电流穿过脊背，悚然一惊，身体已经下意识跳下机车向那个方向追过去，他穿梭在人群中，挤过一道又一道人墙的夹缝，终于离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李南翊的心悬在心口。
空气中仿佛涌动着冷峻如风的香气。
脚步加快，他一掌拍在那人肩膀，死死按住，那人叫了一声，转过头来。
李南翊：“路修……”
所有的话语在看到那张脸时戛然而止。
一张平凡的脸，没戴眼镜，和他念想中的那个人毫无关系。
“哥们儿，你干啥？”
“……”
李南翊缓缓松开手：“抱歉，我认错人了。”
那人看着李南翊，眼神从莫名其妙逐渐转变为同情，他理解地说：“没事，我能理解，我当初刚和前女友分手那段时间也这样，看谁都像她，唉，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赶紧回去休息下吧，感情再难生活也要过不是？”
李南翊呼出一口气，沉默地点头。
他在他们情浓炽烈时死去，死的是那么恰到好处，一同带走他的爱与死亡，像摩天轮上那场耀眼的焰火，活着的人永远都忘不掉那一刻的绚烂辉煌，留给他的只有满地焰火散尽后的黑灰。
生活得向前，他不能再困在回忆里，把这些黑灰扫一扫他也该向前走了。
再次道过歉后，李南翊才走回机车旁，正要跨上车，电话铃声响起，哪怕在闹市也不容忽视地震动着。
来电显示是曾经那座公寓的物业。
李南翊想了几秒才接起电话。
“喂，是，我不是主人，只是代为看管，什么？”
李南翊听到一半皱起眉头，物业在电话里说的有点模糊，但他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昨天晚上公寓里进了人，物业以为是他回去了，但直到今早敲门时没人开门他才觉得不对，所以打电话来问问。
李南翊很清楚自己昨晚上根本没回去过公寓，他请物业帮他看着，挂断电话骑上车就向那个方向赶。
物业领着他上楼，告诉他有事就喊，他在外头帮他报警。
李南翊进门，房间里一切都没变过，很干净，也很空寂，很久没认真看过了，他偶尔来这里打扫，也只是匆匆做完就走，他怕待久会勾起那些回忆。
越幸福越痛苦。
门边摆着瓷花瓶，插着几支已经干枯的花杆，窗明几净，对着楼下的人工池塘，抬头能看到云海，低头也能看到。
云朵是水面上几团亮光，忘不掉的却是回忆中雨夜里阴湿的月光。
他一间间房间看过来，脚步定格在最后一扇房门前，门上挂着白色的纸牌，遒劲的笔锋写着路&李几个大字，纸牌角落里跟着看了无数次的圆形笑脸。
李南翊伸手，在把手上悬停许久，又再次缩回，停了半晌，才将手伸出去，按在门把手上，深呼吸，用力按下把手，推开门。
吱呀——
房间干净，床头摆着一对精致的小夜灯，床铺是新换的，很久没人使用落了层灰。
他的视线锁定到敞开的窗台，卧室的落地窗开着，纱窗被风吹的飘忽起来，像女孩跳舞时旋转的白色裙裾。
而他分明记得，在他离开前，已经把窗户关上了。
阳光照进来，树荫阻隔的地方形成了一片黑色的阴影。
在那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插着兜靠着墙，碎发轻微随风晃动，似乎才听见声响，他从阴影里扭过脸来。
李南翊猛地后退，一步撞在门上，呼吸困难，肺部呼哧呼哧被榨干了所有空气。
他几乎站立不稳，脚步虚晃，努力睁大眼睛，也许是光线晃了眼。
“李先生！您在里面吗？发生什么了？需要我进来吗？”
物业听到动静，思忖后敲门高声向里面喊道。
李南翊抓紧门把手，身体绷紧，后背抵住门背，神经扯到极致，而他对面的男人却泰然自若，听到这声音也不慌，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似乎期待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不用！你先走吧！”李南翊的喉咙干哑得要说不出话，像被架在火上炙烤，指尖发麻。
“你回来干嘛。”
没想到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开头。
“我回来看看，你把这里照顾得很好。”
“还有，我想来看看，记忆里的重要之人，是什么样子，不欢迎我吗？”
他笑眯眯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波动。
李南翊瞬间如坠冰窖。
他的大脑里一片混乱，路修安？不对，祂已经死了，李南翊亲眼看着祂湮灭在那道光束里，混乱的思绪打结，已经无法思考。
后背已经完全靠上门，退无可退，死而复生的路修安步步紧逼，一直把他抵在门上，手撑在李南翊头侧，他能感受到李南翊僵硬的身体和急速升高的体温。
“怎么这副表情，看到我不高兴吗？前、男、友？”最后一句话甚至是贴着他的耳朵说的，热气喷洒在脸侧，蒸腾一片红晕。
空气中突然飘起朦胧的香气，带着山野寒气的微凉，有着撞碎霜雪的冷冽，李南翊仿佛被这种清寂又孤高的冷雾浸透了，他的耳尖泛红，那点苍雪悄无声息融入身体，勾起阵阵草木香，腺体胀痛，身体不合时宜地兴奋起来。
他张开嘴唇小口呼吸，水润的唇瓣下露出一点红色的舌尖。
“这是你的信息素味道吗？”路修安的笑不怀好意。
……信息素吸引！
李南翊的脑子烧成糊的一片，眼前大片色块斑斓，腿软的站不住，靠着门要往下滑。
全身都烧起来了，突兀的空虚感袭击了他，腰腹沉坠下来，昏沉间他下意识靠近唯一的冷源，一只手在他的脸上滑过，沿着轮廓逐渐往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身体的异样让他痛恨Omega对信息素的敏感。
手指抚上唇瓣，指尖探入，强硬地撬开牙关，下一刻异物感消失，柔软的触感接替手指，路修安扣住李南翊的后颈，粗暴地长驱直入，攻城掠地，氧气被完全攫取，肺叶灼烧般收缩，所有呜咽被吞入喉结滚动声中。（只是亲亲！没干任何事！不要屏蔽！）
一个带着浓厚的占有欲和侵略性的吻，像只不知分寸的野兽。
“唔……唔！”
李南翊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因窒息清醒了一点，他拼尽全力猛地推开路修安，反手就照着那张脸上甩了一巴掌。
“滚！”
啪。
路修安的头偏了过去，脸上浮现明显的红印。
门把手猛地往下一推，门突然打开，李南翊踉跄一下往后倒，他勉强撑住护栏，站稳后伸手迅速擦了擦嘴，咬着牙往楼下跑。
什么不能后背对敌的法则已经被他全部抛在脑后，身上烧的滚热，如同去岩浆里滚了一圈，甩上门的前一刻，他的余光瞥到站在原地的路修安，他姿势随意地撑在门框上，直勾勾地望过来。
金边眼镜不知踪迹，那双总藏在镜片后，敛着温和恭谨的眼，此刻只剩下全无遮挡的浓郁骇人的强占欲，痴迷与疯狂。
以及……
未能褪去的情////欲。
……
跑下楼，物业担忧地过来，李南翊抓住他的胳膊嘱咐他：“不管楼上发生什么事都千万不要去看，让那栋公寓的住户不要出门，我很快找人来解决。”
物业虽奇怪，但上头交代过有什么都听这位的指挥，就点头应下来，不过真的没事吗？
他看着李南翊红肿的嘴唇，一时不知该不该张口。
“钟意，我遇见路修安了，异种复活了。”
“我知道，这边也收到了消息，南翊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我马上派人过来接你。”
钟意的声音溢满担心，李南翊挂断电话，看着公交站台玻璃上倒映的自己的样子，衣衫不整，嘴唇红肿，还有空气显而可闻的草木信息素。
他眼神阴沉下来，狠狠抹了一把嘴唇，把外套拉到最高。
攻复活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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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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