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温婉一夜未归。
章叙那晚喝了点酒,夜里频繁起夜。每次醒来,她都会不自觉地看一眼手机——没有王温婉的消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凌晨两点,她又一次坐起身,点亮手机,终于没忍住给王温婉发了条微信:
【余又:温婉,你还好吗?】
可一直到六点天刚蒙蒙亮,手机屏幕依旧沉寂无声。
章叙心里有些发毛。她知道薛宇珩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可现在,她开始觉得那远不止是“难相处”那么简单。
她试着打了几个语音电话——无人接听。
她迟疑了一下,又点开了和薛宇珩的聊天记录。他们最近一次对话停在上周她回复的一句“没空”。
她犹豫片刻,还是拨了出去。
对方响了很久,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时,听筒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低哑声音:“哪位?”
她赶紧起身走到寝室走廊外,“是我,章叙。”
薛宇珩轻笑了一声,语气忽然轻快:“哟,是你啊,怎么了?”
“王温婉昨晚没回寝室。”
“是啊,她跟我一块呢。”
章叙眉头顿时拧紧,“你们在哪?”
“酒店啊。”
章叙脑子里“轰”地炸开,话还没反应过来,薛宇珩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她现在就在我旁边,要不要我叫醒她接电话?”
“你□□了她。”章叙声音冰冷,话语像刀一样劈过去。
“诶诶诶,别乱说啊。我俩你情我愿的。”
章叙飞快地在手机上搜着法律条款,对面安静了几秒,刚想开口,章叙语气冷得吓人:“《刑法》明确规定,在女性醉酒、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发生性关系,是□□。”
章叙刚说话,薛宇珩那边传来一阵窸窣,紧接着,是王温婉慵懒沙哑的声音:“谁啊,宇珩?”
“你的好室友,大早上给我科普法律知识呢。” 薛宇珩笑着说。
“叙叙,我晚点给你打电话,我没事。”王温婉提高了声音。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亲吻声,章叙脸一红,立即挂断了电话。
她转身靠在走廊栏杆上,这才注意走廊角落站着的童彤。她睡眼惺忪,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是王温婉吗?”童彤小声问。
章叙点点头,她没提她打给的是薛宇珩,但如果童彤听到了她的说话,哪怕只有一句也能猜到对面不是王温婉。
“她一晚上没回来。”
章叙再次点头。
童彤犹豫很久,咬了咬下唇,开口:“昨天你和其麦去厕所的时候,我听到薛宇珩跟你旁边那个男的说……”
章叙看着她:“说什么?”
童彤抬起头,眼神小心翼翼:“他说,让那男的趁你喝醉了,速战速决。”
章叙愣住,脑海中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几乎可以肯定,薛宇珩这种人,能怂恿别人去干那种事,就绝对干得出更恶心的事——他这不是性冲动,这是□□。
-
章叙一早上心情都很差,但她习惯掩饰。秦其麦醒来时,她已经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假装看剧,一边吃着三明治。
其实她一句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昨晚发生的事和童彤的那句话。
早上,秦其野的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昨天军训汇演结束又聚餐,大家决定周六再回家。
秦其麦一身轻快地率先上了车,刚一落座就看见前排杯架上那杯冰美式,眼睛一亮,“谢谢哥!”说着就伸手去拿。
“我的。”秦其野抬手拍开她的动作,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你不是不爱喝冰美式吗?”秦其麦撇撇嘴,“也不知道是谁说美式喝了两晚不用睡了的……”
“你要是不想我疲劳驾驶就安分点,别碰我咖啡。” 他说得很淡,但语气里有种低压,不容反驳。
“又不是玩到很晚,你十点半不到就来接我们了。”秦其麦小声嘟囔,抱怨着坐回去。
这时,章叙上车了,动作不快。她穿得一如既往整洁克制,淡色短袖搭配牛仔裤,头发挽成低马尾。但她脸色明显不佳,眼下发青,整个人像被清晨的风吹得没了精气神。
秦其野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目光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更长一些。
他没立刻说话,只是启动车子时,随口问了句:“没吃早餐?”
秦其麦下意识以为他是在问她,边系安全带边回,“没吃,刚起床呢。”
他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下头,接着追问了一句:“章叙呢?”
坐在后排右侧的章叙闻言睁开眼睛,语气冷淡:“刚吃了三明治。”
秦其野点了下头,没再说话。可他眼里的神色沉了些——她嘴上说吃了,脸色却苍白,眼神发虚,像是强撑着维持体面。
车厢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低低的风声在耳边晃荡。
章叙侧身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试图补觉。可刚闭上,耳边就响起秦其麦的声音:“叙叙你没睡好吗?”
“……睡够了,就是昨天汇演站了太久,脚有点酸。” 章叙随口应付,没提自己昨晚反复醒来的事。
秦其麦见她脸色不太好,便没再追问,戴上耳机沉进综艺里。
章叙重新闭上眼,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昨晚王温婉那句“我没事”,还有那个男声的轻佻:“她现在就睡在我旁边。”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那些声音像压紧行李一样,死死塞进脑子最角落。
尽管闭着眼,她仍能感到前排那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不是打量,是种极克制又无法忽视的关注,像一张无声的网,将她所有细微的变化悉数捕捉。
秦其野表面专注开车,侧脸沉静如常。但每次遇到减速带,他都会特意慢下来,不是为了秦其麦,而是怕章叙被颠着不舒服。
他会趁减速的瞬间,抬手喝一口咖啡,用这个动作掩饰他对后排那点太明显的关切。
秦其麦沉浸在综艺里,时不时轻笑出声,丝毫没有察觉车厢里那股隐约的沉压感。
车继续向前驶去,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进来,落在秦其野的侧脸上,勾出清晰冷冽的轮廓。他神情看似淡漠,却像一块沉在水底的石头,悄无声息地吞下所有波澜。
-
车子驶入百川花园,闸门缓缓拉开。午间的阳光透过行道树的缝隙斑驳地洒在车顶,照得窗玻璃一片温暖。
屋里格外安静,连厨房都没有半点动静,连空气里都透着一点与往常不同的空荡。
“王阿姨说她回公寓和租客谈事情去了,我爸局里临时有事。”秦其野换鞋的时候随口解释,声音不高,落在空旷的客厅里却格外清晰。
两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章叙换了拖鞋,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似的,然后径直上楼,没和谁打招呼。她的身影一闪而过,留下一股极淡的香气,像是刚洗过衣服晒干后那种阳光味。
秦其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神色微微沉了几分。他早在车上就察觉到她的异常——过于安静,甚至连应答都尽量缩短。他没有问,但此刻,这种沉默却像一根细线,悄无声息地勒着他的神经,让人不安。
他知道,有些时候,空间比追问更重要。
章叙回到房间,关上门,把包随手扔到沙发上,又抱起床头的大黑猫玩偶,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像一只脱力的小兽,表面看着放松,骨子里却焦躁不安。
她盯着手机屏幕,白光一闪一闪地照在她眼底,毫无动静。
王温婉到现在,还没打电话来。
她捏着手机,指尖凉得像冰。盯着聊天界面,她又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余又:?】
对话框静悄悄的,像一颗掉进湖底的石子,连涟漪都没泛起。
她抱着手机,等着、想着,心跳乱了节拍,意识却逐渐模糊。她不知不觉睡着了,整个人蜷成一团,像要把自己藏起来。呼吸渐渐平稳,眉头却始终没有舒展,像梦里也在一遍遍追问答案。
直到中午,房门被“咚咚咚”拍响,秦其麦在门外喊:“叙叙!我哥说请我们出去吃饭!”
章叙从睡梦中惊醒,眼神一时有些迷茫。她怔了几秒才应了一声,起身洗了把脸,刷牙、换衣服,动作一贯利落。
照镜子时,她看着镜中那张略显憔悴的脸,把额前的碎发理顺,又抿了抿唇,像在逼自己冷静下来、整理出体面。
她下楼时步伐不紧不慢,神情淡淡,但眼角藏着一丝微妙的防备与警觉。
玄关边,秦其野正低头系鞋带。听见她的动静,他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不动声色地停留了几秒,像在确认她的状态。
她依旧安静,却安静得不自然。神色没有一丝松缓,像是心上的结不仅没松,反而勒得更紧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转身的瞬间,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
秦其野带他们去了百川花园附近一家私房菜。
“你看看想吃什么。”秦其野将点菜平板递给对面的章叙。
章叙回过神,低头扫了一眼购物车——两道主菜,全是洋葱:洋葱炒牛肉、葱爆牛蛙。她眉心微蹙,不动声色地退出购物车,翻到主菜单,指尖在屏幕上滑了几下,选了个干锅回锅肉,这才把平板递了回去。
上菜后,章叙一边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一边时不时瞄手机屏幕,亮光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她在等王温婉的消息。
秦其野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淡淡提醒:“先吃饭”
章叙一怔,下意识收起手机。低头一看,自己碗里已经多了一小堆洋葱——是秦其麦的杰作。“这个巨好吃,你快尝尝!”秦其麦热情地推销。
章叙犹豫了下,还是小声坦白:“我不吃洋葱……一吃就想吐。”
话刚落,秦其野便拿起自己的碗,直接与她的交换。
“干净的。”他语气平稳,不带一丝犹豫。
章叙怔怔地望着他,仿佛一时忘了手里还拿着筷子,“叮”地一声落在了餐碟上。
不久,秦其麦去了洗手间。桌上只剩两人,气氛安静得只剩下碗筷轻碰的细微声。
秦其野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她脸上:“有心事?”
章叙盯着桌面,沉默片刻,开口问:“在女子醉酒后发生性关系,是□□,对吧?”
秦其野一下就猜到她在说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没有醉酒。”他推开碗,整个人微微前倾,语气笃定。
章叙抬眼,微微愣住:“什么意思?”
“昨晚,我送完你们回宿舍后,又开车回了烧烤档……”他的声音低沉,不急不缓地将昨晚的经过叙述出来——
……
昨天晚上,秦其野等章叙她们上了宿舍后在车里坐了一阵,寝室的门禁时间是十二点,当时快十一点了,他想那个金色头发的室友估计还在烧烤摊,便掉头又驶出了校门,把车停在了烧烤摊路边。
他在车里坐了会儿,大概十一点四十的时候,远远看到金色头发女孩起身往卫生间方向去,他下车跟了过去,靠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她出来。
王温婉洗完手甩了甩水渍,刚走出卫生间就瞥到了那个慵懒靠着墙站着的人。
“在女厕所门口堵桃花,这招不错啊。”
“还有20分钟门禁,我车就停在外面”秦其野没有理会她的调侃。
“谢了,不过我今晚估计是不回去了。”
秦其野皱眉,他表情明显不悦。
“你确定?”他挑眉,扫过王温婉的脸,目光像是在辨别她的神志,如果是醉话,他可能会顺便把门外薛宇珩那几个醉汉也押回去,只不过他车子得明早就送去洗。
“确定。酒后乱性可不是我的风格,”王温婉眼神清明,“况且,我就喝了一杯,章叙喝得都比我多。我在说什么做什么我清醒得很。”
“有买保护措施吗?”秦其野问的直接。
王温婉哼笑一声,“我要说没有,难道你要掏出来给我?你还随身携带这玩意?”
“没有就去买,旁边就有家24小时便利店。”秦其野不接招。
她看着他,“你还真是把我们全宿舍的人都当你妹妹了啊。行了,不用担心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秦其野点点头,他转身那一刻又回过头,“手机给我一下,解锁。”
王温婉还真的乖乖把手机给他了,他输入了一串号码后,淡淡地说,“有事打我电话,不用麻烦你室友。”
他没有久留,王温婉看着他回到车上后才慢慢从卫生间那里走出来,室友,他是指的章叙还是秦其麦,王温婉不用猜都知道。
……
秦其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章叙说了,除了他别让王温婉打扰室友那一句,“……我看得出,她确实没醉。”
章叙听完,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掏空,又被沉甸甸地放了回来。原来他之所以回去,不是多事,也不是偶然——只是因为她那句“她没回寝室”,他便放心不下地折返。
他什么都没说,却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那一刻,她心底像有海水拍岸,潮声涌动。她甚至没察觉秦其麦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盯着面前神色平静的男人,眼底微微颤动。
他不需要刻意表现什么,那份克制、周到和分寸感,已经一次次动摇了她的心。
她哽着嗓子,轻轻道:“谢谢你。”
“谢他什么?”秦其麦坐回座位,满脸疑惑。
章叙没回答,只转头看向秦其野。
他淡淡一笑:“谢我开导她。”
“你也会开导人?章叙还要你开导?”秦其麦半信半疑。
-
回到家,章叙才终于松了口气。她和秦其麦窝在沙发上,半躺着看综艺,笑声被薯片的咔嚓声掺着。
秦其野吃饱喝足,走上楼补觉,脚步声沉稳,不急不缓,像一块石头安安稳稳压在心底——让人觉得,只要他在,天就不会塌。
一点多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王温婉的视频通话弹了出来。章叙舔了舔指尖的薯片碎,用无名指点了接听。
画面里,王温婉坐在寝室床上,穿的还是昨晚那套短裙,头发乱得像是被风吹过一夜,眼角透着倦意——显然是刚回去没多久。
“王温婉!你是不是一晚上没回来!”秦其麦后知后觉,惊呼出声。
“你怎么才发现?你果然不爱我。”
“谁爱一个穿同一件衣服睡一晚的臭女人啊!”
“那不是怕某人等得心焦嘛,一回来就给你视频报平安。”王温婉懒洋洋地笑。
章叙却插进来一句:“你和薛宇珩,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她眼神飘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你们俩昨晚去哪儿了?”秦其麦不清楚前因后果。
“没去哪,就是错过了门禁,所以我们在附近酒店住了一晚。”王温婉说得轻描淡写,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躲开镜头。
“你和薛宇珩一个房间还是……”
“我们一人一间。”王温婉声音小了下来“先不说了,我身上一阵烧烤味,先洗澡去了。”
通话被匆匆挂断。
“什么嘛,我还以为他俩有新进展了”秦其麦哼了一声,又瘫回沙发。
章叙知道王温婉在撒谎,她今早上分明就在薛宇珩的通话里和章叙说话了。
“麦麦,我有点困了,去补个觉。”章叙起身,拿起手机快步上楼。
-
三楼的走廊静悄悄的。她路过秦其野的房门,门关得很紧,像隔开了外界的所有声息。回到自己房间,她反锁上门,走到离门最远的角落,重新拨出王温婉的视频电话。
这次几乎是秒接。画面里,王温婉还是那套衣服,甚至没去洗澡,像是故意在等她的电话。
她笑着开口:“知我者,章叙也。”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做了,我自愿的。”
“嗯。”章叙只是平淡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酒后乱性,就这么相信我?”
“秦其野都告诉我了,你没醉。”
“哈……原来是相信你哥哥呀,”王温婉故意加重“哥哥”两个字,“但是我们没有在一起……”她声音里带着些许不安。
章叙盯着她,没急着说话。
“他说,他也喜欢我……”王温婉的声音越来越轻,“可他拔出来那一刻,却说——觉得和我维持现在这样的关系挺好。”
章叙心里一阵发凉。
果然,男人该享受的时候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要清醒时候比谁都清醒。就跟她的父亲章云霆一样……
“别和他纠缠了,他不是善茬。”
“我不知道……”王温婉的声音有些颤。
王温婉没办法断的这么果断,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出去,祈求能换来真心,她也一直把自己放在上位者的位置,她清楚知道是薛宇珩先搭讪的她,是薛宇珩先示的好,也是他先亲的她……可当她把珍贵的东西拿出来全心全意回馈他时,他却毫不留情的将它捏碎。
“这周末先别见他,能做到吗?”
王温婉犹豫了一下,点头。
章叙又接着说“其余的,等我明天中午回学校再说。”
“章叙……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关心我。”她的声音里有些哽咽。
章叙只是回了句,“没事。”
她其实知道,她管太多了。
但若她不管,王温婉可能会像王知凝那样,被一个男人困在梦里,困好多年。
更何况,连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秦其野都插手了——他此刻或许正安静地补眠,但那份沉稳的存在感,却像压在心口的一块石,让她再难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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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小洋楼的院墙镀上一层浅金,院子里隐约飘来葱姜爆锅的香气,热气氤氲中带着家的味道。
章叙下楼时,秦其野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发尾还带着未完全擦干的水汽,一滴水珠顺着鬓角滑落,没入颈侧的衣领里。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手里捧着瓷碗,缓慢地舀汤——那种不急不缓的节奏,让人看着就有种心安的错觉。
餐桌上摆得极为丰盛——清蒸石斑、红烧肉、蒜蓉蒸虾,还有一锅热气氤氲的老母鸡汤,汤面浮着几片翠绿的菜叶。
秦行海端着汤壶坐在主位,神色如常,眉眼间依旧有局长惯有的凌厉。王知凝笑意盈盈地招呼两位“孩子”落座,语气恰到好处地温柔。
“今天怎么这么丰盛?”秦其麦夹了块红烧肉,含糊地问。
“你们军训两周这么辛苦,不好好吃顿怎么行。”王知凝边说边将最后一道蒜蓉空心菜端到桌上。
章叙很自然地在秦其野身旁的位置坐下,刚坐稳,秦其麦便哪壶不开提哪壶八卦道:“欸,叙叙,我刚仔细想了想,王温婉和薛宇珩亲都亲了,她昨晚连宿舍都不回跟着人家去住酒店,怎么可能一点进展没有?”
章叙微顿,没答话,倒是王知凝和秦行海同时露出几分兴趣。
“谁啊?你的同学吗?”秦行海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随口问。
秦其麦毫不避讳地点头:“嗯呢,我们舍友。”接着又转向章叙,眼神里带着一丝狐疑,“叙叙,你说……她是不是偷偷和薛宇珩谈恋爱不告诉我们?”
章叙还没来得及接话,秦其野便越过她,给秦其麦舀了一碗鸡汤,眉头微蹙,语气严厉:“人家谈不谈恋爱有你什么事,赶紧吃饭。”
话音一落,他又为章叙舀了一碗,只是换了轻柔的声音,“趁热。”
这落差鲜明的语气和动作,让章叙心口微微一紧。她抬眼看了眼秦其麦,确认她并未听到那句“趁热”,才捧起碗,轻得像风在他身边说了声:“谢谢。”
秦其野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给她多余的眼神,低头专注吃饭。
吃饭间,王知凝忽然开口:“叙叙,学校里还适应吧?你在学校多照顾照顾麦麦,她没住过校,有什么不方便不适应的你多关照她。”语气不算尖锐,却有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不用啦阿姨!我适应得很好!”秦其麦摆摆手,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叙叙平常已经很照顾我了!”
“会的。”章叙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垂下眼,礼貌应答。
她心里对王知凝的“嘱托”有些排斥,从小就不喜欢她这种不动声色的说教,于是她每次都会表现得比对方预期更周到、更懂事——既是礼貌,也是无声的对抗。
她明白,自己暂住在人家屋檐下,又无意间分走了部分属于秦其麦的、来自亲哥的照顾,在学校多照顾她,是理所应当,也是补偿。
她很快消化了情绪,恢复淡然,夹了一筷子空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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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章叙起身收拾碗筷,把叠得整齐的盘子送进厨房。
秦其野刚想上前帮忙,他的手刚要端起那沉重的还装着一点鸡汤的瓦锅,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臂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将瓦锅稳稳捧起。
“我来吧。” 女孩低声说完,便利落地转身进了厨房,背影干净利落。
他愣了愣,视线掠过她的肩背,又看了眼沙发上半躺着、吃水果看电视的秦其麦,眉心轻蹙。
“秦其麦,过来一下。”他走过去,将人领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微风拂过,槐影斑驳。秦其野站在台阶下,语气平淡却直截了当:“你在学校,有事直接找我。”
秦其麦歪头,一脸疑惑:“不找你找谁?咋了,突然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他看着她,似乎权衡了片刻,才道:“能自己做的事情别老麻烦章叙。”
秦其麦乍一听,以为是自己托她晚上给她带饭的事情败露了,但她也没有深想,只是挑了挑眉,笑得很坦然:“知道啦,按生日来算她是我的妹妹,我会罩着她哒!”
“知道就好。”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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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碗筷回到房间,章叙冲了个热水澡,水汽裹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带走了白天的暑气。她换上松软的睡衣,头发还微微潮着,一头扎进被子里。
夜色深沉,窗外的蝉声已经停了,偶尔有风吹过院子,带起几声叶影摩擦的沙沙。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的那片黑,呼吸一声声沉下去,却始终没能睡着。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伸手摸过枕边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像是在权衡什么,最终点开微博,切换到那个关注寥寥、从未对外公开的小号。
编辑框空空的,她的手指悬着不动,脑海里一帧帧掠过白天的细节——车上那个特意减速的动作,他轻描淡写地提起昨晚开车回烧烤摊时,抬眼看她的目光。
他始终没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安静地做了所有能做的事。那种体贴不带声色,却像潮水,悄悄淹没了她的防备。
她最终敲下几个字:
“他什么都没说,却做了所有该做的事。包括让我一次次心动。”
指尖轻轻一按,信息发送出去。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仿佛从屏幕那端也能感到一阵温热。
锁屏,放回枕边。她侧过身,把自己蜷进被窝。
房间整齐安静,连呼吸都显得轻。可在这份安静之下,她的心像被投入了一粒石子,在夜色里一圈圈泛开细微而持久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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