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队伍在一处装潢华丽的客栈停下歇脚。
各派弟子按区域划分落座,客栈内雕梁画栋,舞姬翩跹。
一切用度接出自于明月山庄的大手笔。
宋池欢从踏进门槛起,惊叹声就没停过,眼睛忙不迭四处张望,活脱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端木青瞧着她那几乎能塞进整个鸡蛋的嘴,洋洋自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
“哼,瞧你那点出息。”
还没等他得瑟几秒,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便齐刷刷转向了门口。
门口前的马车稳稳停驻,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踏着日光款款而来。
阳光为她衣袖勾上朦胧的金边,她只是静静立在那儿,就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有几个心思活络的弟子一下子便嗅出她身份不凡,纷纷凑上前去,有意无意地献殷勤。
“郁师妹渴了么?我这有刚取的灵泉,清爽可口。”
“郁师妹一路辛苦,快来我这坐坐,我这儿宽敞。”
……
郁楚楚含笑一一拒绝了,眼底泛起淡淡的光彩。
端木青站在原地很是郁闷,他这正牌金主的风头,竟被一个后来者轻易抢了去。
他没好气地扭头,想看看宋池欢什么表情。
谁知那丫头压根没往热闹处瞧,她累得气喘如牛,呼哧带喘地擦了把汗,一把拎起桌上的粗陶茶壶,仰头凌空“咕咚咕咚”地豪饮起来。
端木青看得眼角直跳。
……真是个怪人。
解了渴后,宋池欢便像株蔫了的花草,软软趴伏在桌上,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
视野里忽然映入一双淡黄色的绣鞋。
“我可以坐在这么?师妹。”
宋池欢抬头,对上郁楚楚温婉的笑颜,她忙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郁楚楚从容落座,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她从广袖中取出两只小巧的锦盒,盒盖开启,内里衬着软绸,各自卧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
“前方即将抵达渡凉镇,”她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入宋池欢脑中,“听闻镇中终年瘴气环绕,易惑人心智,需含着这枚东海珍珠,方能护住灵台清明。”
说着,她将其中一只盒子推到宋池欢面前。
宋池欢受宠若惊,小心翼翼接下。
随后,郁楚楚目光微转,落在宋池欢身旁那位一直默不作声,几乎被众人忽略的弟子身上。
她将另一只锦盒也推了过去,温言道:“萧师兄,还请收下。”
宋池欢盯着身边沉默寡言的师兄看了一会,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原剧情中,当宋池欢这个炮灰早早领了便当后,被她占据的历练名额便顺理成章地落在了郁楚楚身上。
可如今宋池欢还好端端地活着,凌和玉自然不会真的让郁楚楚错过机缘,于是破例为她安排了车驾,昭告他的偏爱。
作为一本合格的狗血虐恋仙侠小说,女主角的身边自然不会只有一位重要的男性角色。
除去冷情冷性的男主,自然还需有一位深情守护的男配,为女主一路披荆斩棘,保驾护航。
眼前这位不起眼的师兄,正是书中那位始终默默守护着郁楚楚的男配,萧景明。
他与郁楚楚自幼一同长大,可谓两小无猜。
即便后来二人分别拜入不同的峰主门下,这份深厚的情谊也未曾被时光冲淡分毫。
在漫长的修行岁月里,萧景明始终是郁楚楚身后最坚定的影子。
郁楚楚是萧景明心中的一轮皎洁圆月儿,摘不得碰不得,只好藏起自己的喜欢,稳稳把她护在手心。
宋池欢喜滋滋地把锦盒收入储物袋,心情甚好。
看来自己能得这枚东海珍珠,倒是沾了这位萧师兄的光。
只是奇怪的是,身边人却迟迟没有动作。
郁楚楚仍坚持道:“师兄,请收下。”
萧景明却没看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
四周传来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众弟子交换着眼神,内心暗自惊叹:
这弟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如此有定力,面对这样一个大美人坐在眼前殷勤献礼都能无动于衷?
郁楚楚指尖微微蜷缩,察觉到了四面八方打量的目光。
她咬着下唇,感到一丝难堪。
萧师兄今日是怎么了?
平日里,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追随她,在她需要时悄然出现。
可是为何……为何今日他连看都不愿看她一眼?
周遭竖着耳朵吃瓜的弟子们个个眼睛发亮,心里早已翻腾开来:嚯!这唱的是哪一出?
难不成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郁大美人遇上了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四周的注视如针扎一般,郁楚楚再也待不下去。
她眼眶微红,只匆匆朝萧景明的方向微微点头,起身仓促离开了。
萧景明静静看着眼前的锦盒,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身边少女眼神太过炽热,他眼皮一掀,目光落在宋池欢脸上。
宋池欢嘿嘿一笑,双手交叠垫着脑袋,“师兄,你若不需要,把这珍珠予我可好?”
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随你。”
宋池欢如获至宝,欢呼一声后将锦盒揣进怀里,正要转身跑开时,她忽然想起什么,手脚麻利地从储物袋摸出个灵果放在萧景明面前。
“这个给师兄!”她飞快说完,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飞快转身离去,雪白的裙摆像浪涛般扬起俏皮的弧度。
被留在原地的少年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光滑的灵果,果子冰凉,他掌心被法术掩盖掉的莲花印记灼意散去些许。
*
一路上有端木青相伴,宋池欢倒也不必再闷声憋气独自赶路了。
她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话匣子,此刻憋了满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和萧景明都被被落在队伍末尾,宋池欢对他,倒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情。
她被众人有意无意的排除在外,而萧景明总是独来独往。
只可惜,萧景明忍得住寂寞,但她却实在按捺不住,强行拉住萧景明加入三人聊天组。
尽管萧景明从始至终一眼不发,但这依然不能浇灭另外两人高涨的热情,她一路上和端木青叽叽喳喳,在他耳边说个不停。
从天上飞鸟到池底游鱼,她笑声清脆,发辫系着的铃铛随着步伐清脆作响。
欢声笑语交织一片。
“师妹。”萧景明终于忍无可忍,冰冷的声线压抑着愠怒。
哄闹成一团的两人停下脚步,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萧景明被他俩挤到了最边缘,半只脚险些踏进路旁的湍急的溪流里。
萧景明眉毛紧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极力克制着心头翻涌的不耐。
“二位若是精力过剩,不妨去前方开路。”他字字刻薄,语气如刃,“若连这点清静都受不住,不如现在就打道回府,免得日后徒惹笑柄。”
这俩人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分明路中间这般宽敞,却偏要把他挤到下不了脚的地步。
两人挨了训斥,顿时噤若寒蝉。
端木青攥紧手中折扇,哼了声。宋池欢则悄悄吐了吐舌,两人不约而同往路中间挪了半步。
眼前道路渐渐开阔,显露出一个破败的,荒无人烟的小镇。
雾气浓重得化不开,五步之外便不可视物。
宋池欢取出锦盒里的两颗珍珠,一股脑儿全压在舌下。
修为太过浅薄,含着双倍分量的珍珠,她总能多些心理安慰。
为首的师兄神情一凝,作防御状,“诸位当心些,此处瘴气有异。”
其余弟子也发觉瘴气将近,自发祭出自备的护身法宝驱散瘴气,各色灵光在浓雾中亮起。
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却暗沉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骨阴冷的气息。
端木青捏住鼻子,目露嫌弃。
他指尖玉戒泛起莹莹清辉,破开迷雾,瘴气进不得他身。
“这镇子荒废至此,想必居民都是被这瘴气逼走的……”
然而没人回应他。
他忽然顿住,转头发现身侧空无一人。
宋池欢和萧景明竟双双消失在迷雾之中。
*
萧景明在浓雾中骤然驻足。
不过瞬息之间,原本紧随其后的脚步声,乃至那吵吵嚷嚷的说话声,竟尽数消失了。
四野唯余死寂,浓稠的雾气将他彻底吞没。
他眉头紧锁,正欲回身,一阵急促踉跄的脚步声却由远及近。
一道雪白色的身影像迷路的鸟雀般,跌跌撞撞打破迷雾而来。
宋池欢拍了拍胸口,顺过气来,“可算找到你了!”
萧景明眉眼间是浓得化不开的阴郁,“你怎么跟过来了?”
宋池欢杏眼弯成月牙,笑嘻嘻道:“因为担心你呀。”
萧景明指尖寒光乍现。
然而眼前少女反应更快,迅速取出含在口中的一颗珍珠,手腕一扬,莹白的珍珠在空中划出一道流光。
珍珠在触及他衣襟的瞬间化作齑粉,少年的身形顿时僵在原地,再难动弹分毫。
东海珍珠,碾作粉尘时可定身。
“别装了,谢言。”宋池欢眨眨眼,“你要演到什么时候呀?”
“萧景明”沉寂几秒,最后低笑出声。
他面容如水波般荡漾、变幻,最后定格成了清隽纤细的少年模样。
谢妄之歪了歪头,漆黑眼眸纯净如稚子,额前碎发随风飘扬。
他发丝垂落,声音轻柔无害:
“师姐要告发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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