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林让提高了声调——虽然依旧童音，但尽量装出威严的样子。
东方凌盛右手在不知不觉间按上剑柄，悄无声息地向那张床走去，慢慢俯下身子。
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帘子，却正好撞上一双灰色的眼眸。
只见一个黑衣少女卧在地板上，瞳孔中满是警觉。
林让注意到，这个姑娘容貌十分俊俏，雌雄莫辨。而美则美矣，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穿着一身黑卧在床底下，活像是一只孤傲的黑猫。
“陈慕师妹？”东方凌盛惊异道：“你怎么在这？”
陈慕缓缓从地上爬起，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东方凌盛和林让的神色，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师尊、师兄，我来找剑谱。”
她盯着林让看了一会，很快把目光移开了。
东方凌盛诧异地问道：“师尊准你来的？”说罢，他又看向林让。
屋里一共三双眼睛，两双都落在了林让身上，盯得她十分不自在。
林让皱了皱眉头，努力回想。结果当然是想不起来。
万一原来的林让真在她穿越来之前答应了人家，现在不认，岂不是出尔反尔露破绽？再说了，只是找剑谱，貌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林让思索半晌后，胡乱点了点头。
虽然记不太清有没有什么剑谱一回事，但总觉得这小师妹有些不对劲。再观察观察吧——她心里暗自盘算着。
东方凌盛显然是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既然是师尊准你来，为什么要躲在床底下？”
陈慕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林让，半晌后，缓缓将目光移向东方凌盛。灰色的瞳眸没有半点波澜。
“不是躲。床下刚刚有一只老鼠，我去抓。”
虽然漏洞百出，但东方凌盛也不好再追究下去。毕竟是同门师兄妹，总要留点情分。点到为止即可。
忽的一会，东方凌盛缓过神来，总感觉哪里不对：“阿慕，你怎么知道这是师尊？”
“听见了。”陈慕冷冷道。
也对……毕竟在床底趴了那么久。
“你......不诧异？”
“不。”言罢，陈慕看了一眼林让，“这家伙把自己作成什么样都在意料之内。”陈慕很是轻慢地瞥了林让一眼。
“师妹不可无礼。”东方凌盛微微愠色，语气凌厉道。而后他对林让打圆场道：“二师妹性子向来执拗，师尊您是知道的……”
林让来了兴趣。
书中写道，林让亲传弟子有三人。但除了东方凌盛外，其余两位都是一笔带过。现在看来这陈慕就是其一。
本以为是背景板类型的路人甲，没想到这少女还挺有脾气。尤其是在这规矩森严的仙门能如此轻狂不遵礼数，却是有点意思。于是她便挥挥手道：“无妨。”
陈慕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林让。双眼如蛇目一般冰冷，叫人一阵胆寒。
就在这时，有人叩响了林让的房门，“弟子求见。”
林让和东方凌盛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拔腿就溜到了屏风后面。
确认林让藏好后，东方凌盛这才敢应：“进。”
一名穿着白色劲装的弟子走上前，四处打量后，透露出些许疑惑：“师兄，只有您吗？师尊……”
“师尊方才出去了，有事可以先告诉我。”东方凌盛道。
那名弟子简单作揖：“太清宫的消息，各宗门弟子切磋后，需进行七日后比武大会的人员选拔，并于明日傍晚前上报最终人选名单。”
东方凌盛若有所思道：“知道了，谢谢。我会转达师尊的。”
那名弟子行过礼后就退下了。
林让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见那名弟子身影远去后，才缓缓走出。
东方凌盛转过头后，两条眉毛像是被粘在了一起一样，皱得十分难看。
林让见情况不对，于是小心试探了一下：“徒儿，比武大会——？”
东方凌盛拍了一下脑门，有些自责：“是弟子疏忽，忘记了这回事。如果只是宗门之内的弟子切磋，师尊或可暂避不出，但比武大会乃是......”
旁边的陈慕斜靠在一根柱子上，漫不经心道：“比武大会乃是整个天玄门的盛事，届时各位长老以及其座下弟子都会出席，师兄——”她斜瞄了一眼地上那团白色小豆丁，“还有师尊，打算怎么做？”
东方凌盛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林让则是不知所措。
两人忙活半天，纯属干着急。
林让抢先开口了：“就说我闭关，不可以吗？”
虽然她不太清楚闭关到底是怎么个闭法，但的确知道“闭关”乃是修仙主角请假常用借口，修仙世界，来都来了，试试这个借口好不好用。
话又说回来了，多希望自己在现实世界上班的时候也能以闭关为理由请假啊……
东方凌盛一拍手：“对啊，素月长老上次不是就因为闭关没有出席吗？咱们这一次先不去，慢慢找办法。下一次宗门比试时师尊就变回来了也说不定。”
陈慕冷笑了一声。
刚还窃喜找到糊弄方法的两人收起了笑容，向陈慕的方向望去。
”师妹觉得不合适？”东方凌盛问道。
陈慕只是懒洋洋地抬起头，“咱们和百花峰关系一直不怎么样。加上顾长老和她那侄女顾若微刚出关归来，实力飞升。这时候师尊突然宣称闭关，在外人眼里，到底是真因为要修炼，还是临阵脱逃，怕因被击败而蒙羞呢？要知道，师尊在外界的名声可不怎么样。尤其是心胸狭窄、心性软弱这一点。况且——”陈慕扫了一眼林让：“就咱师尊这一丁点修为，有什么好闭的？”
言罢，那一双灰色的眸子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盯着林让。
什么叫就我这能力？
林让心中隐隐生疑——原作中，林让前期的确废物美人一个。但就算天资平平，毕竟熬成了天玄门长老，还是有两下子的。
而这个陈慕——
嘶……她的确不知这原著中着墨极少的人实力究竟如何。
但暂且放下修为不论。一个是师尊一个是弟子，怎么着也不能这样顶撞不是？
东方凌盛挡在林让面前，神情有些许不悦：“可师尊若出席，我们无法解释突如其来的异常，会给师尊带来很多麻烦。”
“变小了又不是死了，用点说辞敷衍一下不就过去了吗？外界就算再猜疑也不好说什么。相反，如果直接不去，反倒体现出心虚。纸包不住火。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如果事情被发现，最终也还是要解释一番。”
东方凌盛正欲开口，却被打断了。
“毕竟人言可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陈慕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大门。
东方凌盛在脑子里认真过了一遍陈慕刚刚说的话。虽然无礼，但确实是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在林让恢复之前，必须得想个借口应对天玄门的其他人：“师尊，二师妹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如何交待——”
林让扯了扯东方凌盛的衣摆：“徒儿，曾经有没有门内长老因为修习不当导致身体出现异常？”
东方凌盛撑着下巴，仔细思考着：“前些年确实有类似的情况。比如林长老就曾经修习一本上古秘笈导致一夜白发，太上长老也因为类似的问题导致失明……”
“足矣。就说本座修炼功法不当，导致意外返老还童，如何？”
“可以是可以，但整个仙门还没有出现过修习功法导致返老还童的类似事件。诸位长老肯定会追问到底是修习了何种功法。”
听到这里，林让忽然心生一计：“徒儿，为本座取笔墨纸砚来。”
东方凌盛应声将文具取来放到林让面前的地板上，而后蹲下来研墨：“师尊可是有想法了？”
林让点点头，然后撸起袖子，用毛笔写下了歪歪扭扭一行：E=MC2。而后，又在周边添加了一些意义不明的符号和公式，诸如勾股定理和牛顿第二定律之类的。
要装逼，就一定得写点这个世界没有的数字和符号。
作为一个理科学渣，她已经把记得的都用上了——诚然，这些东西瞒不过现代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高中生。但对付修仙世界的小说角色，还是绰绰有余的。胡编乱造一个令人不明觉厉的功法，在说自己是因为修习了这玩意导致变小，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她正美滋滋想着自己的点子是多么天才，却见一旁的东方凌盛微微张大了嘴。
他看着林让写的乱七八糟一堆东西，神情惊愕：“师尊，这是——”
林让得意地拍了拍手：“这是本座曾经在梦中游历仙山，蓬莱仙人所赠与的功法。现在想来，或许冥冥之中正是这些文字使得本座身体产生了变化。毕竟，谁说修行一定要调动真气？为师早已经进化到了可以在梦中研究仙法的境界。”
短短几句，把东方凌盛忽悠得一愣一愣。半晌后，他仔细端详着林让瞎写的数理化大乱炖，开口道：“只是，您这里的cosB=(b? c?-a?)/2bc是不是写得不对？应该是cosA才对。”
这家伙学过余弦定理？？？
现在的修仙文怎么回事？？？？？
难道他是——穿越者！
林让吓得后退了几步，眼神坚毅地看着东方凌盛：“奇——变——偶——不——变！”
东方凌盛挠挠头，诧异地看着林让，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师尊……这是您在梦中所学的什么口诀吗？”
不过林让转念一想，说不定东方凌盛需要隐瞒身份。毕竟自己刚才太大声，如果附近有人暴露了可不好。
她不死心，环顾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压低了声音贴近了东方凌盛道：“天王盖地虎——”
东方凌盛一脸茫然：“天王……是哪位神仙？地虎可是一种神兽？”
开什么玩笑，二十一世纪受过教育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两句暗号！
难道说——他不是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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