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回到第七区,继续过她平静而琐碎的日子,那个庄严肃穆的军校离她的生活太远。每当林辰看到陆浩在通讯里聊起军校生活时的兴奋,她都非常替对方高兴,而她自己,除了不能摸摸机甲的遗憾,再没有其他了。
这一天,林辰还是跟往常一样,忙碌在邻里的各项求助中。最近,邻居们的“玄学”需求直线上升。
“林网格员啊,我家智能冰箱总自己开门,是不是中邪了?”
“小林,我昨晚梦见我太奶奶骂我,是不是得烧点纸啊?”
“半仙,帮我算算,我这次买的彩票能量码,幸运数字选啥能中?”
这些林辰早习以为常,大多都是居民们自己吓自己或者想讨个彩头,林辰驾轻就熟地用一套“科学算命”组合拳——看看风水(调整家具布局)、算算八字(心理疏导)、画个安神符(心理安慰)——基本都能搞定。但最近,除了这些心理表征,物理上的异常也在增多。第七区的居民中失眠多梦的人数陡增,虽然最后大多找到了原因,不是因为第二天发期末考试卷子太紧张,就是年会表演节目的经历太羞耻。
林辰很无奈,这些生活的小情绪不是年年有、时时新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要来看“大师”的程度了,难道就因为,他们终于把握住了林辰这么一个可以免费利用的“大师”?
林辰很郑重地在思考卜问收费的问题。说不定能趟出一条发家致富之路。
“A区12栋304,业主马大姐于今晨5:00出门买菜,至今未归,请速往调查。”
一条新任务响起,林辰一看,火速扒拉完碗里的剩饭,拎着工具包就出了门。她来到业主家了解情况。
“您先别急,牛叔,您跟我说说马大姐最近的情况,尤其是那些比较奇怪的地方。您慢慢想,慢慢说。”林辰安抚着六神无主的牛叔。他们两口子是周围出了名的模范夫妻,两个人感情极好,平时买菜都是俩人一起。今早上牛叔身子不爽利没出门,结果就遇到事儿了。
“你马婶她最近是有点奇怪。”牛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那是前两个月的事了,她总觉得自己看不清楚东西,眼花的很,我记得她有次让我看书架上是不是有个铃铛,我一看,哪有呢?她再一看,就说看花眼了。就这种小事,那段时间特别多。”
“哦,还有”牛叔继续补充道,“她有时候耳朵也不好使。说总能听见马桶抽水的声音。家里早就换上智能马桶处理器了,都是全静音的,哪里会有什么抽水的声音呢?”牛叔疑惑的说道。
“那你们没去看看?”林辰问,“会不会是最近失眠,导致精神紧张了?”
“诶,你怎么知道,她最近确实失眠,也得有两个月了呢!”牛叔抬头看着林辰,说,“我们去看了,去大医院做了好多检查,我也担心别在是阿兹海默症什么的,但是医生是,你马婶身体健康,脑细胞活性很高,做的病征测试题也全都显示没问题。我们就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多休息休息,那之后确实就没怎么听她说眼花。”
说着,牛叔就进屋找到了当时医院给出的检测报告。林辰看着报告上完全看不懂的检测数据,内心无奈,她是个“古人”,还是个文科生,真的是难为她了。但她是相信未来医院的水平的,最近失眠的人陡增,可能马大姐也是有些精神衰弱。当务之急不是追根溯源,还是要先把人找到。
“牛叔,你别着急,我的同事们都已经分散出去,帮咱一块寻找了,我也用自己的法子试试看。”说着,林辰拿出奇门遁甲盘,
天、地、人、神四盘层层叠叠,值符与值使的方位正不断校准,最终稳定下来。
“阳遁三局,甲午辛,天冲星值符,伤门值使。”林辰默默演算,“时干戊落兑七宫,主西方废弃之所,似有水汽交叠。”
她抬起头,问牛叔,“咱们西边有什么废弃不用的地方,还临水的吗?”牛叔惊觉,说道,“有的,你跟我来。”
牛叔带着林辰,七拐八绕,穿过了半个社区,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社区小学操场后方,一个早已废弃多年的小型机甲零部件加工厂。厂区锈迹斑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远处还能隐约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
牛叔的脸色更白了,嘴唇不自觉的颤抖,眼里满是悲伤,不能言语。
林辰看出牛叔的不对,刚想询问,却听到同行的同事高喊:“找到了!马大姐在这!”
林辰和牛叔赶紧跑过去,只见马大姐正呆呆地站在布满灰尘的厂房中央,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角落,脸上却带着一种异常温柔的笑容。
“囡囡…我的囡囡回来了……”她喃喃自语,“妈妈这回看清了,是你…你带妈妈来这儿的……”
林辰上前,蹲在马大姐身边,轻声问道,“马大姐,你还好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呢?”
马大姐看了眼林辰,眼里满含泪水,一把抓住林辰,说,“小林,林大师,我看到我家囡囡了!我家囡囡回来找我了!真的,你要相信我!我没有疯,我真的看到了!”马大姐激动地表述着,语速很快,“但怎么……她又不见了……我的囡囡啊……囡囡……”说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抱着林辰嚎啕大哭。
牛叔走上前来,轻拍马大姐的背,温柔的哄到:“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想念囡囡……”牛叔也克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林辰静静的等在一边,等他们情绪稳定一些后,才开口询问:“请问,囡囡是……?”
牛叔看了眼怀里的马大姐,说:“还是我来说吧,囡囡是我们的小女儿,十年前……就是在这里玩的时候,出了意外……没救过来……”然后,是艰难的沉默和极力忍耐的哽咽。
马大姐这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把抓住林辰,急切地看着她说:“小林,我真的看到了,囡囡还是之前那个样子,蹦蹦跳跳地向我招我……我想看得更清楚些,一路就来到这个地方,这里是囡囡最后离开的地方,我来到这,说明囡囡真的在,她真的在!”马大姐越说越激动,声音里满是痛,眼神里全是不舍,她看向林辰:
“林大师,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吧!只要能让我再看一眼囡囡,我少活十年都可以,真的,求求你了……我只想再看一眼……”
林辰内心也十分苦涩,她替那个早夭的小女孩感到惋惜,也被夫妻俩沉重的思女之情所打动,可林辰,并没有学过通灵之术。
“我并没有学过通灵之术……而且也不确定是否囡囡就在此处。”林辰有些愧疚,她看到夫妻两个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实在不忍心,既而说到,“但我曾在家传的符箓书里看到过‘通灵符’,并没有尝试过,不知道是否能行……”林辰真的是没什么底气,她只是小时候把那本符箓书当故事书看,觉得好玩跟着画了几张,并没有任何效果,后来就搁置了,没有精研此道,毕竟她那个年代,人们顶多求个护身符什么的。
“没关系的,林大师,您试试看吧,我们也知道很难……”牛叔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林辰。
“那好吧,周哥,咱们第七区有卖黄纸和朱砂的地方吗?那东西现在应该很少见了。”林辰转头问向同行的老周。
“还真有……前段时间杂货铺的老王还跟我提过一嘴,因为你来了嘛,他就全网搜集了不少古时候玄学相关的道具。我去给你拿过来。”老周说完,就拨通了杂货铺老王的通讯。
东西很快送来。林辰屏息凝神,回忆着脑海中那生涩的符文,用朱砂在黄纸上一笔画出一个复杂的符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林辰没有感到任何顿滞感。符成的那一刻,天地交界之处再次出现了悬浮透明颗粒的身影,但林辰并未注意到。
她看了看手中的符,犹豫了一下,将符纸“啪”一下贴在了自己额头上,手结坚决喃喃道:
“奉请祖师,助我通幽!急急如律令!”
一瞬间,仿佛一股冰冷的气息窜遍全身!林辰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眼神骤然变了,不再是平时的淡定,而是充满了孩童般的依恋和迷茫。
“妈妈……爸爸……”一个稚嫩又带着空灵的声音从林辰嘴里发出,“囡囡好想你们……”
牛叔和马大姐瞬间泪如雨下。
“囡囡,囡囡,是你吗?你回来看爸爸妈妈了……”马大姐声音哽咽,流的泪更多了。
“囡囡”借着林辰的口断断续续地诉说:“是的,妈妈,你不要伤心,囡囡不想看妈妈哭……”
马大姐连忙用袖子擦擦眼泪,抽抽鼻子,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囡囡,你……还好吗?还……痛不痛?”
“妈妈,囡囡不痛,但囡囡不知道在哪……囡囡最近才有点醒过来,周围好黑好黑……囡囡好想你们……然后有道光,我跟着走出来,就找到你了……”
“妈妈老了,爸爸也变胖了,囡囡还能认出我们,囡囡是爸爸妈妈的好闺女……”马大姐说。
“妈妈不老。爸爸也不胖,爸爸是天下……最帅的爸爸……”牛叔轻轻的“诶”了一声,应承着,偷偷扭过头去擦眼泪。
“不过…我好像又要睡了……”‘囡囡’的声音变得断续,“周围…好乱…好吵…好像被什么拽着…爸爸,妈妈,你们要好好的,囡囡希望你们……天天开……心……”
“囡囡!囡囡……”“林辰!……”周围人群的声音渐渐远去,那股冰冷的感觉也倏地褪去,但林辰已经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地栽倒在地,额头上的符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小撮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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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城市高楼的阴影与霓虹光芒交界处,一个穿着得体风衣的男人静静站立,他刚刚关闭了手腕上投射出来的屏幕,隐约可见屏幕上有许多数值在滚动。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以自身为容器,引导并稳定了紊乱的灵子能量,完成了了一次低维信息体的显化沟通……有点意思……”
“会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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