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丰,你个不要脸的畜生!在外面乱搞也就算了,怎么能把人带到家里来!怎么?还要我这个正房来给你和你的小妾洗床单吗?大少爷!”
女人尖锐的声音刺得沈余的耳膜生疼,她眉头轻皱,不耐地揉了揉耳朵。
周围已经因为乔慧英突然在床上发现的一滩不明液体而被砸得一片狼藉,除了沈余屁股底下的椅子,目光所及之处就没有几样东西是稳稳当当立着的。
“这他妈是老子的房子,老子愿意带谁回来就带谁回来,你爱住住,不住滚!”
满脸烦躁的沈之丰说着,忽然又想到什么,反唇讥讽道:“哦,老子忘了,你当初是跟家里闹翻了,跟老子私奔的,离了我,你哪里还有地方去呢?”
沈余刚把手伸向桌上沈之丰用来哄她那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的奶糖,就听到了这句精准捅到乔慧英痛处的话。
她暗道不好,眼疾手快地探进袋子里掏了两颗,一颗剥开塞进嘴里,一颗揣进衣兜,而后熟练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乔慧英那仿佛指甲刮过黑板的尖叫便穿透了天花板。
“沈之丰!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你瞧瞧你现在就像个副疯婆子,越来越丑也就算了,这么多年还只生出了个赔钱货,老子没把你赶出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沈之丰的视线下意识落到了沈余的身上。
她嘴里的糖还没来得及藏在舌下,脸颊上突兀的鼓起便那样堂而皇之地被沈之丰收入眼底。
他看了眼桌上明显被人动过了的奶糖袋子,眉毛一竖,便阔步到沈余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死丫头,竟敢偷吃我儿子的糖!果然跟你那贱人妈一样,是个没教养的。”
沈余的腮帮一痛,齿关条件反射地松开,才尝着点味儿的奶糖便那样被沈之丰打了出去,混在一堆饭菜碎瓷中不见了踪影。
“沈之丰,你说谁没教养!”
“当然是年纪轻轻就敢跟男人私奔的你。”
两人又吵了起来,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动手地开始推搡,甚至毫不留情地拳脚相加。
乔慧英踉跄着摔倒在沈余眼前。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她的掌心,但她此刻并不在意,反手就捡了个杯子,朝沈之丰掷了过去,给对方的额头添了个大包。
沈余面无表情地敛着眸,对他们俩的大战习以为常,没有半点关注的兴趣。
至于谁在这场争斗中受伤了......
关她什么事?
沈余舔了舔破开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捡起滚到脚边的金耳坠,飞快藏进袖口后,目光就一直定在奶糖跌落的方向。
可惜了。
从前池知凛递给她的那颗好像就是这个牌子,她还没好好尝尝呢......
沈余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眼睛蓦地一亮。
她偷摸绕过打得正欢的两人,把入户门开了条缝,耳朵贴近,果然就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今晚又可以去找哥哥了。
沈余摸着自己肿胀的脸颊,雀跃地想。
“乔慧英,如果你不想以后留在这里伺候他们娘俩儿,就赶紧把离婚协议签了,别耽误老子给儿子上户口。否则,老子迟早打死你!”
沈之丰把乔慧英死死地压在地上,大手掐着她的脖颈,凶神恶煞地威胁。
喉咙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肺部因为缺氧产生了强烈的、拉扯般的疼痛。
乔慧英的脸憋胀得通红,就连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的时候,她开始怕了。
她怕沈之丰今天真的会把她掐死,她怕自己会死在异乡,她怕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去向年迈的父母道歉。
“......好。”
她妥协了。
那声音又小又沙哑,却又那么清晰地钻入了沈余的耳朵,像是一根闪着寒光的银针,无情地扎进了她的脑仁,让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离婚?
那意味着什么?
难道她还妄想着眼前这对讨厌嫌弃她的父母会主动争取她的抚养权吗?
只是这样想想,沈余就觉得自己遍体生凉。
“妈妈......”
她转身,讷讷地向前挪动两步,努力控制着自己煞白的面部肌肉,企图用最乖巧的表情唤起女人一丁点儿的母爱。
然而,乔慧英只是嫌恶地剜了她一眼,趁着沈之丰松手,立马站起来与危险分子拉开距离。
她擦掉泪水,高昂着头,宛如一位受尽屈辱却依旧维持着体面的公主。
“她跟你,我不要。”
短短六个字,便轻而易举地决定了沈余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命运。
“妈妈——”
“谁要这小赔钱货,自己带走!”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沈之丰便眉头紧皱地抢白,好似急于甩掉什么麻烦又恶心的垃圾。
有时候,言语比行为更加伤人。
他们此后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狠狠插入沈余五脏六腑的钢刀。
沈余难堪到麻木地站在门前,阴寒的目光在为她的去留而争论不休的父母间游走,然后渐渐被涌上的泪水糊住,变得格外怨毒。
为什么?
她明明早就知道他们并不爱她,明明早就知道他们谁都不想要她,为什么她还是会心痛到像是在被毒蚁啃噬?
沈余,你不是已经把你的心封存起来了吗?
你不是发誓绝不会再为他们留一滴泪吗?
为什么你还是哭了?
脑海中有另一个自己在愤恨地责问着,让她哑口无言,让她无可辩驳。
绝望与自厌如同过境洪水般漫过了她的鼻尖,以不溺亡不罢休的架势,裹挟着她一点点陷入无尽深渊。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爆出阙值,彻底崩掉了,让她有勇气不管不顾地歇斯底里:“你们都不想要我,那为什么还要生我!”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吼你妈!”
说起这个乔慧英就来气,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怀了孕,沈之丰也不会哄着她和家里闹翻,她也不会破罐子破摔地和人私奔。
结果沈之丰看到生的是个女儿,对她的态度立马就变了,仗着她和家里闹翻,肆无忌惮地出轨,还弄出个私生子来。
她这辈子的不幸,可以说有一半是因为沈余,现在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她?
“吼你又怎么了?你配当我妈吗?你们配当父母吗?”
沈余目眦欲裂地指着两人的鼻子骂,她气得浑身发抖,整个人的背脊躬起,像只炸毛的、随时准备攻击的野猫。
“反了你了,今天老子不打死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沈之丰熟练地抽出皮带,大步靠近,准备让沈余为冒犯他而付出代价,而乔慧英则如同往常一般,抄手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不过,话说出口后就稍微冷静下来的沈余又怎会让他们得逞。
她注意到门外迟迟没有响起钥匙开门的碰撞声,便知道那人必然是听到他们这边的声响,一直站在门外关注着屋内的事态。
“既然你们都不想要我,那我现在就去死好了!”
确定自己嘶哑的声音清晰传入门外某人的耳朵之后,沈余转身就闷头跑了出去。
沈之丰的皮带紧随其后,眼看着就要鞭挞在她的背上,黑暗的楼道中倏地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准确无误地在半路截断了皮带下落的趋势。
楼道的灯坏了,一直没人去修。
站在门口的沈之丰借助房内的灯光依稀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哟,这不是隔壁那个扫把星吗?怎么又想替这赔钱货出头?”
他乜了眼一头扎进少年怀中的沈余,继而轻慢道:“看不出来啊,这赔钱货年纪不大,勾引男人倒是有一套。”
“放你爹的狗屁。”
池知凛面色沉稳,声音平直,让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骂人。
而他又怎么会等沈之丰反应,蓄势待发的拳头早就随着话音挥了过去,砸在了脆弱的鼻梁上。
丧父丧母的少年不过短短几年,便学会了打架,长成了这副人高马大模样。
沈之丰如今站在他面前,都要憋屈地仰着头。
他见他握拳的手背青筋偾起,臂膀上更是肌肉虬结,一向崇尚暴力的中年男人竟然怂得不敢还手。
“你们不要她,我要。”
池知凛摸出张写好银行卡号的纸条,用力拍在沈之丰的胸腔上,而后绕过他,踏入房门,淡漠地扫了眼满目警惕的乔慧英,将另一张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的银行卡号,你们每个月分别打一千块钱进来,就当做沈余的抚养费,否则,我就以遗弃罪起诉你们。”
说完,他转身出去,搂着楼道里孤零零站着的沈余的肩膀,掏出钥匙,开门回了自己家。
沈之丰见门关上了,才不忿地将纸条团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呸,什么东西!害死自己爸妈的扫把星也敢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有本事跟人当面说。”
乔慧英想通后,也不再对沈之丰小心翼翼。
她走到餐桌前,垂眸凝视着那张像是被人仓促撕下的纸条,想了想,最终还是掏出钱包,把纸条放了进去。
“你不想活了?”
沈之丰脸色一沉,唯我独尊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既然在池知凛那个臭小子那儿丢了面子,让一向只有臣服于他的乔慧英产生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那么他自然是要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沈之丰甩了甩皮带就准备动手。
但还没等他靠近,乔慧英就冷冷瞥了过来。
她扯唇嗤道:“如果还想顺利离婚,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把人逼急了,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反正我如今在这里孤身一人,而你,还有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妾和宝贝儿子呢。”
一提起儿子,就像是掐住了沈之丰的命脉,挽紧皮带的手当即就泄了力。
他目色阴沉,咬着后槽牙不愿就此认输:“你不敢。”
“你可以试试。”
瞧见乔慧英平静的眸底中暗藏着的疯色,沈之丰眉心一拧,对某人失去绝对控制权的感觉让他无比烦躁,但他又的确不敢逞一时之快,去赌对方能否有胆量对他的软肋下手。
于是即便心中再不甘愿,他也不能动对方分毫。
那边,跟着池知凛进屋的沈余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开灯就看见了他手心里宽竖条的红痕。
“哥哥你受伤了!”她焦急上前捧起池知凛的手。
因为半天没等到对方的回应,沈余纳闷地仰头去看,然后便蓦地撞入那双压着愠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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