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的男生？
沈余的头从面碗中抬起来，眼里有片刻的迷茫，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池知凛说的是谁。
说实话，本来沈余是不打算跟他说这件事的。
因为在学校被搭讪这样的事情，总觉得跟家长说起来有点尴尬。
但池知凛既然问起了，她还是避重就轻地回答了他。
“今天是和一个男生发生了点小摩擦，但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沈余埋下头，借着吃面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我不知道哥哥说的是不是那个人。”
池知凛单手支起下颚，眼睫意味不明地眨了眨：“他看上去有点拽，不像是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的好学生，而且在校门口的时候，他一直看着你。”
“咳咳、咳，那应该就是了。”这微凉的语气，让沈余不禁呛了下。
“以后别跟他来往。”
“嗯嗯。”沈余嘴里包着面条，连忙点头答应。
池知凛看着她眼角呛出的眼泪，无奈地抽了张纸按上去：“慢点吃。”
-
牧泽回到家，打开灯看见这空无一人的140平的大房子，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爸妈是做生意的，天南地北到处跑，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面，是个典型的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家庭。
而且牧泽的小学也并不是在这边读的，是后来他爸妈听说禹城中学可以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平时也就是回来睡个觉，才花钱把他塞进来的。
如果不是他真的很排斥八个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他们甚至都打算给他申请住校。
牧泽垂眸站在玄关长吁了口气后，才弯腰换新鞋，踢踢踏踏地走到客厅，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自己就也扑了上去。
良久，他翻身躺着，举起那只带着纽扣的手腕放在灯光下。
“为什么你就不肯骗骗我呢？”牧泽怅然若失地低声喃语。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沈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一边为自己心里那个美好幻影的破灭而伤心难过，怨怪她为什么就不能是他心里想的那样。
一边又觉得虽然这件事的性质从纯粹的见义勇为变成了交易，但无论如何自己获救这事是既定的结果，她也的的确确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最初的悸动产生于自己昏迷时，她带着馨香靠近的那一刻，但欲念一发不可收拾地疯长，却是在他今天真正与她见面之时。
那时救他的是沈余，今天笑着说自己是为了钱的也是沈余。
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在没找到她之前，为“沈余”的躯壳填上了不属于她的内里，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这般想象与现实割裂的结果。
那么他喜欢的，到底是救他的那个“人”，还是自己想象的“沈余”？亦或是今天真真切切，毫不在乎地展现着自己的恶劣的沈余？
牧泽自己都搞不清楚。
他眼中情绪几经变换，最终统统归于虚无。
牧泽慢慢把红绳转到接扣的位置，一点点把它取了下来，随手揣进校服兜里，就起身洗漱去了。
原以为这事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意外纠葛，但无论是他还是沈余，都低估了他们两人在初中部的热度。
一个是书写小学部传奇，甚至将来可能会延写至初、高中部的学霸，一个是与初中部部霸争锋相对的下一任部霸人选。
从他们站在一起，而且还在小操场闹出动静的那一刻，就有初一、初二的把两人交谈的照片传到了初中部的八卦群里，并且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热闹的讨论。
“余余，群里说的是真的吗？”今天中午破天荒跑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蒋妍神秘兮兮地问道。
沈余端着餐盘，疑惑眯眸：“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群里说新晋部霸在追你的事啊！”
“部霸？这是什么诡异的称呼？”沈余嘴角一抽，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
“哎呀，咱们学校有三个部，那么多人，当校霸多难呀，所以每个部的八卦群里都会有一个公认的部霸。”
蒋妍下意识解释完，才发觉自己被她带偏了，赶紧回归正题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牧泽的事情。”
“假的。”
沈余还没说话，坐在对面的梁煜恒就替她回答了。
“我们才多大，什么追不追的，学习才是最要紧的。”
“阿恒说得对。”沈余对此表示赞同，并且还想劝劝蒋妍，“现在谈恋爱就像是在过家家，没什么未来可言，还会浪费时间。”
“可是现在的感情才是最纯粹、最珍贵的，以后出了社会，两个人之间就全是利益权衡。”她瘪嘴辩驳道。
沈余听着这话，不可置否地轻笑了一下：“你觉得，是错过一份纯粹的感情可惜，还是因为这所谓纯粹的感情，错过好高中、好大学、好工作、好的人生和未来更可惜？”
蒋妍愣了下，垂眸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可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问题了。”沈余淡淡道。
蒋妍哑口无言。
这就是她不再愿意来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原因。
沈余他们总是觉得她谈恋爱是错误的，会浪费时间、会耽搁学习，他们巴不得把所有负面的词语和想象都加注到她的这份感情上。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段关系中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这场聚餐又是不欢而散。
沈余站在食堂门口，看着蒋妍和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相伴离开的背影，不禁摇了摇头。
“这是她自己的人生，我们也没办法过多干涉什么。”梁煜恒默默来到她身后。
“嗯。”沈余叹息道。
两人转身前往教室，没注意到食堂角落，有几个眼熟的男生正围着王青逼问着什么。
“听说牧泽那小子看上了初一的那个什么......学霸？”
那人抬颚半睨着王青，抄手靠在餐桌上，把棒棒糖吃出了抽烟的架势。
面对自家老大的死对头——初三现任部霸罗毅，王青秉持着输人不能输阵的原则，当即就要反唇相讥。
但这次，在话脱口而出之前，他的余光瞥见了沈余二人的身影，瞳孔一动，就有了一个好点子。
牧泽对沈余的在意，他作为旁观者是看在眼里的。
如果他去找沈余的茬，必然会惹牧泽不高兴，还不如借罗毅这群人的手，给沈余一个教训，让她不敢再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也给自己和牧泽出一口恶气。
“你放屁！泽哥才不喜欢她，你别去找人家的麻烦！”王青眼底掠过一抹狡诈，迅速进入状态。
罗毅挑眉，站直走近：“哦？不喜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橘子棒棒糖的味道扑面而来，王青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点一般，面红耳赤地拔高音量：“你哪个眼睛看见我激动了？老子才没有激动！”
罗毅与他的一帮小弟对视一笑，伸出食、中二指，急速冲他的双眼而去，然后又及时悬停。
“两个眼睛，都看见了。”
王青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罗毅就已经带着小弟们离开了食堂。
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他双手插兜，踱步到食堂门口，望着罗毅的背影，提唇讥笑一声。
“蠢货。”
事情不出王青所料。
在罗毅再一次与牧泽对垒时惨败之后，他就打起了沈余的主意。
这天晚自习放学，罗毅带着人在教学楼下截堵沈余。
其中一个小弟见她迟迟没下来，就随便拉住个人问：“你是几年级几班的？”
那男生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后，怯怯回答道：“初、初一、一班。”
“那你们班的沈余下来了吗？”小弟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巧。
“没、没有。”
小弟闻言，心意阑珊中又有一丝烦躁。
还没下来......
这个沈余可真是待得住，放学不应该是兴冲冲地收拾东西离开学校，一秒都不想多待吗？
他瘪了瘪嘴，瞥见面前畏畏缩缩男生，轻蔑地嗤了声，然后一脚踢在人屁股上。
“滚吧。”
男生如蒙大赦，气都来不及喘地拔腿就跑，更别说去追究自己被踢的事情。
那边，正与男友依依惜别的蒋妍，忽然在嘈杂人声间，捕捉到了沈余的名字。
她循声望去，发现是个不认识的男生。
那人嘴角挂着邪笑，被拉住询问的人也是一脸的害怕和惶恐。
直觉告诉蒋妍，来者不善。
“那是谁？”
旁边的严鹏程探头望了眼，面色一僵，立马收回了目光，一副后怕的模样。
“是初三罗毅那群人。”他凑在蒋妍耳边，小声回道。
罗毅？
蒋妍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其他人她不知道，罗毅这个部霸名字在初中部的可谓是如雷贯耳。
难怪那些人这么害怕。
人家是处分多了不压身，看不顺眼打了也就打了，但对这些乖乖读书的学生来说，可就是遭了大罪。
她拍了拍严鹏程的手臂，让他先走之后，转身就上了楼梯，趴在走廊上往下俯望。
口字型的教学楼有四个楼梯口，两个出入口，除去自己刚才走的那条楼梯，蒋妍发现其余的五个地方都有人在守着。
她表情越发凝重，拔腿就往一班的方向狂奔。
希望沈余还没有离开教室，蒋妍暗自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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