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书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在酒窖里看到吴业阳留给自己的信和一堆捐赠人是自己的捐赠证书,他把它们放回原位,又挑了两瓶酒带出去继续喝。
袁君和袁满,真是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眼前突然闪过冉季满是担忧的脸。
叶锦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冉季。
走进卫生间,叶锦书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换了睡衣,这可不像被自己灌趴下的袁家兄弟能做到的事情。
送自己回来的是夏思勉?还是沈确?
叶锦书实在想不起来了。
洗过澡,换了身衣服,叶锦书走出房间,就看到了餐桌上的外卖袋。
外卖单被撕了下来,背后写了字,字迹不是夏思勉的,也不是沈确的。
上面写着:叶队,冷了就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再吃
送自己回家,还叫自己“叶队”的人——
竟然是冉季。
确认昨晚送自己回家的人是冉季后,似乎又有新的记忆苏醒,叶锦书想起窗外的惊雷和暴雨,想到深夜惊恐发作的自己,还有那个温暖的怀抱,以及在那个怀抱里听到的,让自己安心的心跳声。
是冉季送自己回家,替自己换了睡衣,又安抚自己入睡。
这小孩儿真是个好人。
可惜自己不配有人这么对自己,对自己好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他们都会离开自己,无一例外。
叶锦书松开手,外卖单从指尖滑落,他没有打开外卖袋,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
夏思勉给叶锦书打了一整天电话,叶锦书一通都没有接,待他下班后赶去旧唱片,果然在吧台找到了叶锦书,已经有些醉了。
旧唱片酒吧似乎并没有因为吴业阳的突然离世而有太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是吧台后面的调酒师是新面孔,穿着白衬衫黑马甲,朝夏思勉颔首微笑。
“栋哥,这是我弟弟,给他整杯好喝的!”叶锦书吩咐新来的调酒师,调酒师笑吟吟地答应下来。
袁君也从夏思勉身后绕过来,招呼他落座,夏思勉扭过头,循着袁君来的方向望去,袁满正坐在那里敲打着键盘,察觉到有人的视线,便抬起头来,仓促地朝夏思勉点了点头,手指的敲打也没有停下。
夏思勉又回过头看叶锦书,气不打一出来,问袁君:“他这是什么情况?这才几点,就喝醉了?”
袁君只能苦笑着耸耸肩,安抚夏思勉:“你哥这两天心情不好,让他喝吧……一醉解千愁。”
“让他喝?喝出毛病了怎么办?”夏思勉一惊一乍,又问袁君,“他吃晚饭了吗?”
袁君摇了摇头。
夏思勉气不过,伸手去扶叶锦书,语气也不太好:“夏锦书!别喝了!走了!”
叶锦书推开夏思勉,不耐烦:“你不喝就滚开,少来烦我!”
“你再这么喝下去会死的!”夏思勉脱口而出。
“那就让我死!”叶锦书也口无遮拦,“最好让我死。”
夏思勉背了一口气,抬眼看袁君,一脸“你听听他在说什么”的愤怒。
袁君当然也听见了,但叶锦书说话一向是这个风格,他就是个行走的煤气罐,谁点他都一样爆,况且叶锦书还是老板,袁君哪管得了?
“夏锦书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你觉得吴哥想看到你现在这样?”夏思勉只好搬出吴业阳,试图唤醒叶锦书的良知。
“我管他呢!他一个死人,还能把我怎么样?我今天就是把旧唱片砸了,他也不会出现,顶多托个梦来骂我……”说到这里,叶锦书自顾自笑了起来,“只要我不睡,他就托不了梦,也骂不了我,他能把我怎样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夏思勉拿叶锦书没辙,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叶锦书又端起杯子,一仰头,一杯酒就下肚了。
“喝吧,我来陪你喝两杯。”
夏思勉的心口一颤,回过头,就看到沈确领着冉季也走了过来,视线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片刻,拉开叶锦书另一边的高脚椅坐下,扫了一眼叶锦书手里的空杯子,对调酒师说:“给我也来一杯。”
叶锦书歪头看沈确,夏思勉和冉季都屏住了呼吸,虽然不知道叶锦书和沈确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但他俩现在应该没有好到能坐在一起喝酒。
意外的是,没有任何冲突爆发,叶锦书扭头吩咐调酒师:“栋哥,给他来杯烈的,一杯倒那种。”
“这么恨我?”沈确冷笑,朝调酒师抬了抬下巴,调酒师会意,笑着点点头,替叶锦书把酒满上,又着手给沈确拿杯子倒酒。
冉季也松了一口气,在殡仪馆那天,沈确不仅一个字都没有对叶锦书说,两人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在沈确嘴里更是夸张到和他一起都会被连坐的程度,可现在看来,似乎两人之间的矛盾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夸张。
“小帅哥,你也坐呀!”听到熟悉的称呼,冉季循声望去,站在吧台后面的是一袭黑色长裙的卷发美女,冉季楞在原地,好半天才意识到他是袁君,也总算回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王宇尘生日那天,自己误会和叶队“一夜情”的美女!
“你、你是……女的?”冉季呆呆地望着袁君。
袁君俯低上半身凑近冉季,挑了挑眉,笑道:“小帅哥,性别是流动的,我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说着伸手想要用手指去挑冉季的下巴,手腕在半道被沈确握住了。
“离我们家小孩儿远点,他是乖孩子,你别教坏了。”沈确说完甩开袁君的手,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袁君调戏不成,意兴索然,轻哼了一声,扭过头转身走开了。
冉季站在原地,总觉得眼前的一切好不真实——情绪不稳定正在发火的精神科医生,本以为会大打出手却相安无事的领导和前辈,还有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是男还是女的袁君。
好像每一件事都在既定轨道之外。太荒诞了。
冉季拉开椅子坐下,正要开口,沈确就给了他答案:“男的。”
冉季长舒一口气,下一秒才诧异:“沈哥,你怎么知道我想问你什么?”
“因为你太好猜了。”沈确转头看冉季。
冉季浑身一紧,好像自己的心事都被沈确看穿了。
难道沈哥发现自己喜欢叶队了吗?
冉季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了,沈确的视线却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回过头端起调酒师刚给他调的酒,和叶锦书碰了下杯。
“老沈,这两天我一直在回想我们以前的事情,在公大的事情,才进警队的事情,还有旧唱片开起来了之后的事情……你记不记得,石南菜市场,卖鱼的和卖肉的拿刀互砍那次……”
沈确抿了一口酒,似是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来。
“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还真有人敢赤手空拳,拦在两个持刀的大汉中间……你说,他要是在那个时候就被砍死了,该有多好啊……”叶锦书说到这里,声音竟然有些发哽,抿了一口酒,想要把情绪咽回肚子里。
“那应该有点难度……双方情绪都过去了,围观人多,挥刀就做做样子,不愿意输气势罢了,警察来了,未必敢真砍,我倒是觉得和临江新区分局那次联合行动……”
“哦——”叶锦书恍然大悟,赞许地点头,“那确实,那次行动他要是死了,不是个人一等功,也得是个二等功吧?”
冉季听得吃力,虽然不知道具体事件,但也知道他们口中的“他”是吴业阳——这俩人怎么编排起逝者来了?
“当警察的时候命那么硬,那么多次都没有死在岗位上,尽职尽责地干活儿,结果被那帮只知道规矩的王八蛋赶走了……嗳,你说他是不是贱啊?这还要上赶着为‘组织’‘牺牲’,笑死人了,是他的‘组织’么,他就肝脑涂地?”叶锦书转头问沈确。
沈确依旧是一副淡淡模样,垂下眼,倒是对叶锦书的观点持肯定态度:“的确挺傻的……听说市局这次,没有抓住秦阳,抓了堆小喽啰,缴获了上百斤青盐……”
“上百斤青盐……他就值这一两百斤青盐啊?呵……呵呵……”叶锦书笑了起来,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全干了。
“老吴一个人干掉了两个毒贩。”沈确补充。
“菜呗,我说他退步了吧?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呢,还敢深入敌营……他凭什么啊?还想帮顾亦然活捉秦阳,真是找死……”
“听说市局想趁热打铁,估计对盐帮还有动作……”
“关我屁事!”叶锦书打断沈确,“别跟我说你们单位那些破事,这警察你爱当自己当个够,别来烦我!”
叶锦书说完,把手里的杯子重重杵在了调酒师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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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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