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到仓库地址，叶锦书只留下一句“找个信得过的传给市局”便冲出了旧唱片。
叶锦书冲出旧唱片，寒风迎面扑来，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即使是周末，晚高峰时段也是车水马龙。
坏了。
心脏猛烈撞击着胸腔。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几杯长岛冰茶的劲儿上来了，叶锦书竟觉得天旋地转。
在开什么玩笑？
向野为什么要带走顾亦然？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上百斤的青盐，价值千万的货全让警方扣下来了，温远为现在肯定暴跳如雷，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顾亦然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因为这么一个不重要的行动翻车？
脑子里乱作一团，异常点太多，却理不出头绪，也想不明白原由，一定是这几天喝太多酒把脑子喝坏了。
叶锦书有些懊悔，现在的状态开不了车，总不能打车去吧？
他掏出手机，给沈确打电话吗，还是给郭赞打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叶锦书一时竟不知道这通电话该拨给谁。
“叶队？”
叶锦书一怔，抬起头来，隔着人行道的栏杆，纯黑的雅马哈R6停在自己面前，就像第一次在金砂湾公路旁看到他时那样，支着大长腿，把全包头盔的外镜片往上一推，露出那双深邃的眼。
“小季？”叶锦书大喜，他见识过冉季的实力，最重要的是，此刻在这座拥堵的城市，没有比机车更好的交通工具。
“叶队，你怎么在这里？你要去哪里吗？”冉季嗅到了叶锦书身上的酒味，小心翼翼地问他。
叶锦书却答非所问：“小季，带枪了吗？”
冉季一顿，点了下头。
叶锦书又问：“怕死吗？”
虽然不知道叶锦书为什么这么问，但冉季迟疑片刻，还是遵从本能，又点了下头。
叶锦书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好！怕死好！”说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冉季的头盔，像是在表扬乖孩子，认真道，“记住，一会儿行动听我指挥，不可以莽撞，别往上冲，我们不需要解决任何人，我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救人。”
冉季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顾队？”
“嗯，头盔还有吗？”
冉季摇头。
意料之中，冉季这车没有加装任何箱子，也没地方放头盔。
叶锦书抬眼望去，不远处正好有辆机车疾驰而来，叶锦书撑着栏杆翻出了人行道，落地后直接张开双手拦住了去路。
那人一个急刹，勉强在叶锦书面前停了下来，推起外镜片就开骂：“你不要命啦？”
“警察执行公务！要征用你的头盔，马上取下来！”叶锦书说着，动作无比自然，把手伸进冉季夹克内袋里，掏出警察证亮给那人看。
那人楞在原地，显然是没有搞清楚当前的状况，没有立刻摘下头盔，却也没有表现出对他们警察身份的怀疑。
“快点！”叶锦书说着又撩开冉季的夹克下摆，露出他别在皮带上的枪套。
这下那人信了，忙不迭摘头盔，双手递给叶锦书。
叶锦书接过头盔，提醒他：“没头盔别骑了，旁边是车库入口，”又偏头示意旁边的旧唱片，“头盔的钱进去找老板要，就说是‘姓叶的’说的。”
叶锦书吩咐完，戴上头盔，左脚踩上脚踏，大长腿在空中划过一道曲线，跨上了雅马哈的后座，催促冉季：“走！”
*
机车在拥挤的车流中宛如游龙，霓虹灯和高楼大厦都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叶锦书俯低上半身紧贴着冉季的后背，尽可能降低风阻，耳边是呼呼风声，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赶上，顾亦然可千万别死了，不然就真的没脸见吴业阳了。
冉季的心跳得飞快，他已经分不清是因为此刻叶锦书紧密的拥抱，还是在为他们即将从那个该死的毒贩手中救回顾队而感到兴奋。
*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们在路上超过了好几辆特警和公安的车，看来市局已经收到了袁君传过去的情报。
“到了。”
耳边风声呼啸，但叶锦书竟然就听清了冉季的声音，那一刻世界仿佛也跟着静了下来。
机车冲进仓库，和叶锦书想象中不同，这里并没有多好的地理位置，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已经荒废的仓库，四周没有隐蔽之处，在这里被警方包围，插翅难逃。
仓库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两辆特警车，看来市局已经先一步到了。
冉季刚停停稳，叶锦书就翻身下了车，还没跑到门口，脚步声和呼喊声就传了过来。
“开门开门！老大找到顾队了！”一个年轻的小特警扯着嗓子在喊。
下一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怀抱着顾亦然从黑洞洞的门口冲了出来。
只一眼，叶锦书的心都凉了——顾亦然已经失去意识了，浑身是血，裸露的皮肤上有好几道显眼的伤口。
被毒贩抓住的警察会被虐待拷打是大家的共识，但若不是亲眼所见，一定无法脑补出这样的震撼感，连叶锦书的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
但叶锦书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叫那个抱着顾亦然的特警：“魏队！我是滨海分局的叶锦书，这是我的组员冉季，去哪个医院，我们来开路！”
魏风尘匆忙扫了他们一眼，应道：“好！急救中心！”
叶锦书立刻转身，又翻身上了车，冉季手腕往后一拧，车就飚了出去。
*
机车在前面开路，很快沿路交警的铁骑也加入进来，开辟出了一条急速救援通道，顾亦然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每一秒都要争取。
赶到急救中心，担架车已经在急诊部门口做好准备，魏风尘抱着顾亦然冲下车，把他平放在担架车上，医护人员立马推着顾亦然往手术室的方向赶去，完成这场救援接力。
一帮特警一窝蜂涌进大门，叶锦书站在原地，没有跟着进去。
剩下的，就看医生，看顾亦然，看老天爷了。
但就叶锦书看到的那两眼，其实他已经有些心灰意冷了，被折磨成那样，到现在还没断气，已经称得上顽强了。
叶锦书像是想起什么，伸手抓住一个正要往里面冲的特警，问他：“向野呢？”
那特警看着叶锦书，有些茫然，叶锦书把外镜片往上一推，露出那双漂亮的眼睛，以及眼下标志性的泪痣。
“我是滨海分局刑侦队大案组叶锦书。”
“哦！叶队！”那特警的胸口起伏着，似是难掩激动，“向野死了！秦阳也在，也死了！”
啪嗒——
像是有什么碎裂了。
“死……了？”
叶锦书难以置信，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走，松开了握着那特警的手。
得亏戴着头盔，叶锦书不需要做表情管理，他朝那特警点了下头，道：“好……你快去吧……”
特警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叶锦书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
都死了。
向野死了，秦阳死了。
顾亦然，他是去替吴业阳报仇的吗？
这就是他们打的算盘吗？
同归于尽？
这值得吗？
真是群疯子。
脚下的每一步都很沉重，像是踩在沼泽里，戴着头盔，呼吸也更费劲了，好像连外界的声音也一起隔绝了，自己的世界就局限在了眼前推开的这个小框里。
“叶队！叶队你去哪里！”
手腕被一股强力拽住，叶锦书回过头，是冉季。
“小季……哦，没我们的事了，剩下的就交给市局吧……”叶锦书强装出无事的模样，又说，“你这两天辛苦了，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说完，抽回了手，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喂！摩托车，是不是你的？赶紧骑走，别停在这里，一会儿挡住救护车了！或者你骑去那边停！”保安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冉季虽然不放心叶锦书，但也不得不转身跑回去，向保安赔礼道歉，跨上车，却发现叶锦书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冉季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叶锦书拉开出租车后座车门坐了上去。
他有些失落，觉得身后空落落的，明明他也可以送叶队回去的。
就在电光石火间，冉季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念头——追上去。
他放心不下叶锦书，他得确认叶锦书安全到家才行。
眼看出租车起步了，冉季也追了上去。
*
出租车飞驰在滨海大道上，叶锦书突然叫停，司机不敢怠慢，一个急刹，把车靠边停了下来。
这个头盔怪人上车后也没有摘头盔，穿得人模狗样却戴着全包头盔，连镜片都盖着，就是为了遮挡面孔，这怎么看都很可疑。
司机这一路都在脑补变态杀人狂的故事情节，生怕后面的怪人突然掏出点凶器。
好在这怪人只是看着怪，他付完车费，下了车，车门关上，手机的收款提示音也响了起来，怪人还给了小费，但司机也不敢多留，一脚油门下去，驶离了现场。
*
夜晚的假日海滩已没了白天的繁华热闹，餐车熄了灯，沙滩上也一片漆黑，偌大的沙滩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叶锦书踩在细腻的白沙上，思绪仍然一团乱麻。
不知不觉，他听到了海浪声，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走到了海边，都怪眼前一片漆黑，自己又在想事情，才没有注意到。
还不待叶锦书退回去，一个温暖的怀抱便从后将他圈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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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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