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进入雅典娜跃迁基地，Lugu—10027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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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盟第一医疗点顶层，充斥着消毒气体的无菌通道上，挤着一群着各色制服的人或坐或站，面容上都是一片凝重。
急救室的橙色警告已经亮了近七个小时。
沉重的气氛笼罩在了每一个人身上，在场的所有制服上或多或少都沾染的血迹，身上的绷带连起来大概能把一个人裹上四层。
次官推开无菌通道的门时，第一眼就看到这样一个景象。
通道尽头的门被轻声掩上，众人反应慢了一拍，抬头望去时，深蓝色制服的副执行官已经大步走来，没有给他们敬礼的时间，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最后看向胸前配着两枚银色星球衔章的军官：“赵上校。”上校定定地注视着副执行官同样充满疲惫的双眼，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Alen次官。”
Alen摆手，黑沉的眼睛盯着急救室门旁的橙色警告看了一会儿，音色同样干涩：“赵启上校，请开始做本次事故报告。”
上校咬着牙，放在背后缠着绷带的手紧紧握成拳，又慢慢地、无力地松开：“……军部批下的文书没有提及江……那位的身份，而本次跃迁在B段路径出现了……硬件失误。”
上校带领的小队收到了军部的任务文书并前往码头等待跃迁器，按照军方规定，跃迁管理局会为军部的跃迁行动配备一名领航员，因此当上校见到那位着白衬衫和制服长裤的青年时，心中当人不会多想什么，只是按照他一贯的礼仪伸出手：“您好，我是本次任务的队长，G—10军区，赵启。”
“跃迁管理局，雅典娜跃迁基地，江纵。”青年蓄着及肩的长发，笑得很得体，伸出手与上校握了一下，“您好。”
上校没有把握住心中闪过的那么一点古怪，也没有意识到更多，比如这位姓江的青年用虹膜解开了跃迁器的三道阀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转身招呼队伍里的其他人：“准备进舱。”
“他表现得很自如，并且照我们的询问打开了跃迁器结构图，也给我们来了营养剂——尽管是用机器人送的——我以为他就是普通的领航员。”
医疗点柔和的阳光氛围下，上校的脸色算不上大难不死的轻松，“……所以当事故发生的时候，他执意要前往舱体，我没有拦住……这是我的失误。”
跃迁器内响起三声急促的警报声，紧接着舱体微微一振，动静很小，上校却察觉到总控台前的青年瞬间敛去了散漫，三拨两划调出满空气屏的数据。
跃迁工程的严谨性很高，不可能在跃迁途中莫名其妙出现故障，历经百战锻炼出来的危险直觉让上校嗅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放下手中的作战统汇，抬眼看向空气屏中最显眼的一框：舱体结构图的某一部位标上了红色的感叹号，他皱了下眉，心觉不好：“匣子怎么了？”
“舱体系统被不知名病毒攻击了，A—102执行了一部分自毁指令。”青年言简意达，手上动作没有停顿，指尖在空气虚拟键盘上敲打着，中控屏上的代码以上校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大片大片的跳出来，“enter”键按下，一条“loading”加载链取替了六进制代码。
青年甩了一下瓷白色的手指，慢条斯的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长腿却是迅速迈开，不忘交代道：“我去A区看一下。”
上校眼疾手快拉住他，厉声喝道：“不行，匣子已经在自毁中，A区很危险。”A—102处理器，俗称匣子，学名为中央调控器，是舱体核心功能调控中枢，自毁往往意味着失衡，全舱体的中央处理系统、防御系统、通讯系统乃至舱体压力差平衡系统都有可能失控，这时进入A区无异于自寻短见。
“引擎和能源都无损害，登陆点坐标也没有更改，大概率有人想让跃迁器在B端路径出事。”青年望了一眼进度显示的7%，强硬地掰开上校的手，“跃迁器不是白相系统机，中央调控器没有自我修复的功能，失衡状况迟早扩散全舱体的系统，不去调节才是真的末路——尽管出于人为，但本次确实是首例非战争波动跃迁器事故。”
赵启神色一正，跃迁工程自交付使用至今，除了在战争中被损害，还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故，被民众称作方舟，此次若是真的发生了事故，民众心中星际可能就没有真正安全的工程了。
青年意味不明的望了眼舷窗外没有边际的星河，他看上去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上校自打见他第一眼就给他打上了“长得怪好看但路不禁风”的标签，等青年甩开自己的手时，才发现这位年轻人的力气实在大过头了。他思索了两秒，皱着眉喊：“等一会儿，让012和024跟你一起去！”
被点到的两名战士起身，江纵已经刷开了通往A区的通道权限。
“我不知道他们在A区发生了什么，后面B区舱体防卫系统失控了，激光武器转向了总控室，机器人系统故障也拿起了器械。联盟时间9月17日23:30前后A区发生了爆炸，气浪过后，跃迁器被强制启动了，我醒过来时已经到达了王星。”
上校忍耐了一下，拳头已经捏的凸起了数条青筋，声音低沉：“本队012与024两位战士在和那位进入A区后被他安置在了绝对安全区A0474里，身上有流弹痕迹，至今仍在昏迷中……报告完毕。”
这群素质堪称顶尖的战士都在进入A区到进入A074的时间里生死不知，那身为研究人员的走完了A区到匣子，甚至可能遭受了爆炸的江纵呢？
Alen闭了下眼，目光沉沉的盯着象征着情况紧急的橙色警告，转过身拨通了一个通讯号，没等对方开口，平静道：“彻查此次江纵所陪随的跃迁器痕迹，他在舱内时说过，这次事故是人为促成的……看看是谁透露出去江纵这一次跟随赵启小队会王星的消息——打份报告给执行官。”
跃迁局，联盟最高级研究院附属部门，其两位首席分别任研究院正副两位院长，其中那位副院长年仅二十四岁。
而如今，那位被宝贝得要死的年轻首席，躺在急救室的手术台上。
走廊灯光氛围转为微暗，Alen心中划过一道不祥的预感，紧接着门上的灯光在他目光中跳成了红色——
病人处于极度危险中。
Alen深吸了一口气，瞳孔紧缩了一下，似有千钧之力忽地降下，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再开口时，喉间已经沾上了几分血气：“通知医疗点暂止急救，六分钟内把他送入冷冻舱。”
走廊上一时兵荒马乱，半分钟后，四个时区外的联盟行政中心区内，执行官在次官的申请公函上签下了名字，在执行官后台启用最高权限，将一个人的保密级别提高到最高级别。做完这一切后，头发微白的执行官看着手中的公函底本，终于忍不住重重的咳了出来。
医疗点内的急救仍在有序的急迫中进行，研究院的院长在后台签署了冷冻仓启用令，越过调控中心连通了次官，数秒后次官掐断了通信，在终端上输入了h67395代冷冻仓的准可密保码。
………………
“把他的生命链载入冷冻质……”模糊空灵的声音自穹顶之外传来，到耳边已是一阵轻微的风声，幻觉一般，青年赤脚站在苍茫的雪原上，眯着眼远望着百米开外直刺天穹的雪峰。
……好像多了点什么。
一阵莫名的难过突然摄住了他，冰冷自脚底一路攀上，冥冥之中又有很多歇斯底里的吼叫和浸满绝望的喃喃声，在穹顶下沉落，自地下升腾，一点一点把寂静填成嘈杂。
是他听过的很多声音交织在天空下，他见过了很多灵魂化为量子，死死的缠住他、淹没他。
“……请探索……zhumulangma……”
青年停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向前迈步，黑云涌动，所有声音和量子疯了一样沸腾起来，压抑又冷漠。
但也许在他抵达雪顶的那一刻，便可以抓住心底最期待的、一切安静无声的样子。
青年身长岳立，其实原来的路也有霁月光风为他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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