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星河序列里的氛围是统一的“正式”，灯光明亮又冷淡。
出乎江纵的意料，201口中那位执行官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和第六公元的Lin Smith或者其他任何他有印象的执行官都不同，江纵临走前看到了一眼，这位长官的衬衫胸口处有一枚金星衔章。
江纵记下了他那种冷冽而又充满力量的感觉，说不太清楚，随意而坚韧。
第八公元的联盟政体很有可能是军政一体，金星代表着军官的将级身份，除去可能性极小的党派选举，现时代的执行官最有可能都出自于军队。
无论是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的年轻，还是同时统领军队的身份，在江纵印象里联盟的政治中都是极为避讳的——前者容易让执政党激进，后者则有可能会导致军国主义和**的诞生。江纵分出心思思考着，食指顺着拇指的轮廓摩挲而下，点了两下指根。
执行官身后据说陪随的是序列的高级科研员和军队随行的次官Shicjas以及数名少将，胸前都佩戴着数枚银星。
他们在这些大人物看到他们前回到了面试厅。
201叹了口气：“我们——”
一则通讯请求打断了她的话，273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终端，脸色严肃起来，接通了通讯。
一个头发半百的青色研究服大褂的虚拟投影出现，目测大概四十岁。
“院长。”
院长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林部长、周副部，你们没有参加银系史学论吗？”
273答到：“这一期的史学论的是B区的假定论题，我们早上接到了中心推送的面试任务，推掉了史学论邀请。”
“这位是之前钱上尉说的那位先生吧。”院长看过来，江纵感到了一种探究感，但并不冒犯。
院长看到他耳侧的两颗黑钻时，微微愣了一下。
江纵抬起眼撞上院长的目光，尾音微调，带着一分恰当的疑惑：“我？”
院长温和地冲他笑了笑，随后对着273道：“林部长，你下午带他去老先生的研究室。”
“老园春先生是黑云项目的总负责人。”通讯结束后，林津看着江纵介绍道，语气有一分凝重和忧虑，“黑云项目，你就把它当作你说的跃迁项目看待。老先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研究员，我建议你做好准备。”
林津的重点是提醒他为即将到来的历史推定做准备，然后江纵的关注点并不在上面。他“啊”的一声，长长的眼尾弯了一下，好奇地问：“他真的姓老吗？”
林清迈开的脚顿了一下，周奇盯着他看了两眼，喃喃道：“我也想知道。”
“我们从C通道走。”林津低头刷开了另一条特别通道，“老先生姓老，名为园春，是系列除了king先生和院长以外权限最高的人，也是非常厉害的史学论者。”
“king先生。”江纵重复了一遍，在心里点评了一句老土，他生来就是一副要笑不笑的长相，眯着眼睛的时候眼尾会上挑一点，单看眼睛会给人一种盈满了笑意的温润感，和着光线一起自通道右侧的镜面落入周林二人的眼中。
C通道有点长，周奇摸着下巴眨了眨眼，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刚刚在面试的时候就很好奇了，我当然尊重他人**，就想问问……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
她好奇地看着他及肩的头发，很有层次感，没有细碎的额发，而是被主人拨到两侧，露出清和的眉眼。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长发，是那种和军方远航军制服颜色相近的、浅淡又苍白的蓝色。
江纵回想了一下：“我之前的头发是黑色的，可能是因为冷冻质侵入了。”
“那应该是了。”周奇点头，又反问，“那不是很痛吗？”
可能怕江纵没听懂她的意思，周奇比着动作，在自己头上指了一下，解释道：“冷冻质入侵生命链会改变基因序列，不是会很痛吗？”
江纵“唔”了一声，含糊道：“也许？我记不清了。”
周奇看了他一眼。青年惯常带笑的嘴角在此刻仍旧勾着点弧度，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抹笑相比他之前本就不大真切的笑还少了些什么东西。
大概是因为和来自两个公元前的“古人”对话，给了自己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噔——”通道尽头，银色大门在虹膜验证后轻轻升了上去，和他们进入通道那片区域的正式气氛不同，门后的区域显然是“温和”“放松”之类的气氛，绿植和各色工艺品比比皆是，让人不由地从紧张的节奏中脱离出来。
“这里是休息区，不过一般没有什么人会过来。”林津抬了抬下巴，“喏，两个区域内有七个这样的休息区，你猜猜为什么这里没有什么人？”
“这个地方是EZ区公用的吗？”江纵看了一眼空气屏上的安排表，“你们有矛盾？”
“我一开始进来还猜是不是我们的工作太忙了，要么就是大多数人想要回居住间，或者干脆待在工作间里休息之类的。”林津点点头，“你说的没有错，两区理念冲突，这个休息区位于两区接壤处，大家都不想过来。”
江纵记得Z区是军事辅助区。
“感觉他们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什么事都干不了，但又什么任务都办，几个研究员跟被超度了一样，一天到晚看不到人，挺奇怪的一群人。但是很多大项目都是他们和C区负责的，老园春先生也属于Z区——当然老园春先生十分值得敬重。”林津点评道，“你以后八成也会在Z区。”
周奇看了一眼空气屏，时间已经跳到了10点，两位研究员刷开了休息区权限，并说明了下午会有人带他去园春先生的研究室，就表示自己有事务在身，先行离开了。
江纵难得有像这样清闲的时候，忙得连轴转的时候想要休息，真正闲下来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靠坐在沙发上，打开终端想要大概了解一下现在的知识架构。
意料之中的没有信号。
他翻了两下空气屏，略显疲惫地按了一下眉心，短短一个小时给了他的信息像潮水一般破碎又庞博，又缺少了一些什么让他能够真正串联起来。
他一目十行地翻着中心为休眠者**的现实生活指南，空气屏的文字在他指尖飞快地变化。
“组织区的人会往这个休息区吗，万一撞上了怎么办？”依稀的声音透过休息区的门传来，随后是几个人调侃声，数秒后，银门在权限下刷开，几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走进来，其中一个人还在开口：“这破地方估计几百年都不见得有一个人，要不是今天执行官……”
下一刻他看到沙发上倚坐的人，声音戛然而止。
两方面面相觑。
他们略显局促地清了清嗓子，眼神游移不定，一向无所谓其他人的江纵都被他们的尴尬传染了，目光停顿了一下。
这些研究员的胸前都佩着军部身份独有的银色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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