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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岳

浮生在哪里?在梦中,在雨前!

倘若一剑浮生,你我错过的宿命,又去哪里相逢?

轻鸿不是第一次握剑,在此之前,已经挥过无数次这霜雪般的白刃,轻而长的一柄背在身后,带着骨骼的重量,轻鸿知道,从此这剑的一生,就要追随着他!每杀过一个人,他的心底就仿佛有一条血淋淋的蚕丝,慢慢地抽离,这不是一种锐痛,直到抽尽残茧,胸腔竟如空窍一般。倘若向它叫喊,而能听见荡荡的回响。

于是,轻鸿的脚步油然轻快起来,忽觉一个剑客至此,便也算是真正的踏入江湖了。

而在轻鸿的剑锋划破的,回忆之初,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将手心放在他的脸上,拇指轻轻地抚摸着,让人能感受到她指头上的螺纹,好像从脸上走过一遭,一圈一圈的,就像雨滴在水里,漾起的波。她说:“南春山在天的旁边,下着大雨,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人一生第一次感受到爱这个词,总比想象的,要更加深切。

他被捡回来的时候,正是十四岁,南春山的雨季总是悠长而热烈,山头弥漫着雨水的潮湿,漉漉的水烟漫起。实际上,那时他已经什么也不记得,就像一缕烟魂,从山的那一面,飘荡到这一头,时间似乎漫长到没有醒来的时刻,他的眼神空洞,身材弱小,瘦削的肩背仿佛乘着厚重的雨云,走到哪里,哪里就冷,这样的一个人,湿淋,落魄,不洒脱。

张迟是个匠人,偶尔上山砍柴捕猎,没捉到什么鸡兔,偏偏在路边捡到了他。

他睡在树下,叶子的缝隙里滴下来大颗大颗的水,独自昏倒在阴翳之中。

男人从他身旁路过,瞥眼而去,犹疑再三,准备迈步离开,没走出两丈,咬咬牙又绕了回来——算了,管他是人是鬼,救了再说。

他拍了拍这人的侧脸,又晃着他的身子,试图将他唤醒。张迟只见这少年两颊凹陷,浑身缠绕着一种混沌的死气,少年终于缓缓睁开颤动的眼睑,黑色的眼珠转了两圈,雨水积落在他山根与眼窝的交接处,像一片极小的湖泊,嘶嘶地喘着气,他迷茫地看着眼中见到的男人,有着一张成熟的脸孔,这是他睁眼以来,看过的第一个愿意关心他的人。

于是那人牵着他,在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有一双宽厚的手抚慰他的平生。

两个人冒着雨推开了的家里的门,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女人。这女人面庞温柔,窈窕地裹着朴素的衣裳,提着灯火来接,看到自己的丈夫,和他身边半大的孩子,不禁愣了愣,连忙将人迎进屋内,关门合上了屋外的风雨。

昏黄的烛光给他带来不曾经历过的温暖,男人更了衣,又为他抛来了一件干净的布衣,然而这少年只是失神地垂下眼睛,凝视手中的衣衫,朴实无华,还打着补丁。

女人靠近丈夫,目光在少年身上缓慢地流过,她奇道:“阿迟,你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一个孩子?”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我看他昏在道边,若不带回来,恐怕这赤条条的一命就要没了。”名叫张迟的男人摇了摇头,头发甩动的时候,水滴溅到少年的脸上,终于让他的表情有了一丝波澜,眯了眯眼睛,伸手在脸上胡乱擦着水痕,“水香,我一路问了他好多遍来处,他都不回答,莫不是怕我,你且再去问问他吧。”

水香秉着烛,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软下声音生怕吓到他般问着:“孩子,你叫作什么?”

他摇了摇头。

“那么,你还记得你的家在哪里吗,你的父母亲,兄弟、姊妹呢?”

他懵懂地看着水香,眼里尽是茫然,既不摇头,也不开口了。

水香与张迟对视一眼,心知从这孩子口中,再没有可得知的讯息,只好替他换下干净的衣物,更衣时,水香竟从他湿透的衣裳里摸出一块木符,掏出来一看,上刻篆书“太情”二字。

她在灯下与张迟一观,两人不由一惊,心里有了念头,再看少年的容颜,却一时不敢乱言,不敢猜测。

“太情……已经多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了。”张迟在水香耳边低语着,俱是心乱如麻,再回头看向这少年,他如同小兽般蜷缩在床榻上,裹着布衣睡去了。水香用指尖摩挲过木符上的刻字,目光复杂地望了望张迟,轻叹道:“倘若真的是他,前尘的恩情,我们要报的,就将他留下来吧。”

张迟沉默地允应了,走向榻边,看着少年熟睡时终于放松下来的神情,胸中满是旧忆愁绪,他发梢的水滴在张迟脚边,湿润的触感溅上皮肤,男人微微皱着眉头,只觉天外流雷涌动,这江湖波涛,看似休止,却是下一次风云前的寂静。

他看着水香道:“你还记得他的名字么?”

水香挑亮烛火,看着张迟的双眼:“我们怎么会遗忘呢?我们仍然叫他轻鸿吧。”

于是,从轻鸿记事起,他就知道他与普通的孩子很不相同。

从名字上,他虽是张家的孩子,却不姓张,所有人都叫他轻鸿,不叫他张轻鸿,哥哥张留鹤早已经开始握轻快的木剑,又有水香教他识字,他如今十四岁了,但连木剑的尖尖都没碰过,一个字也不认识。

他失去了很多记忆,这年以前的事情,他全然记不清楚,爹娘说那时他似乎磕坏了脑袋,倒在山头,还下着大雨,便将他捡了回来,轻鸿便觉得要死,失去记忆要死,磕笨了也要死,一个人,记不得自己的前尘,是很可怕的。

他坐在南春山头上默默地想,一个人愁苦着脸。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看过去,那人却怔了怔,“小鸿,怎么了,又有人欺负你了吗?”

原来是张留鹤。

他的哥哥遗传了水香的温情面容,连那双眼睛都那么的相似,却又像爹一样生得高挑,现下他已经十六岁,也是南春村里的大孩子了,许多家里有女孩的爹娘,都想让孩子与他做青梅竹马,日后喜结连理。

但张留鹤说,不——我要先成为一个大侠,济世扶正。

十分有正义感的他,面对常常受欺负的弟弟,自然是贴身保护,因为学过几式木剑,随意捡一根木棍子就能舞得生威,吓跑一群小地痞流氓,成为弟弟心中的“大侠”。

也只有张留鹤,知道他喜欢来这山头坐着,有时陪他一坐就是一下午。

轻鸿抹了抹额角,这才摇摇头,站起身来,心里那些疑虑,他都知道不该倾诉与张留鹤,毕竟,张留鹤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又怎么能了悟这些道理呢?

但轻鸿心里并不怨恨,徒然自艾罢了,只因父母亲,待他本是极好的,虽不甚教他功夫与读书,却也宠爱,粗累活大多不忍他干,唯独让他帮着劈劈柴,倒还了他快乐无忧的岁月。

他们回到家中,天色还算早,水香在里头织布,遥遥传来机杼的声音,风吹禾香,遥遥地,可以见到父亲在田中耕着,一下、一下挥着锄头,稻草是金黄色的,有嘉树,有良田,远方传来飞鸟的鸣叫声,百灵悦耳,听得人口齿生香。

轻鸿拾起斧子,两只手把柴摆正,他虽人年青,以斧破柴的力道却雄劲,斧锋一见,挥风之声落下,柴块正正平分,此为眼准、手狠、身也快,看起来丝毫不像生手的作为。

不知何时,房内的机杼声已经悄然停歇,水香靠在门口,看着轻鸿的背影,眯起眼睛,思绪飘得很远。

轻鸿劈柴正劈得卖力,汗如雨下,沁透了背窝,忽然听见水香叫他的名字,撑着斧头回头看,母亲一手扶在身后,一手冲他邀了邀,呼唤他过去。他撂下斧柴,乖乖跑了过去,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水香捧着他的下巴给他擦汗,把鬓角、耳后都擦干净了。

“轻鸿。”母亲很少这样严肃地叫他的名字,他便下意识站得正了,“你想不想像哥哥那样学剑?”

他睁大了眼,嘴巴微张,指着自己,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我吗,我……也可以像哥哥那样学剑吗?”

水香见他这样,忍不住发笑,“当然可以呀,既然要学,便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领悟了。一辈子,你愿意吗?”

一辈子对还在幼年时期的人来说,仍然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轻鸿那时不懂什么是一辈子,只觉得仿佛一朝一夕,都要在一辈子的时间里,这光阴之中,有着他最爱的人们,有着他期待已久的事物,会悄然地降临,所以哪怕赌上一辈子,也是一件心甘情愿的事情。

这天,轻鸿得到了他的第一柄剑,小而轻,比哥哥的剑短一些,是丈量他最适合的尺寸做的,剑柄上刻了雀羽的纹路,握在手里,合于掌纹,摩挲起来很温润,很趁手的,明显是张迟的手笔。

水香挑挑拣拣,提起来一根略纤细的柴块,她的手很修长,却也有些粗糙,指根的茧,教会功夫的人一看,便知道多是握冷兵握出来的。

轻鸿便有样学样,握着剑柄提起木剑。

只见,水香款款而舞,入门的剑招,十分简单,也被她舞得淋漓尽致,步步生莲,上挑仿佛依水而成,下划挥开世界大千,弱水催人,一招“隔山岳”的剑意,在她的手上仿佛流水叠山,渔舟唱晚。

轻鸿自然不如她,倒停下来,越看得痴了,从来不想水香舞剑竟是这般情形。他的阿娘平素荆钗布裙,只如寻常妇人,面容亲和,做着纺织插秧的农事,如今却焕发柔韧的美丽,在人眼底,经久不休。

水香收剑,笑吟吟地看着他,“看清楚了么?这完整的一招叫做隔山岳,以柔克刚,起手引敌,终压敌三分,化其力与剑间,阿娘不求你一日便会,接下来我便将招式细细拆分与你。”

在水香的引导之下,轻鸿用木剑慢慢挥舞,一招一式,缓慢却有力不过学剑最初都是学形,不及剑意的领悟。水香端平他的手腕,轻鸿只觉剑在风里,沙沙地响,是人用手控着剑,所以格外小心,格外认真地去回想和模仿。

即便是同样的招式,在不同的人手中,效果也是不尽相同的,水香舞若水缠峦峰,而轻鸿的剑里,隐约可以窥见些狠厉的影子,在他挥剑的瞬间,无尽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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