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后的教室嘈杂的听不真切,清风轻轻拂动着白色的窗帘,缕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窗前的少女身上,光打在她脸上,勾勒出暖洋洋的金色轮廓,照的她面前的字也影影绰绰。
林今越觉得自己的健忘症好像更严重了,之前还只是有点丢三落四,现在连上节课上的什么都记不起来,更重要的是,她想不起来这封落款是自己名字的情书是要送给谁了。
人真的能连自己喜欢谁都忘记吗?
淡蓝色的麂皮信封上还缀着一朵桔梗,林今越盯着手上的精美信件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她手上把它拿了过去,白色的衣摆一角轻轻蹭了一下她的手臂,让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它向上看去。
窗外漏进来的光跳跃着,越过少年干净的衣摆,勾勒出他清隽利落的轮廓,最后落在他挺阔的肩上,何辞辛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被窗外的风吹得微微摇晃,隐隐露出分明的眉眼,明明是略微锋利的眼睛,落下的目光却柔和,像开春时扑面而来的山巅清雪,带着微冷却开阔的生命力。
何辞辛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下手里的信封: “给谁的?”
林今越愣了下,脱口而出: “给你的。”
“骗子。”他突然笑着叹了口气,摇摇头熟稔地抽开林今越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随着距离的贴近,他身上的清爽香气带着微弱的热意向她传来,好像刚剥开皮的冰镇过的青柑。
虽然选的学科不一样,但他们的大自习和主三科还在同一个教室。
何辞辛家是在她五岁时搬来的,两家本来就离得近,加上何辞辛和她同年,本来性格就和的来的妈妈们飞速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友谊,有时候爸爸都开玩笑说感觉今越和辞辛是她们俩一起生的。
秦阿姨跟妈妈话家常时说何辞辛是个长情的人,从小就念旧固执,喜欢的东西再久都不厌烦,哪怕是用旧了都不愿意更换,像是他爱吃的百香果,像是他一直种的铃兰,像是他养了十几年长到脸盆大的乌龟,又像是他至今仍收纳整齐的绘本和玩偶。
其实也是他摆在桌上的那个水杯,是什么时候送给他的林今越已经记不清了,那些已经磨损的图案在现在的她看来已经非常幼稚,至少不适合再摆在高中生的课桌上,但是何辞辛说已经用习惯了就不愿意再换。
年纪太近了一点都不好,自律又优秀的竹马极受长辈们青睐,后果是林今越常常惨遭对比。
林今越从小就爱热闹,不安静,生命中任何有趣的事都值得她浪费时间停驻,她爱世界上五颜六色的一切,态度坚决地要把自己的人生活得多姿多彩,唯一坐的住的就是绘画,但也讨厌枯燥循环的练习。
跟活蹦乱跳的她相比,何辞辛在大人们眼中从小就是天使小孩,于是林今越一个人□□两个人的心,连带着何辞辛都习惯性地替她操劳。
林今越常常好奇何辞辛到底是什么构成的,怎么有人能忍受那些日复一日的生活作息和学习规划,带入她的视角去看何辞辛的世界跟试卷上的立体几何没区别,就是那种高深莫测,伟大而让人望而生畏。
而且何辞辛在完成自己的规划的同时还有余力监督林今越,从幼儿园到现在已经十年,他几乎是压着她完成的学业,从不懈怠,林今越也感佩何老师的忠义和坚持,对他言听计从,绝不是因为何辞辛一旦告状自己就会被亲爱的母亲痛殴。
何辞辛环视了一下课桌,理了一下林今越摊成一堆的试卷,翻出了一张没写完的语文试卷, “怎么还没写完?”
林今越探头一看,发现何辞辛手指之处是一道空白的辩论简题: “人与人的吸引力是同声相应还是‘异性’相吸?”
她突然感到一阵恍惚,仿佛对这句话有许多感触却难以言表: “不知道该怎么写。”
“你是怎么想的呢?”何辞辛问道。
这一问让林今越脑子里闪过好多张人脸: “我觉得应该是性格合得来才能成为朋友吧。”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但如果大家都像我这样,那也太吵了。”
“你呢,你怎么写的,给我看看。”她再次开口。
何辞辛没好气地拒绝她: “别想抄我作业,你写完了我再给你看。”他将林今越桌上的试卷整理好,又将那张未完成的卷子摊开在她桌面上。
林今越一头栽倒在桌面上,嘟囔着小声抗议道: “下课了不能写作业。”结果刚说完这句话,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呐,现在可以写了,这节自习课。”何辞辛头都没抬,手上翻着看她的其他科目作业,三三两两的学生回到座位坐下来,那种让人脑仁发胀的吵闹声慢慢平息。
林今越长长叹了口气,认命的提起笔找思路,她在心里把自己的朋友们点了一遍名,突然发现那么多人里只有何辞辛是跟自己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小时候太调皮总拉着何辞辛乱跑的时候,总有人认为他不应该跟林今越混在一起,在那些人眼里或许认同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她会变成那匹害了何辞辛的马。
但如果每个人都这样的话世界会变得很无聊吧,如果不同的人不能互相了解,那人群中一定到处是边界。吸引力,是对方身上有自己缺少的东西,让你忍不住想靠近、想探索,就像光需要影子,火焰需要微风,不同的存在的交互,才构成了缤纷而绚丽的世界不是吗?
就像她和何辞辛,性格迥异、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不也愉快地相处着长大了吗?她突然好奇何辞辛的回答,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能写出一样的答案吗?
林今越一思考就忍不住摆弄四周的东西,在她摸到那个一种麂皮质感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如果是说喜欢的人呢?”
接着她心里又泛出来一句话——“何辞辛喜欢的人是米嘉。”
好惊悚,何辞辛喜欢米嘉?
不对不对,米嘉是谁?
“大家好,我是米嘉,来自青川市青城二高,很荣幸能在云港一高与大家相遇,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关照。”林今越猛地抬头,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孩站在班主任张齐的身边,正完成自我介绍向大家鞠了很标准的一躬。
青川市是很辽阔的地方,在大众的印象中那里的人就跟青川那座很有名的高山一样挺拔,但米嘉的个子并不高,甚至在云港都算是娇小的身材,她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留到下巴处的妹妹头配上一双圆圆的杏眼显得分外可爱。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似乎有点紧张,纤细的手无声攥紧了已经有些褪色的衣摆,在台下欢迎新人的掌声中,林今越也是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她确定自己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米嘉,为什么自己会想到何辞辛喜欢的是米嘉?
她立马转头去看何辞辛,却发现他没在看台上,他手背托着腮,轻轻地注视着林今越。她猝然一转头,两个人的眼睛装了个正着,不得不说这个专挑秦阿姨和何叔叔优点长的家伙真的很帅,平直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尾投下浅影,衬出眼底细碎的光,他眼神清澈,带着点松快的笑意,被林今越看到也不躲,温和地笑笑才慢慢把头转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靠窗被太阳晒得,林今越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热。
“何辞辛。”张齐点了何辞辛的名字: “你下课带着米嘉去教务处一趟拿我们学校的教材和校服,不够的当场登记。”
“好”何辞辛点点头。
等他坐下,张齐面向全体同学: “以后米嘉同学就是我们六班的一份子了,希望大家都能和新同学和睦相处,新学期时间紧任务重,大家不要懈怠,有不会的问题多多请教同学和老师。”她还想再继续说几句,结果手机震了几下,她拿起来看了看就收了话头,跟米嘉说“我要去开个短会,你看教室里有什么空的位置挑个喜欢的坐吧,有不懂的可以问班委或者下课来问我。哦对,刚才那个同学是班长何辞辛。”说完就大步一迈走出了教室。
米嘉一时之间不太适应班主任这么雷厉风行的作风,环视了一圈,这个教室的空座位很少,大多都是些卧龙凤雏劳改宝地,她想了下,慢慢走向了那个看起来没有坐人的位置,是在那个班长的后面。
为什么他同桌的那个女生在冲自己摆手,是在欢迎吗?
即使很努力地阻止新同学走向自己附近的那个座位,但是她显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米嘉还是将书包放上了何辞辛后面的桌面上,还冲林今越腼腆地笑了下以示友好。
林今越呆滞了,跟何辞辛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麻烦两个字……新同学还是太新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坐到了什么人身边。
想什么来什么,旁边有人没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兴许是被米嘉收拾东西的动作吵醒,邻座靠窗的男生直起身体伸了个懒腰,高大挺拔的身体伸展开,投射下一大片的阴影,将覆盖在米嘉身上的阳光挡得严严实实,他的头发被骚包的抓到脑后,五官分明的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痞气和倦意,察觉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他支起头,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坐在他旁边的新同桌。
米嘉被他看得汗毛直竖,克制着紧张冲他点了点头当作问好。
赵择青一张嘴就是一副流里流气的腔调,毫不客气: “谁让你坐这儿的?”
谁在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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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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