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还在淌着,王金妍觉得她鼻子堵堵的。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哭得很狼狈,因为吸鼻子声音响起的瞬间,温兰杜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他拧着眉看她,然后将掌心的纸巾拍到了她的脸上,“赶紧把你的鼻涕擦擦。”
“……噢。”王金妍又吸了下鼻子,“这个纸巾好软噢……”
“快点。”他脾气真的很臭。
一阵毫无形象的擤鼻子声后,温兰杜问:“你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能。”
“那就赶紧起来。”他催促着。
“噢。”王金妍悄悄朝他翻了个白眼。
双腿有些麻,一时站不起来。
王金妍不服输,索性一抻脖子、一蹬腿,只听“咚”的一声,尖锐的疼痛从脑袋顶蔓延开来。
她龇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脑袋,再次飙泪,“啊啊啊啊好疼好疼好疼!”
眼看她又要像尖叫鸡一样跑圈,温兰杜眼疾手快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王金妍含着泪,拍他的手,说:“能别一言不合拎我后脖颈吗?”
“不能。”
她低着头一直在揉脑袋,乍一听,觉得温兰杜的声音好像有些不对劲。
王金妍后知后觉抬头,只见他仍是冷着一张脸,手却捂住了下巴。
四目相对时,她眼尖地察觉到了对方眼尾的那一抹红,“噗——”
毫无形象的哈哈笑声从齿间溢出,没入温兰杜的冷眼中。
他剜了她一眼,问:“……很好笑吗?”
王金妍抿着嘴连连摇头,“不好笑。”
“跟上。”他又生气了。
她无声地咂吧了两下嘴,听话地跟在了身后。
温兰杜个头高挑,腿也长,走在前头的时候脚步迈得飞快。
王金妍一边撅嘴在心里骂他,一边小碎步地跑着,将脚下的积水踩得啪啪作响。
她忍无可忍,“温兰杜!”
“怎么了?”他停下了脚步。
王金妍刚想指伞,让他顾着点她,却发现那顶她以为撑不到自己的伞,正稳稳当当地悬在她脑袋的正上方,甚至还朝她的方向偏了许多。
温兰杜挑了挑眉,“怎么了?”
王金妍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伞,嘟哝道:“没事。”
两人又一次回到了温兰杜的家。
这一回,识趣的王金妍没有选择立即进屋,而是站在了玄关处的地毯上。
温兰杜头也没回,“你想在我家门口当保安?”
她微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我浑身都湿了。”
“嗯,所以你想靠地毯把你吸干?还是发烧把你的脑子烤干?”
“……”拳头硬了!
过去的王金妍,经常觉得说话最不中听的就是那些喜欢在她背后嚼舌根的村民。
现在……这个第一名的宝座,她要颁给新的对象了!
衣物丢了过来,盖到了她脑袋上。
温兰杜站在一米开外,说:“你先继续穿我妈的,明天带你去买点新衣服。”
干燥的睡衣散发出一种晾晒后的香气,和王金妍潮湿的手心不同。
她看着手中的衣服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相信我说的话了?”
“不。”他双手抱胸,神情淡然,“王金妍,穿越这种只在小说出现的桥段,最多骗骗你这样的小屁孩。”
她有些不高兴,“……那你还打算收留我?”
“反正我有钱,我家空房子多,就当做善事了。”温兰杜耸了耸肩,“况且,你都不害怕,能连着两次跟我回家,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能一拳抡两个你。”
“我不信。”他笑得游刃有余,“还有,我不是收留你,是交易。”
三小时后,王金妍顶着一双死鱼眼,正忿忿地盯着侃侃而谈的温兰杜。
她知道这人有点爱干净,但她没想到他爱干净到了这个地步,能抓着她洋洋洒洒说了三小时的家务具体注意事项。
这是病啊!
她听得两眼一黑,倒头就想睡。
可温兰杜浑然不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进屋之后第一时间换上居家服,不要……”
忍无可忍,王金妍猛地一拍桌,将杯里的水敲得摇摇晃晃。
见状,温兰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王金妍怒气一收,笑了,“我明白了,一定严格按照您的要求执行。”
但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了。
生在五零年代的王金妍,在2022年,需要适应的东西太多了。
在她险些第三次炸了厨房后,王金妍一脸骄傲地端出了一盆东西。
温兰杜垂眸,看着她献宝似地掀盖——清汤寡水的胡萝卜炖地瓜。
他皱着眉,许久,才沉着一张脸看向王金妍。
他什么都没说,但好像骂得很脏。
两人用眼神“对峙”了五分钟,温兰杜认命般地从王金妍的身上抽走了围裙。
一阵和谐的锅碗瓢盆声后,桌上出现了四菜一汤。
王金妍看着面前丰富的菜色,两眼一亮,“这这这……这些都是什么啊……”
她嗅了嗅,好香!香到头皮发麻!
王金妍作势就要上手,手背却猛地被拍了一下。
温兰杜顶着死鱼眼看她,“洗手。”
十分钟前,王金妍觉得2022年不好,这里有各种各样她不认识的东西,和她不得不遵守的规则;
而现在,她嘴里塞满了从未尝过的味道,觉得2022年可太好太棒了!
她可以吃饱诶!!
王金妍一边夸赞着温兰杜的手艺,一边暴风吸入,顺带还无视了温兰杜饱含嫌弃的目光。
当她又一次忍不住发出幸福的喟叹后,温兰杜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他瞪了她一眼,“你可以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再说话吗?”
“……噢。”她闭嘴了,开始安静地咀嚼,但眼睛却不大安分。
她左瞟瞟、右瞅瞅,最后定格在了温兰杜的脸上。
那目光炙热得温兰杜拿筷子的手一抖,他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言,王金妍“腼腆”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感到一阵恶寒,“……”
王金妍:“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温兰杜的家很大,四室两厅,有一间书房、两间客卧和一间主卧。
但这么大的房子,王金妍从来没见过他的家人,甚至没怎么听他提起过。
一个温兰杜好应付,但不代表他的家人也同样好说话。
在她摸清楚回家的方法之前,她需要留在温兰杜家,这是她唯一的落脚地。
温兰杜头也没抬,“我和姥姥姥爷住一起。”
“那他们……”
“过世了。”
“……对不起。”王金妍偷偷观察他的神情,见没有异样,才壮着胆子继续问:“那你的父母……”
可这回,问题还没说完,两人的目光就猝不及防地相交。
温兰杜冷冷地抬眸看她,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毛。
王金妍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就听他冷声道:“和你无关的事情,少打听。”
他莫名进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低气压。
王金妍不敢再开口,直到饭后,他起身,“洗碗就交给你了。”
“好。”
他端着碗碟走向厨房的动作一顿,“还有,之后你不用做饭了。”
自从王金妍住进家后,温兰杜的生活可谓是鸡飞狗跳。
面对她做的那些蠢事,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发挥他毒舌的技能,气得王金妍想梆梆给他两拳,但拳头刚举起来,他又情绪稳定地开始替她善后。
好矛盾的小老头,王金妍想。
她拿着拖把,一脸气宇轩昂地站在客厅,看着她打下的天下。
温兰杜出门采购了,没带她。
因为前两次带她出门,她兴奋得像匹脱缰的野马,还差点跑丢了,把温兰杜气得头毛都立起来了。
所以,就算今天的王金妍狗腿到极致,温兰杜都没松口。
她打量着自己用干布拖过最后一遍的地,极度得瑟,“小度小度。”
小度:“我在。”
“我优秀吗?”
“当然优秀啦!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有自己的闪光点和潜力~”她更高兴了。
王金妍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落到了中间的书房。
书房是她在这个家唯一的禁地——温兰杜越不让她进,她越好奇。
她踱步来到书房前。
在临海村,王金妍常被人说:叛逆、离经叛道、不同常人,过去她听这话,只会觉得纯属放屁,现在嘛……
她微微眯起双眼,露出一抹坏笑,只听“嘎哒”一声,门开了。
哦豁,门没锁。
书房的装潢与外面类似,朝北的方向,是一扇巨大的窗户。
将晚的天色,现出窗外布满乌云的天。
窗前有两个并排的方形大黑块,一看就又是这个时代的高科技。
王金妍不认识,也就不感兴趣。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书房左侧一整面的书架所吸引,她踮脚、仰头,在发现最上层都塞满了书后,惊得瞪大了双眼。
随后,她在书架的第五层,发现其中的一格装着几个相框。
左边的相框中,是两个面色和蔼的老人,和一个年纪很小的男孩儿。
男孩儿笑嘻嘻的,那双杏眼黑亮又清透,这应该就是温兰杜和他的姥姥姥爷;
右边的,则是年纪稍大一些的他和两个中年人的合照,他沉着一张脸,长得有点像身旁的女人。
“啧啧啧。”王金妍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怎么这个时候,就有往严肃小老头发展的趋势了。”
她说着,随手一戳相框中的温兰杜,相框却倒了。
前排的倒下,露出了被藏在后排的小相框。
王金妍扶起相框,摆正时,看清了小相框中的内容——
那不是照片,而是一张黑白画像。
画面中只有一个女人,她的长发用一根簪子挽在脑后,自然垂落在两鬓的碎发被无形的风吹起。
粗糙的线条勾勒出她柔和的面部轮廓,那双明亮的桃花眼仿佛正在看向画外的人。
女人看起来有二十好几,但画纸却很老旧,微微泛黄。
鬼使神差间,王金妍拿起了相框,玻璃上倒映出了她与女人有几分相似的桃花眼。
她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照片中温兰杜的母亲……好像不是他的妈妈。
许久,她才自言自语道:“……这个人长得好眼熟啊。”
“你在做什么?”
猝不及防响起的声音,吓了王金妍一大跳,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画像坠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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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是尖叫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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