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华中学新学期的开学典礼，气氛格外热烈。不仅仅是因为新学期的开始，更因为今年站在台上发表演讲的，并非校长或教导主任，而是校董会中最年轻、最具传奇色彩的成员——凌氏集团总裁凌曜。
巨大的礼堂内座无虚席。低年级的学生们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高年级的女生们则难掩兴奋，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断飘向空荡荡的主席台。
凌曜的名字和照片时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和社交新闻里，但对大多数学生而言，他仍是遥不可及、如同云端的人物。他的到来，本身就是一场轰动。
凌曜坐在主席台一侧，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演讲稿，对台下投来的无数目光视若无睹。他今日穿着一身剪裁更为休闲但仍显矜贵的深灰色西装，少了几分商海沉浮的锐利，多了几分儒雅，完美契合校园氛围。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高二（三）班所在的区域。
弈樊星坐在班级中最后排靠过道的位置。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身边同学小声议论关于凌曜的八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期待，偶尔还会因为同学夸张的描述而抿唇轻笑，一副模范好学生的温和模样。
演得真好。凌曜心下冷哂。
很快，轮到凌曜致辞。他步履从容地走到演讲台前，调整了一下麦克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台下便自发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他的演讲沉稳有力，不乏对学子们的鼓励与展望，引经据典，风趣幽默，几次引发全场的掌声和笑声。他无疑是台上的绝对焦点，掌控着全场的气氛。
然而，就在演讲进行到一半时，凌曜的话锋似乎微微一顿，他的视线精准地投向高二（三）班的方向，仿佛只是随机与台下学生进行眼神交流。
“未来充满了未知与挑战，”凌曜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清晰而富有磁性，“有时，它需要你们不仅拥有卓越的智慧，”他的目光似乎掠过弈樊星那张引人注目的脸，“……更需要关键时刻果决的行动力，以及……”
他微妙地停顿了半秒，眼神变得深邃，如同能看透人心。
“……直面真相的勇气。”
最后几个字，他吐得格外清晰，目光不偏不倚，正好与抬起眼的弈樊星对上。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弈樊星脸上的温和笑意丝毫未变，甚至还配合着演讲内容，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思考这句富有哲理的话。
但就在那零点一秒的对视里，凌曜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那清澈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极细微的冰冷锐芒——那是属于“夜枭”的警惕与评估，绝非一个普通高中生该有的反应。
凌曜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继续接下来的演讲内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无意间的巧合。
台下掌声雷动，无人察觉这短暂的交锋。
只有弈樊星，在掌声中缓缓地、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直面真相的勇气？他是在暗示什么？是巧合的措辞，还是故意的试探？
弈樊星的心跳略微加速，但脸上依旧是无可挑剔的专注和受鼓舞的表情。他能感觉到，台上那个男人的目光，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演讲结束，凌曜在热烈的掌声中颔首致意，走下讲台。
典礼后续流程继续进行，但弈樊星却觉得背后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视线始终萦绕不去。
散场时，人流涌动。弈樊星随着班级队伍往外走，忽然感觉身侧有人靠近。一股淡而冷冽的乌木沉香气息袭来——是凌曜常用的那款香水味。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一瞬的神经。
“弈樊星同学，对吗？”凌曜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弈樊星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适时地露出些许惊讶和受宠若惊：“凌先生？您还记得我？”
“印象深刻的优秀学生，自然记得。”凌曜笑得温和，仿佛只是一个关爱后辈的学长和校董，“刚才的演讲，有什么感想吗？”
他的问题看似随意，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想从他最细微的反应里抠出一点破绽。
弈樊星眨了眨眼，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点少年人羞涩的思考表情：“我觉得您说得特别对，尤其是关于勇气和行动力的部分。不能只死读书，关键时刻也要敢于尝试和担当。”他的回答标准得像是教科书里的模范答案。
“很好。”凌曜点了点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仿佛意有所指，“期待看到你的……‘行动’和‘担当’。”
说完，他拍了拍弈樊星的肩膀，动作自然如同长辈鼓励晚辈，随即在校领导的簇拥下转身离开。
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面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度和存在感。
弈樊星站在原地，看着凌曜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羞涩和激动慢慢褪去，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凝重。
肩膀被拍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种被猛兽盯上、轻轻触碰的压迫感。
开学第一天，这场看似平静的演讲，已然为两人之间的暗战，吹响了更清晰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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