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的一间耳房内。
一个俊美青年跪在地上手中捧着冒热气的茶盏,瓷杯将他指腹烫得泛红,可他的手仍然纹丝不动。
雅座上坐着个四十来岁的华服男子,细眉细眼,面容白净,那嘴生得巧 ,不笑时看起来也像是在笑。
他懒洋洋地睨了眼那杯子,哼笑:“严嵩啊严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严嵩垂着眼帘,一味地低三下气,“干爹教训的是,儿子就是想试试,哪怕不成儿子也心甘情愿。”
男子脸色顿冷,抬手直接掀翻杯盏。
滚烫的茶水大半洒在严嵩手上,登时通红起来。
严嵩忙往后挪动双膝,叩头认错,忍着手背痛楚,道:“干爹息怒。”
脑袋用力撞击地面的声音发出一道闷响。
雅座男人瞥了眼地上跟哈巴狗一样的严嵩,消气些许,骂声中点播他。
“蠢东西,你指望宋家小子娶崔三还不如白日做梦,你当崔久是吃素的?宋槿回到崔家不被崔久活活打死都是好的。”
京城里谁不知道都察院御史崔久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严嵩轻声道:“儿子没指望宋槿能成多大事。”
“哦?”
微沉的嗓音缓缓在空气中震动。
“若皇上特赦宋槿,宋槿还死在崔久手里,加上前些日子的事情,皇上自然不会让崔久好看。届时干爹威逼利诱,崔三的事情儿子也有戏。”
严嵩顿了顿,抬起锐利的双眼,习惯性的微扬唇角,缓缓道:“儿子若能与崔家搭上,也能为干爹分担忧愁。”
交椅上的男人手指哒哒地敲着扶手。
严嵩眼睛一转,知道对方心有所动,此刻在拿不定主意,立马道:“都察院的人处处与干爹为难可不是一天两天,白白损失那么多人和钱,儿子替干爹着急。”
男人嗤笑一声,道: “崔久冲动,崔家老太婆可精明得很,怎么可能让宋槿立马死在崔家?”
“她不让,老天爷也会让。”琥珀色的眼睛散发出幽幽冷光。
长风穿过高高的宫闱,一排排红墙仿佛是用鲜血刚刚涂抹上去似的。
-
院墙上的一排麻雀忽地惊慌飞走,都察院御史府邸内不断响起的鞭笞声,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哀嚎。
院子外的人以为是在抽空鞭子,实则不然,长凳上确实躺了个几乎晕厥的少年。
少年脸色惨白,嘴巴没有一点血色,闭着眼睛紧紧抓着凳子,指尖几欲扣进那木头中。
“哎呀喂,可别打了,再打得把人打死了。”一个年迈的老妇人神色焦急地赶来,一边说一边拦那挥鞭子的中年男子。
“娘,你别拦我。”这中年男人正是崔家的当家人崔久。
他怕伤着老妇人,匆匆收起鞭子,瞪眼指着少年骂,“我把这孽畜活活打死也不为过。”
“打死他又能有什么用。”
崔老夫人瞥了眼半死不活的少年,尽管十分厌恶,却还是说,“刘璟向皇上求情放了他,卖崔家个人情,你再把人打死,这不诚心打刘璟和皇上的脸吗?”
“谁稀得要他阉人的人情?”崔久指着少年破口大骂,“我早差人打听过,他是从严嵩宅子里头接出来的?不知是用了什么下贱手段让严嵩去求刘璟。”
奄奄一息的少年眼皮半耷拉着,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
“是又如何?事到如今先等风波过去,再料理这竖子也不迟。”崔老夫人冷笑。
崔久深深叹口气,看着少年那张狐狸精般的脸恨得牙痒痒,恨恨地把鞭子扔到地上,“把他给我扔柴房里头,不许吃喝!”
两个下人匆匆上前,抬起少年就往柴房去。少年轻薄的像片纸,可流出来的血没完没了,淌了一路。
“我真纳闷,严嵩救下他,干嘛送到咱们家?京城谁不知道咱家老爷是个暴脾气,早就对宋槿这小白脸恨之入骨。”
“那谁知道,反正我看待在崔府也活不久。”
……
天色渐渐变黑,湿冷的秋风如同毒蛇从柴房各个缝隙钻进来,少年蜷缩在干草堆上,只觉得浑身又冷又烫。
血淋淋的鞭笞印子叠着旧伤滚烫无比。
宋槿半睁着眼,抬起愈发沉重的手臂,摸摸额头感觉发烧了。
健康值不断下降,就算没被崔久打死,继续下去可能也会死。
他抬手推推门,沉闷的木头声嘎吱响了下,再推就推不动。
门打不开,要等的人也没来。
在回到崔家之前,宋槿就预料过崔久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以防万一,路上支开小厮,叫个卖果子的孩子替他送了封信出去。
只是不知救命的信有没有送达……
柴房漆黑一片,几双血红的眼睛吱吱呀呀的窜来窜去,它们嗅到了血肉的香味。
机械女声重复响起。
【系统:警告!您的健康值正在下降……6%……】
【系统:警告!用户精神力正在消散……】
红色屏幕渐渐暗淡,无情的机械女声已经开始播放关机提醒。
【系统:系统正在关闭,感谢您的选择,欢迎下次登录,我们将全心全意为您服务。】
“关在这里吗?”
“对。”
窸窸窣窣的一阵声响过后,黑漆漆的柴房猛地被推开。
银白的月光照亮屋内,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脸朝地趴在地上,一只手耷拉在门槛处,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门口的三个男子皆是大惊,其中一个忍不住低声惊呼:“阿槿!”
“子升小点声,我们现在可不是在自己家。”背药箱的男子愠怒提醒。
子升正是徐阶的字。
“我知道,阿槿被他们打死了。”徐阶抱起宋槿就哭,怀里的人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动静。
“你再不放开他才会死呢。”背药箱男子没好气地说,他用手探向鼻子,“还有口气。”
“两位大哥,咱能别在门口杵着了吗?一会儿要是被人碰见,我爹能活活打死我。”另外一个男子无语道。
他不是旁人,正是崔久之子崔岩。
“言之有理。”徐阶和药箱男同时赞同道。
三人进到柴房,点亮蜡烛。药箱男从药箱里拿出一堆药丸,犹豫片刻,全部灌进宋槿的嘴里,险些没把人噎死。
“你真懂医术吗?别把阿槿给治坏了。”徐阶心疼地抓着宋槿发烫的手。
“还治坏了?他本来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我这是以毒攻毒。”药箱男哼哼道。
见徐阶面色铁青,他想了想,安慰道:“放心吧,我偷得都是我爹店铺里上贡朝廷的药丸,死人吃了都能活。”
徐阶:“……”
“我说现在怎么着?咱们也不能一直待在柴房守着他吧?”崔小公子发话。
徐阶急头白脸道:“那也不能把阿槿扔在这里不管吧!万一你那阎王爹再打阿槿怎么办?他细皮嫩肉的哪能撑得住。”
药箱男无情道:“细皮嫩肉的把你绿了。”
徐阶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三人沉思良计许久,没想出好办法。
徐阶泪眼婆娑地摸着宋槿的脸,一咬牙,说:“我要把阿槿背回家。”
“不行!”
“你找死,在崔家偷汉子!”
……
三人争执不下时,柴房外陡然响起一道惊诧声。
“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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