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鲜红似火,侵染整个大堂。
见不用补刀了,宁惜这才将手里的剑丢到一旁。她低头检查一圈,发觉衣服没沾上血污,这才安心地松了口气。
幸好没脏,下次出门办事还是不能穿白衣服。
宁惜正感叹着,她的两位师妹跑了过来。
赵今遥在她腿边蹲下,给血泊中的新郎官一探脉息,似乎是想看还能不能救一救。
紧随其后的慕湘也跟了上来,她一脸担心地看着地上的新郎官:“怎么样,没事吧?”
赵今遥眉头紧蹙,正欲回答,只听宁惜抢先答道:“我没事,别担心。”
“……”
谁问你了?
“师姐。”赵今遥指着地上已然咽气的贺玄,神色严峻道:“你没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
天凌宗门规其一,明确规定所有弟子严禁修炼邪功、滥杀凡人。
赵今遥蹙眉,这若是让执法长老知道了……
宁惜看了看惊骇未定的慕湘,再看向心如死灰的赵今遥,伸出手拍拍两人的肩膀,独自开朗道:
“别怕,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
“那师姐你还杀?!”赵今遥气得心肝疼,“今日这事若是传回宗门,你肯定会被执法长老罚的!”
“你不说我不说,咱们小湘儿不说,那老头又怎么会知道?”
“……”
大师姐,自家的。
自家的,大师姐。
赵今遥在心里默念两遍,方才压下心中的哀怨。
她们三人一同下山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要罚她和慕湘也跑不掉。
“小师妹,过来搭把手。” 赵今遥无奈招呼着慕湘,正要帮宁惜毁尸灭迹,脚边死透的新郎官突然扭动起来。
他四肢扭曲成一团,原本深邃凌厉的五官也变得狰狞,淌出几行血泪,后脑支地,看样子像是想从地上爬起来。
赵今遥分析不出眼前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心底那股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了。她眉心紧蹙,尽管紧张,却还是下意识抬起左手,将修为比她低的师姐师妹护在身后。
新郎官挣扎一番后,胸口飞出一道黑灰色魂体。
魂体刚离身,尸体便即刻瘪下去缩成了一张人皮,混在血污里,看着怪恶心。而宅内刚刚还在四处逃窜、惊慌尖叫的人们,眨眼间全都消失不见。
顷刻间,只剩下她们三个活人及地上残留的人皮。
明月下满屋沉寂,仿佛之前热闹的场面都是她们的幻觉,唯有房梁上喜庆的红灯笼轻轻摇曳着。
一切都诡异得可怕。
慕湘被吓得不轻,紧紧拽住宁惜的衣袍躲在她身后。
黑灰色的魂体越过三人,径直往后院飞去。赵今遥眼神一顿,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拔高音量说了句:“魂体分身?师姐,这宅子不对劲,我们赶紧出去!”
“还没找到人呢。”
宁惜拦下赵今遥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指着后院,笑着哄道:“来都来了。”
……
跟着邪祟的魂体,她们重新回到风家后院。
魂体穿过曲折回转的长廊,停在了水池中央,随后没入水底,再也没了动静。
“它的本体在水下?”赵今遥话音一止,回头猛地看向宁惜,“师姐你早就知道了?”
宁惜上去刺杀新郎官时,赵今遥虽然忙着向周围的人套话,没来得及阻拦,却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她那一剑是没带任何灵力的。
原本赵今遥还以为是看在新郎官毫无修为的份上,可如若师姐一早知晓此事,想通过分身来寻找本体呢?
宁惜意外抬眼,“在你眼里我竟然这么聪明?”
“……”
“没错,我的确早就知道了,才设下如此大局。”
“哇。”
慕湘满眼崇拜,“师姐好厉害!”
赵今遥看着没个正形的宁惜,再看向已然被宁惜折服的慕湘。
……
她们栖云峰真的没救了。
“好了,不逗你了。”
宁惜见好就收,她从慕湘乾坤袋里拿出一张中阶避水符,三人周身立即生出一个五尺的球形气泡。
“先办正事吧。”
赵今遥正高兴于宁惜总算有大师姐该有的表率了,下一秒,却见宁惜十分果断地把位置让了出来:“师妹来,你来打头阵。”
赵今遥:“……”
白高兴一场。
“你知道的。”宁惜见赵今遥迟迟不动,不得不晓之以情:“你师姐我才筑基后期,已经好几年没突破了。”
赵今遥淡声反驳,“师姐,我也停在筑基大圆满五年了。”
“怎么能这么说。”
宁惜明显不赞同,她一本正经道:“我不允许你如此消极,你这不叫筑基大圆满,是预备金丹期。”
“……两者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二师妹,你要知道我们栖云峰这一脉就数你最厉害,咱们师尊出门从来只把你挂在嘴边。你的天资放眼整个天凌宗,那都是数一数二的。”
赵今遥敷衍笑笑,拉倒吧。
“不信你问小湘儿。”
“嗯嗯。”
慕湘重重点头,比起宁惜浮夸的说辞,她的眼眸里尽显真诚,“二师姐,这是真的。五年前你那么年轻便能突破大圆满,天资还不算高么?你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道,这才没结金丹而已。”
“还是小湘儿会说话,我们栖云峰果真是人才辈出啊。”
慕湘羞赧一笑,“那都是师姐和二师姐教得好。”
赵今遥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认命般叹了口气,以免宁惜再瞎扯下去,自觉站到最中央打头阵。她手一伸,一杆由寒铁打造的长枪瞬间出现在掌心。
枪身通体幽蓝,枪尖的穗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晃,格外惹眼。
赵今遥握紧坠星枪,不带丝毫犹豫,朝着水面一挥。
她这一枪带着灵力,水池当即从中间被劈开,分成了两半,水花卷起几丈高,像是一头张着嘴的巨兽要把她们吞没。可即便如此,水花下面也仍旧是一层水浪,深不见底。
这哪是池,说是水下深渊都不过分。
赵今遥神色掩盖不住的震惊,她站直身子,几丈高的水花随着她的动作落回池中,一息间,又重归平静。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赵今遥还想再来一枪,宁惜连忙阻止,“别浪费灵力了,直接追上去吧,让它的分身回归本体就不好办了。”
这么想着,宁惜便纵身一跃跳入了池中,与岸上不同,池中的水质干净透亮,还可见底。
不多时,她们三人就触底了。
水底一点淤泥都没有,宁惜径直穿过水底,只见眼前的画面一转,她又重新回到了水面上。
紧跟其后的慕湘环顾一圈,“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回来了。”
赵今遥反驳,“不一样了,这是那邪祟仿造出来的宅院。”
“仿造的?”慕湘好奇问道,“所以有分身的邪祟是风家小姐吗?”
“总之与风家脱不开关系。”
绕出后院,她们便发现事情果真如赵今遥所说那般。
眼前这座宅子的结构虽说和之前是一模一样的,可头顶昏暗不见月光,之前空阔的前院连带着前厅,一同改造成了一个兽圈。
圆弧状的兽圈由土墙包围,高数丈。
它与循规兽圈不同,往下看去,正有两人在高墙中厮杀。那两人衣不蔽体,五官血肉模糊,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依稀能辨认出他们皆是毫无修为的凡人。
短暂分开后,他们再次纠缠在一起。
其中身手较好的一方将对手的肩膀剐掉了一层肉,伤口顿时鲜血直流,场上立即响起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可这凄惨的叫声,却丝毫没能博得对手的同情,他的对手显然已经杀红了眼,手指挖进肉里,将他狠狠地抵在身后的栅栏上。
视线一被带过去,她们这才注意到墙边的栅栏后方还关押着十来个人。
那些人和场上厮杀的人一样衣衫破烂,蓬头垢面,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这场面,让慕湘直愣在了原地。
赵今遥倒是比慕湘镇定许多,只是眼眸中的愠怒根本掩盖不住:“这邪祟抓这么多毫无修为的凡人,只为叫他们自相残杀?”
宁惜眉眼一敛,眼神也淡了下来。
她扫视着场下的兽圈,正在心里想解决法子,身旁的赵今遥却先忍不住了,提着她那杆坠星枪跳了下去。
宁惜伸出去阻拦的手在空中停顿片刻,轻叹一口气,只得带着慕湘跟上。
她们把正在厮杀的两人分开,见这两人情绪激烈想挣脱,宁惜一记手刀干脆打晕。
趁着慕湘喂丹药的功夫,赵今遥走至栅栏处欲把里面的人也救出来,她长枪横扫,手臂粗的锁链应声落地。
里头的人不知她们的来历,全都惊慌地往角落里躲,剩下一个已经昏死过去的人留在原地。
宁惜抬眼,目光定格在那人身上。
男人的五官被血污遮盖,却依稀能从眉眼间看出几分贺玄的影子。
此时的贺玄衣衫褴褛,薄唇苍白无色。
因这半月来长期挨打挨饿,他脸颊消瘦,深浅不一的伤口遍布全身,新的旧的混杂在一起,坐在角落里有出气没进气,虚弱至极。
与白日里光彩耀目的新郎官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次总该是大反派本人了吧?
宁惜蹲下,两指刚把住贺玄的手腕,还未来得及探脉息,脖间倏然一凉,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架了上来。
贺玄眸光冰冷,“滚开。”
“……”
是本人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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