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鑫昊赶紧扶住任叶莎,担忧地朝箱子里头望去。
樟木箱里斜斜交叉放着两板机枪。
被诡异的藤条缠绕,封死在箱底。
梁宇掏出匕首,割断了藤条,发出噼啪干裂的脆响声,悄悄拨弄了一下两把枪,竭尽全力用后背挡着任叶莎。
任叶莎像是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跌坐在地,半天语塞,眼眶逐渐泛红。
梁宇倒是感觉猜到了什么,他掂量了话语的轻重后问道:
“这两柄枪,是你妈妈之前找黑衣人买的吗?”
任叶莎木讷地微微点头,眼角的泪珠随着晃动嘀嗒在冰凉的地面上。
枫涟倒是不太相信:“这世上这两种枪的类型多的是,你怎么判断这是你妈妈买的那两把呢?”
任叶莎撇过头,微微闭眼,不愿再看,哽咽着说:
“她在枪托做了一朵牡丹的标记。”
梁宇凑近一看,银灰色的枪托上的确有着刀刻出来的牡丹,细腻,清晰,别有一番韵味。
两把枪上都有,各有千秋,热烈绽放。
往事席卷进任叶莎心海,她娓娓道来。
“我妈不太别的喜欢花,她总嫌弃它们太妩媚,太娇嫩,一折就断,没有韧性,少了筋骨。
“但她特别喜欢牡丹。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 一盆她悉心栽种的牡丹。
“红的艳艳的,亮亮的。我妈说‘我们要好似牡丹,热烈又奔放,向着太阳,绽放最明媚的自己,为自己而活,不依赖任何人!’”
枫涟知道,这话不仅是对任叶莎说的,也是她对自己说的。
她也的确做到了,向阳而生,为自己而活。
任叶莎继续说着:“那个男的每次给我妈送花,都送玫瑰。我妈不喜欢玫瑰,但她爱他,所以一次都没有说过。
“后来阴差阳错,她知道自己当了众人唾弃的‘三’,一气之下弄折了那个男的送她全部的玫瑰,在那个男人送她的戒指盒上用刀细细刻了一朵牡丹。
“从那以后,我妈每次有什么硬邦邦的专属她的东西,而且不怕刮烂的时候,就爱在上面刻牡丹。”
说完,她又惆怅地望了眼箱子里的两把枪,眼眸中沉积的波涛滚滚而下。
大家都明白,任叶莎母亲的复仇大概率是凶多吉少了。
因为,梁宇刚才触碰枪支时,偷偷拆了两把枪的弹夹,竟都是满的。
任叶莎也在余光中撇到了。
许鑫昊试图开解任叶莎:“做人怎么能这么浅显呢,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只停留在这两把满子弹的枪就除垂头丧气,不就掉别人坑里了吗!”
任叶莎疑惑地抬眼,目光对上许鑫昊。
许鑫昊不慌不忙,继续说:“你妈可能觉得用枪崩掉他不爽,用什么刀给他一击毙命了呢。”
任叶莎无奈地摇摇头:“我妈个头比那个男的小多了,肉搏根本拼不过他。”
枫涟却不服:“猪心,打架不能只看个头的好吗?你当时不比那个猥亵你的男的小只,还不照样揍趴他!”
任叶莎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
梁宇一言点醒了几人:“无论如何,猪心妈妈应该根赫蓝扯上点关系了。”
任叶莎自然意识到了这个事情,想不到自己阴差阳错也牵扯进来了。
梁宇说:“赫蓝活了很多年我们是知道的,她在这个年代应该是一个富家小姐。”停顿了一会,扫了眼那堆珍贵的古董,他又补充道,“她这么有手段,混进豪门大家当个假大小姐也应该不困难。”
豪门假千金吗,枫涟忽然脑子里冒出来自己看过的小短剧和狗血文。
几人在洞中洞中逛了一会,确保没有遗漏的东西了,攀住专业绳索,慢慢上去。
上一次枫冉的突然出现使梁宇和枫涟有深深的心理阴影,两人紧张谨慎地抬头盯着洞口,生怕有什么别样的变故。
毕竟任叶莎的母亲和生父还不知去向。
……
幸运的是,一路上到洞口,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两人深呼一口气。
任叶莎爬在最前头,一上洞口就赶紧趴到洞口附近那块被枫涟挖出来的墓碑上,细细检查着上面的名字,额中泛出紧张的汗珠。
枫涟和许鑫昊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大家都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整个墓碑大致掠了一遍,又反复扫了几遍,任叶莎疑惑地转头,看着几人,迟钝地开口。
“没有,没看到他们名字,那个男的没有,我妈也没有。”
众人也疑惑了。
但那两把枪是从何而来的?
任叶莎怕拖累众人的节奏,假装自然地说:“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在这岛上再找找,找不找得到,是福是祸我都无所谓了,就想寻个心安。”
枫涟笑着望了梁宇一眼,梁宇回应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她又看向许鑫昊,许鑫昊一挑眉,一个wink,唇角一弯。
枫涟笑出声来,又立刻噤声,没用正眼看任叶莎,看似随意地扫着面前的天空,心不在焉地说:
“你现在这件事和我们的主线任务息息相关,我们也不想陪你待在这,但是这个线索很关键,你一个人偷看到了谁知道会不会私藏!?”
任叶莎自然听出了枫涟的弦外之音,忍不住一笑,冲上前一把搂住枫涟。
她眼角不知不觉又偷偷噙上了泪花,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看着三人。
她小声说着:“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许鑫昊觉得,那一刻的她,俨然一朵灿烂的牡丹花,向阳而生,迎风绽放。
***
小岛虽不算太大,但也着实不小。
几人掂量了一下,便打算分组探寻。
自然而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多亏了猪心和哈一的拉拢,梁宇和枫涟分到了一组,他们自己分到一组。
双方各自备好卫星电话,约定有什么变故及时通知。
双方向着相反的方位探寻进去,并沿途做好标记。
小岛到处都是林木,梁宇由于手上有伤刚痊愈,枫涟便自告奋勇在前面开路。
一路进去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奇形怪状的树枝和交错纵横的绿叶。
当然,还有随处乱飞的蚊虫。
枫涟身着一条短筒牛仔裤,戴着顶渔夫帽,上身是军绿色的工装背心。
蚊子自然都盯着她咬。
枫涟掀下帽子,不停扇动,拍打着周围,驱赶着蚊虫。
梁宇看出来了,从背包掏出驱蚊水,给枫涟先解解痒。枫涟很无奈地瞟了他一眼:“治标不治本,这蚊子根本都不在怕的。”
梁宇唇角挤出一抹笑:“我当然知道。”说完从背包又掏出一片橙黄色点缀蓝色小花的海滩长方巾,绑在了枫涟腰上。
枫涟明知故问:“怎么带这么没用的东西来,你还当来这里度假的吗?”
梁宇也不计较:“专门买给你的,想看看你系上什么样子。要是觉得我麻烦,你就还我好了。”
说着,伸手就要解开绑在枫涟腰上的结。
枫涟赶紧一把推开他的手,贱兮兮地一笑:“送人的就不能拿回来了,我人穷志气短,就爱贪小便宜。”
梁宇淡淡浅笑,刚在树上刻下一个记号,忽然腰带旁插着的卫星电话急响起来。
枫涟与梁宇眼神一对,顿时变得警觉起来。
……
事情是关于任叶莎的,或许冥冥中有指引,总把她往真相那头引去。
那边的小岛倒不同梁宇这边都是葱葱树木,走到中途竟发现一大片沼泽湿地。
几只菲律宾鳄慵懒地潜伏在沼泽池水中,紫水鸡立在周围,傲首四观。
一片妙手天成的自然湿地公园。
许鑫昊拉拉任叶莎:“猪心,我们别往里走了,绕道吧,等下陷进去就麻烦了。”
任叶莎总感觉这片地方对自己有着别样的吸引力,但出于安全理智考虑,她还是打算绕道前行,并在沼泽滩涂前的大树上,留下了一个标记。
眼光粗略一扫,好像迅速捕捉到了什么,但看不得仔细,只得浮光掠影。
任叶莎迈步往旁边走去,脑子里却不停回想着刚才的画面,忽然,她一下拉住许鑫昊。
“我们得回刚才那片沼泽看看。”
没太多考虑许鑫昊想明白没有,她简明扼要。
“沼泽滩的石头上,好像刻了一朵牡丹花。”
许鑫昊一惊,赶紧拨通卫星电话,联络了梁宇。
梁宇也是在此时收到这通火急火燎的电话的。
梁宇从电话中大致了解了情况,与枫涟随着沿路的标记返回,赶往任叶莎他们的地方。
他仔细叮嘱:“我和枫涟现在赶过去,你们先别过去,等等我们,多人好行动。”
话还没说完,说完“赶过去”以后,许鑫昊一下失声惊呼,随即传来卫星电话落入水中的声音,嘟哝几下,失去了声响,只剩忙线的嘟嘟声。
梁宇意识到不对劲,拉起枫涟的手。
“我们得赶快了,他们可能出状况了。”梁宇边加快步子疾走边说。
***
许鑫昊这边也的确是不太顺利。
刚进沼泽脚底一滑,手着急忙慌往前扑,刚抓住任叶莎伸过来扶住他的手,卫星电话就掉沼泽里了。
本来还想伸手去捡,却发现瞬间沉入水底,只得放弃了。
任叶莎无语地调侃他:“哈一啊哈一,啥都丢,女朋友别这么容易丢了。”
许鑫昊耳根烧红,站直身体,挽尊般地回怼:“啥都能丢,女朋友是掌上明珠,要丢也是她丢我。”
任叶莎嘴角上扬。
步步惊魂,深一步浅一步踏入沼泽。几只菲律宾鳄嫌有人打扰了它的清净,闷哼一声,钻下去了。
那块石头在沼泽滩的中央处,挡中流,不太规则的形状,上头刻着一支隽秀的牡丹。
不难看出,那也是任叶莎母亲的手笔。
只是她是如何下去的,许鑫昊和任叶莎倒是不得而知。
沼泽滩水渐深,漫过膝盖,任叶莎感觉靴子里溢满了污泥脏水。
水是黑泥积垢的深褐偏黑色,见不到底部有什么,只得强忍着恶心步步向前。
每一步都感觉推开粘稠的浆糊,迈向另一片未知的深渊。
刚走到石头前,尚未来得及细看,任叶莎脚底忽然踩空,感觉粘腻的土表忽然少去坚硬的底层,猛然陷落。
许鑫昊一惊,忙伸手试图抓住任叶莎,却不料脚底一滑,重心不稳,也被一并拽了下去。
任叶莎头即将没入泥沼之前,用尽全力伸出手,抽出匕首,往石头上拼命刻下凌乱的一刀。
坚毅的牡丹,生长出了一条直入水底的根茎。弯斜,却毫不违和。
仿佛本就该如此。顶上的花等着不知何时而来的茎,有了这条凌乱的根茎才是一朵完整的牡丹。
任叶莎尽力屏住呼吸,湿润的黑泥敷在脸上。往好里想,还颇像一张流动性极强,布满黑色精华的面膜。
许鑫昊倒没这么好运了,没来得及屏气凝神,一下呛入一鼻子加一大口泥沼,蛮像被人泼了一脸狗屎。
本来是缓慢地被泥土蜷紧往下攥,过了十多秒以后忽然失去了全部阻力,自由落体了两三秒左右,在任叶莎即将憋不住气之时忽然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她也终于可以缓口气。
许鑫昊紧随其后,像个泥人呱呱坠地。
用袖子抹掉满脸的污泥,任叶莎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有教室般大的空间,正中央有一片巨大的羽毛,不停地燃烧,亮亮的火光照映着整个密室。
任叶莎脱掉靴子,倒了倒里头的污泥,又拍了拍身上乱七八糟黏上的湿答答的泥土,起身向那片羽毛走去。
这是一片漆黑的羽毛,羽稍处有渐变的墨绿色,像挑染的头发。
神奇的是,这片羽毛并不会烧焦,一直悬浮在半空,也没有乱飘。
炽热的烈火从底部直直向上窜,永不停息的火舌贪婪地灼烧着这片羽毛。
许鑫昊呸了呸满嘴的泥垢,也朝这边看着,不自觉瞪大了双眼。
他从未见过如此大且神奇的羽毛。
脑袋灵光乍现,他急速回想着,呼吸逐渐急促,他着急开口:“蜓羽!这是不是蜓羽?!”
任叶莎被彻底绕晕了,她烦躁地问:“到底是啥呀?之前又说梁宇是蜓羽后代,后来又说风暴起时看到的白絮是蜓羽,现在又说这片黑不溜秋的大羽毛是,你能不能讲清楚点?”
许鑫昊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开口:“我认为蜓羽后代是指梁乾因为吞了蜓羽的一部分而具有某种特性,随血脉遗传下来给了梁宇;梁宇看到的白絮其实是蜓羽的另外一种形态化,类似局部的特殊表现;然后这片黑色的我觉得才是完整的,真正的蜓羽。”
任叶莎大概理了理头绪,缓缓说道:“那这东西,是可以……弄死赫蓝是吗?”
许鑫昊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赫蓝那么在乎这个东西,甚至想尽办法弄死梁宇,大概因为这东西差不多心脏于人类。”
“可是,它为什么不在赫蓝身上呢?”任叶莎问着。
许鑫昊点醒了她:“猪心你是真猪心啊,你忘了梁乾当时把蜓羽拽下来了吗,可能藏在这里了呢?”
吞了一小部分,剩下的扯下来了。
两人好像顿时意识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赫蓝之前的老巢离这里如此近,却依旧没有发现,而他们误打误撞却找到了这个地方。
任叶莎忽然沉默了,许鑫昊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的母亲还是消散云烟,影去无踪。
许鑫昊霎时想起来,他们是跟着任叶莎母亲的踪迹被一步一步引下来的。
他激励着任叶莎:“你母亲把我们引来这里,她应该也来过这里,也发现了什么!”
任叶莎渐渐来了精神,眼眸中的黯淡逐渐焕发着浅浅的亮光。
两人拿那根燃烧的蜓羽没办法,只得四处摸索着,试图发现这个密室中的其他不寻常。
更希望发现任叶莎母亲的踪迹。
人总会在有希望的时候得到更多眷顾,命运也愿意在乎更乐观面对它的人们。
两人东摸摸,西敲敲,捣鼓着这方小小空间的角角落落。
就在任叶莎一掌击向某侧墙壁的时候,密室的火光猛然熄灭了瞬间,又渐渐亮起。
许鑫昊赶紧跑过来观察有什么异常。
任叶莎俯下身,细细看着方才击打的墙壁。
风尘的石面上,隐隐现出一朵淡淡的牡丹。
刀刻的痕迹像被刻意隐藏,淡淡的轮廓显现出别有韵味的墨痕。
她的母亲的确来过这里。
军训累死我了。。。本来害怕有读者会等更新,却发现真正的读者只有自己[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牡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