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回京后,许是陈情书起了作用,亦有可能是同乌蛮的战事已平,朝廷那边似乎平静得如同一团死水。
皇上没有因为袁青钰的事情迁怒于太子,只是命他尽快回京。甚至还给袁青钰正式册封为镇北军将军,只是太子妃这个身份,没有人再提起。
“我没事,你回京吧。”袁青钰打了个呵欠,随着腹中孩子的月份变大,她也变得容易困倦起来。
“我不放心!我这一走来回几个月,都赶不上孩子出生了!”李承璟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肚子。
宽松的衣裙已经掩盖不住她高挺的腹部。镇北军军事已稳,袁青山也被她赶回了京城,让他可以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
看着李承璟满是不爽的脸,袁青钰又耐着性子劝了一句,“圣旨都来催了三次了,你是太子不能任性!”
“我是太子我也是你的丈夫,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袁青钰无奈的摇摇头,自从两人恢复了亲密,李承璟愈发的孩子气了起来,每天像只粘人的大狗。
“行了别闹了,你不觉得现在朝廷有些奇怪吗?姐姐那边的消息说皇上现在因病都不露面上朝,所有事物一应交给内阁处理。”
“嗯,”李承璟恢复了正经的样子,扶着她坐到旁边,“宫中传出来的消息也是,现在几股水下的势力都浮上水面了……”
“所以你必须得回去!”袁青钰斩钉截铁的说。
一转眼,李承璟已经离开两个月了,袁青钰的身子越来越重,终于,万物生长的盛夏,他们的孩子出生了。
一个可爱的男孩子,袁青钰抱着他,满脸爱意。她想象不出来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子是怎么从自己的身体中孕育的。
只是她无限的爱他,为了他似乎自己的性命也并不重要了。
李承璟的书信好像雪花一样纷沓而至,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算好时间,书信每日都会有新的,有时候描述将来的生活,有时候期许孩子的样子。
只是在半月前,书信断了。
袁青钰内心不安,看着襁褓里孩子圆嘟嘟的脸,她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直到有一天,一个传令官跑进了凉州城。
“袁将军……”这人看起来应该是一路没有休息,疲乏到几乎睁不开眼睛,“出出事了!汉王,汉王他带兵逼宫了!”
袁青钰如遭雷击,“太子怎么样了?!”
“太子与皇上被困宫中!暗卫首领萧玄,是他!他帮汉王围了宫!”
说完那人一头栽倒在地上,他的后背插着一支箭矢,也不知道他如何能支撑这么远的路程跑来报信。
袁青钰的手有些颤抖,李承璟!
但她直到她现在不能慌乱,待心情微微平复,她派人放出信鸽,先看看沈卿卿那边有什么消息。
与此同时,点兵待发。
三日后,沈卿卿的飞鸽回信到了。果然汉王确实是逼宫了,但是奇怪得很的就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听到有篡位的消息。
核实了消息,袁青钰将孩子紧紧的捆在身上,率兵打上清君侧的旗号,急速行军,往京城去了。
当她星夜兼程赶回京城时,宫城外已是一片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宫墙上的箭孔与刀痕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清洗。
看起来禁军与叛军进行了激烈的交战,这叛军……袁青钰捡起掉在地上的武器,突然想起来陈家养在山中的私兵。
李承璟说的诸多势力浮出水面,看来也有陈贵妃的一份啊!
当她踏过染血的汉白玉阶,推开承天殿沉重的殿门,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汉王仰面倒在地上,双目圆睁,胸前一个碗口大的血洞仍在缓缓渗着暗红。
而萧玄,一身玄甲未卸,正背对殿门,用一方素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长剑的锋刃。
见袁青钰进了殿,他拍了拍手,暗卫将李承璟带了出来。袁青钰的手扶上了腰间的剑。
“别紧张。”萧玄的声音格外的柔和,“我可不会伤害殿下,他,是我选出来最满意的陛下。”
李承璟与袁青钰都愣住了,萧玄此话是何意?
萧玄缓缓转身,脸上竟无半分谋逆者的张狂,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他指向汉王的尸体:“此人勾结北狄密使,趁京城空虚之际,矫诏入宫,挟持太后与陛下,行废立之事。密信在此。”
一块染血的羊皮卷被抛到李承璟脚下,上面赫然是汉王与北狄左贤王约定的起事日期与兵力部署图,细节详尽,绝非伪造。
“逼宫?”萧玄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的弧度,目光扫过殿外横陈的数百具汉王亲卫尸体,“若我真要谋逆,此刻坐在龙椅上的就不会是空座,而殿下的清君侧大军,也早该在城外遭遇伏击。”
他一步步走过来,“我以暗卫之名调动京畿防务,封锁宫禁,只为瓮中捉鳖。汉王以为我是他逼宫的同谋,殊不知他才是我的饵。我借他的刀,斩断北狄伸向京城的爪牙;再借殿下的刀,名正言顺铲除这个祸根。”
他停在李承璟面前三尺之地,眼神如淬火的寒铁:“现在,朝中与北狄勾结最深的宗室已除,京城兵权尽归殿下之手。这‘逼宫’的骂名,我背了;这‘清君侧’的功勋,殿下领了。可还满意?”
袁青钰死死盯着萧玄,她突然想起那封以她之名写下的、字字诛心的陈情书。“你逼我放弃追查父亲冤案……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她的声音发颤。
萧玄的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一瞬,复又抬起:“袁铮将军的案子,牵连的是先帝晚年最不堪的党争。若殿下登基后重审此案,必动摇国本,给北狄可乘之机。”
“我向陛下索要陈情书,是为断你执念,更是为断某些人借旧案兴风作浪的念想。陛下密旨杀你,是真,那份‘放弃追查’的陈情书,如今正静静躺在陛下案头,成为我‘忠心’的证明,也为殿下日后重审此案留了转圜余地,‘被迫放弃’与‘真心悔悟’,将来大可重新诠释。”
他的视线转向李承璟,锋芒毕露:“殿下可知,为何陛下明知汉王包藏祸心却隐忍不发?只因朝中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早已蛀空国朝!他们需要汉王这样的傀儡,需要北狄这样的外敌,更需要一个被世家裹挟的弱主!”
萧玄一脚踏在汉王的胸膛上,字字铿锵:“我杀汉王,不是弑君,是剜疮!我逼宫,不是谋逆,是破局!我要这龙椅之上坐着的,不再是被世家牵线的木偶,而是一个手握实权、能荡涤积弊的帝王。哪怕那个人现在恨我入骨!”
李承璟的剑尖在抖。萧玄所做的一切,竟是将滔天罪责揽于己身,铺好他的帝王之路。他想起萧玄离开凉州前那句沉郁的“好好保重”,原来竟是诀别。
此刻的萧玄,如同站在万丈悬崖边缘的孤狼,身后是深渊。“你……到底图什么?”李承璟的声音干涩。
萧玄竟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苍凉:“图什么?图殿下他日君临天下时,能记得今日的血,记得这江山稳固需要斩断多少腐根!图小殿下出生时,”他的目光再次掠过袁青钰的腹部,“不必再如他父母一般,在阴谋与背叛中挣扎求生!”
他突然单膝跪地,将擦拭干净的长剑横举过头,奉向李承璟:“汉王伏诛,暗卫玄龙令在此。臣,萧玄,弑杀宗亲,擅调禁军,僭越逼宫。罪证确凿,请殿下……行国法!”烛火将他跪地的身影投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得细长而孤独。
殿外风声呜咽,李承璟的剑,终究没有落下。那染血的长剑与令牌,在死寂中泛着幽冷的光。
萧玄所求的,从来不是权势富贵,而是一个以他血肉为祭、彻底重塑的皇权格局。
若干年后,京郊一座坟茔旁,李承璟洒下一杯酒,“这天下如你所愿。”
一个美貌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从马车上下来,“就知道你在这里。德夏说你心情不好我便知道。”
“没事,我就来骂他一顿,”李承璟笑笑,站起来抱起孩子,“给我找事,不然我就随你去边关打猎了!谁干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不就是丞相大人唠叨了几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