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等等,谢昼真就不再动弹,将门又拽回来:“怎么了?”
那木门被他一拽,内里的锁芯都吱吱卡了两声,卷着地上的土灰扬起,尘期下意识皱眉,还没说话,谢昼已经迈步挡在门前,将那点灰尘隔绝在身后。
小二提醒完两人就没再出声,趴在桌上眯着眸子将头扭向一旁,也许是那门迟迟没再传来声音,又或许是一股莫名的威压砸下来,小二察觉不对,再抬头时,尘期和谢昼已经是站在面前看着他了。
奶奶的,这两人走路连个声儿都没有!
小二打了个哆嗦清醒,语气犹疑:“又怎么了?”
尘期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戌时出门,后果如何?”
“不如何,只是怕二位破了这城里的规矩罢了。”小二神情不屑,揉了揉头发:“想出门也不拦,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命。”
罢了,他又补一句:“我看二位气度不凡,还是少管闲事,你们这种仙家公子应该很惜命才对。”
两人对视一眼,谢昼缓缓摇头,意思是目前没感受到邪祟的气息,一切未知。
尘期虽看不懂,但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先按下,一前一后出了门。
那小二说的没错,整座城想找到一家开着的饭馆简直难如登天,别说饭馆了,就算是有牌匾也看不清上面刻的是什么,灰蒙蒙的店面根本让人无法产生走进去的**。
“不如就按他说的,往城西走走?他说有家茶馆。”谢昼压着剑,走在尘期身侧,探出头去询问他意见。
两人都没骑马,只怕是骑了又要扬起更多灰尘,干脆步行,这种环境下尘期能少说话就少说,只是点头当作同意。
那家茶馆并不难找,谢昼方向感很好,带着尘期一路向西,走了不久便在一条路边看到一家开着门的店面,仰头看去,“同春茶馆”四个大字倒是看得清楚。
迈步进去,茶馆里坐着的人不多,小二甚至坐在楼梯口打盹,听到门上挂着的铃铛响起,这才迷瞪着睁开眼,吆喝一声:“客官几位?喝点啥?”
尘期视线刚瞟向靠窗位,谢昼抬脚就迈着步子去了:“两位,普通的茶,再上两盏点心。”
“好嘞!”
小二端着茶壶打着哈欠走来,放下铜壶看了眼谢昼,登时精神了,再看尘期,连眼睛都亮着光:“二位,要不要看看我们这儿的菜单?点心样式多着呢。”
尘期没作声,谢昼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这才转到小二身上:“不要过于甜腻就好,你看着办,多谢。”
那小二应声去了,一时间大堂没人,谢昼不紧不慢曲起手指在桌上扣了两下,直到尘期看过去才出声:“累吗?今晚好好休息?”
尘期听出他话外之音,无非是觉得这城里古怪,想看看什么情况,他本不欲多管闲事,但对方发尾那两颗极小的铃铛不知为何在此刻突然跳进他视线。
灿黄的活力缠在墨色发尾,偏有些磨人的意趣。
只一眼,他又挪开目光,道:“不累。”
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无需多言,谢昼弯了眉眼,收回目光,端起茶盏呷了两口。
“明早出发,晌午便能到水镇,谢家离得近已经派了人去,我们不着急,但也要快点到,免得谢家问百姓要钱。”
听闻,尘期微不可察抬起眼:“要钱?”
谢昼那一身配饰又开始叮当作响:“你大概还不清楚,这几年谢家愈发猖狂,百姓若是遭邪物影响,请谢家出面要花一笔不小的费用。”
说到这,他一顿:“要钱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天价就没必要了,因此水镇的百姓有事都是求助江家,然后就是我们。”
小二掀了后厨的帘子,端着托盘上菜:“来——二位的点心,慢用,茶还续不?”
谢昼话头猛地一转:“再来一壶吧。”
“好嘞!”小二去拎茶壶,沉甸甸的手感让他没忍住看了这两位客人几眼,见他们神色正常,只好端着这满满的茶壶回去了。
“所以,谢家是从……”
尘期猝然想起什么,话头戛然而止。
谢昼看出他有些窘迫,主动接过:“是从谢曾远上位之后才开始的,他这种人干什么事都这样。”
其实尘期还有很多想问他,比如为什么谢明韫死后是谢曾远继位而不是他?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要出来自立门户?
最问不出口的是他为什么要收留自己。
如今的尘期已经没有那个身份和立场问了,所以他选择安安静静听谢昼讲,不再逾距。
小二端着满满一壶茶回来时,两位客人正沉默不语,这小店在白天等不到几个活人,他自然是想听他们多讲两句,也好让自己不那么无聊。
于是他上了茶,自作主张多问了句:“点心不好吃吗?我们还有别的。”
眼看他要开始介绍,尘期伸出手去拈起一块,送到嘴里,这才止住小二的嘴。
谢昼也很给面子的吃了一些,那小二就坐在楼梯口,再想谈论以前的事已经不方便,他随口换了个话题,还不忘问问尘期的意见:“我们聊聊近期发生的趣事,怎么样?”
尘期:“?”
谢昼没等他回答,已经摇头晃脑讲了起来,讲的都是这十年间发生的一些妖灵精怪的异闻,他本就说话含笑,再加上语调上扬,还真有种听书的感觉。
尘期自己就是只妖,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但也不打断,一口茶一口点心听着他慢慢讲,这小店竟是因他们的存在有了丝活人气息。
谢昼连着讲了四五个,口干舌燥,壶里的茶也喝完了,便转身叫那小二来换,小二正听的入迷,哪能想起这一茬,当即站起身,冲着两人抱歉地笑笑。
他端了新茶来,谢昼恰好问尘期:“尘兄,我讲的累了,不如你讲两个?”
尘期被他一声尘兄喊得浑身凉了一瞬,看他一眼微微摇头,拒绝之意不消多说。
“啊?那怎么办啊,我的故事都讲完了。”谢昼抬眼,仿佛这才看见那小二似的,笑眯眯将话题转到他身上:“小兄弟,你讲两个?我们实在无聊,想找人谈谈天。”
那小二还等着听故事呢,眼看尘期拒绝,失落之色都摆在脸上,谢昼突然来这么一句,倒是让他有些蠢蠢欲动。
“啊?这……不好吧。”
四下瞟瞟,掌柜的不在,这也没别的客人要服务,那小二绞着手指,有些犹豫,在心里给自己找合适的由头。
谢昼笑着转正身子,腰间的配饰跟着他动作响,他指了指对面的尘期,笑道:“主要是这位大人想听,不信你问他。”
尘期还在喝茶,闻言抬起头,看向谢昼。
两人无声,唯有眼神交流。
尘期:我想?
谢昼:你想。你超想。你舍得拒绝小二吗?他身上肯定有线索。
尘期:……
迎着小二热切的目光,尘期无奈从怀里掏银子,不作声,只将银子搁在桌上。
那小二见这架势,便也不好意思拒绝了,笑着就给自己搬了个长凳来,哐当一放,大马金刀地坐下了,还十分顺手地给自己来了杯茶:“二位是想听哪方面的故事?”
谢昼笑着把点心碟子也往他那边推了推:“时间地点越近越好。”
那小二犯难了:“这……”
“咣”的一声,尘期往桌上又搁了一块银子。
小二脸都笑烂了:“那……那我就讲个黄四娘的故事。”
“这黄四娘,就是城东头的一家弱女娘,她身体不好,好不容易才怀上老爷的孩子,用了不少偏方,总算才求得这么一个娃
“怀胎十月,家里人是好吃好喝伺候,怎么舒坦怎么来,把她和孩子看得比命还紧,可是十月过去,那黄四娘的肚子不仅没有任何动静,甚至和没怀上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那肚子,根本就是平平的呀
“外面有人扯闲话,说她根本没怀上,就是怕婆家怪罪她才扯的谎,可无论找了几个大夫来看,都说是喜脉,而且还说,那腹中胎儿,马上就要出生了!
“有天夜里,黄四娘腹痛难忍,在房间里哭号了一整晚,第二天家里人去看她,她居然一夜没睡,呆呆坐在床边,说她的孩子不见了
“这黄家老婆婆就问她孩子去哪了,她说跑了,问她跑哪里去了,她说就在院子的水塘里
“众人又跑到那院里水塘去看,什么也没有,有人说黄四娘是因为胎儿没了,得了癔症,还有人说她根本就是装疯卖傻,掩盖她没怀上的事实
“总而言之,黄四娘就这样被关起来,不让见人了
“直到有天夜里,你们猜怎么着———那黄家老婆婆突然又哭又笑,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折腾了一晚
“第二天再去看,那老婆婆已经溺死在院中水塘里了!”
尘期眉头紧锁,死了?
那小二换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老婆婆死后,家里人不信邪,请了个道士来看
“嗨呀,那道士神神叨叨了一天,最后走的时候让他们把院里那水塘赶紧封住,说是有脏东西,会出来害人
“那黄家老爷一听这话,赶紧找人运了沙土来要填了那水塘,谁知道黄四娘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不让他们填,说那水塘里有她的孩子
“说来也怪,她都在屋子里躺了那么久没吃饭,居然这个时候还有力气,但谁信她?没人信呀,自然是把她拉开要强行往水里埋沙子了
“结果全黄府上下所有人一夜之间全部暴毙了!有人去收拾尸骨,没发现黄四娘的尸体,废了好大劲,这才在那水塘沙土下找到黄四娘,但她也早就断了气
“两位大人,我讲的只是故事,你们就当听个乐、听个乐。”
尘期二话没说,又要去掏出银子,被谢昼眼疾手快拦下,给那小二斟了盏茶,笑着递到他面前。
他笑着,手肘撑着颌,紧紧盯着那小二:“小兄弟的故事我很爱听,不如再多讲些,让我们都一饱耳福?”
那小二看着茶,又瞥了眼谢昼的眼神,犹豫着接下了。
“其实黄四娘的异常不是突然出现的,据那黄府的下人说,黄四娘在怀胎时,就有些怪癖了
“她总喜欢半夜叫人去运水给她喝,一趟一趟的运,而且每次都是用那铁桶提,提过去一桶,黄四娘喝完就再要一桶,一晚上能喝三四桶!
“那黄四娘还喜欢吃鱼卵,生鱼卵,挖出来就塞嘴里,吃完了就还要再买,两三天就要吃一次
“她身体病弱,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有要求家里人也是能满足就满足了,谁能想到还有这一出呢?”
谢昼就这样看着尘妻妻ov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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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淮安鱼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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